61、勝負難分戰(終)...

    杜曉不敢同章小西打那個賭,是因為知道這個賭最後即使是贏,她也是輸了。

    所以,還是順其自然吧。

    如果顧亦北能找到比她更合適的女人結婚,也許她是真心會祝福他的。畢竟迴想起來,除了他曾經喜歡苑飄飄,他對她從無虧欠。反倒是她,反反覆覆,從不肯輕易服輸。

    心態很平和,很樂觀,時間的步伐也漸漸快了起來。

    兩個月過去,杜曉多數時間在杜遠的病房裏複習,其餘時間都用來辦手續。而隨著她考完試,手續辦好,隆冬來臨,化療療程結束且情況恢複不錯的杜遠出了院,她終是在一家人和顧亦南、路遲的目送下,離開i市,上了去紐約的飛機。

    到安檢口的時候,心裏一直有牽掛,仿佛是在盼望著什麽。她前一夜失了眠,不,前幾夜都不能入睡,因為反反覆覆隻是在想,她要不要去和顧亦北道別,去的話應該說些什麽;他又會不會從天而降滿身光環地出現在她眼前,拉住她的手說“我愛你,別走好不好”,如果他真的這樣說,她要不要順勢依偎進他的懷裏,緊緊懷抱住他,說,“好,我不走,一輩子也不走。”

    想的太多,就好像真做了這樣一場夢。

    恍惚之間,都有他的氣息和溫度。

    他在她耳邊,輕喚她“曉曉”。

    她過海關的時候,仿佛被那腦海中的唿喚聲喚住,猛地迴頭,可是哪裏見人呢?那一刻,手在登機箱的拉杆上攥的生疼,幾乎想扭頭就走,什麽紐約,什麽學位,什麽狗屁尊嚴,什麽見鬼成熟,什麽保全愛情,什麽冷靜思考,她都統統不要了!她要跑迴去告訴他,她愛他,此生唯一,至死不渝。

    可當眼眶都紅了後,她卻鬆了手,表情無異地將護照和報關文件遞給海關工作人員,然後拖著箱子毅然走了出去。

    讓她再守一守那不值錢的尊嚴吧,如果愛情真那麽偉大,它最終會讓兩個不合適的人變得合適的。他當年愛苑飄飄能愛這麽多年,到今天也沒能完全忘掉,那如果是真愛她,總不至於會輕易舍棄的……

    如果他慨然舍棄了,她便要感謝她的自尊,因為它救了她……

    時到今日,她也不要做誰的將就,更不要將就自己。

    歪在座椅裏,想到此,杜曉垂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已經編輯好的短信,刪掉了“我愛你”三個字,於機艙中響起關機提醒的一

    刹,將剩下的“再見”二字發了出去。

    漫長的飛行有些磨人,從不暈機的她,這次居然起飛沒多久就開始天旋地轉地暈,不間歇地跑去洗手間幹嘔,連橙汁也壓不住反胃的感覺。等到下飛機,杜曉隻覺腳都軟了。遠遠見著來接機的段淮,臉色蒼白地直接投進他懷裏,死乞白賴地站不直身體,倒弄得段淮受寵若驚。

    “大哥……紐約是不是不歡迎我啊?”直到上了段淮的車,杜曉還是一臉抑鬱,搓著手抱怨。

    “怎麽會?”段淮摸了摸她額頭,“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杜曉駭笑:“算了吧,一來就去醫院?我才不要觸這黴頭,迴家休息休息就應該好了吧。”

    結果這迴家休息是沒有休息好,最後還是去了醫院,一去,就去出一個驚天的消息來。

    聽聞此消息,遠在法國的陽春二話不說,立時丟下手上正忙著的時裝周設計,乘私人飛機大駕光臨,掐住杜曉的脖子使勁晃悠:“你怎麽搞的怎麽搞的?”

    杜曉神色幽怨:“你說怎麽搞的……”

    “還敢頂嘴!?”陽春全不見了平時的半分美豔氣度,柳眉倒豎、神色猙獰,像是恨不得立刻掐死杜曉一般,怒斥,“你就沒注意到自己經期延誤麽?”

    杜曉淚流滿麵:“太忙了,每天搞東搞西的,哪顧得上這個?”

    陽春要瘋了:“你這次辦的什麽簽證?出國前沒有體檢一次麽!?”

    杜曉痛心疾首:“體檢了,可能檢的時間早了些,就沒給檢出來……”

    陽春也要哭了一般的模樣,鬆開杜曉的脖子,一把摟住她:“曉曉啊……你讓媽媽怎麽說你呢?你怎麽那麽糊塗!?”

    杜曉也是悔不當初,“媽,我錯了……”

    “知道錯就好!還好孩子沒被你這個糊塗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弄掉了,不然你看我怎麽饒你!?”

    嘎?

    房間內一下子突然安靜下來,落針可聞,因此,似乎好像還聽見了帶著一串句號飛過的烏鴉所發出的“嗷嗷”聲。

    一肚子要勸陽春想開並包容這個事實的話被堵的嚴嚴實實,杜曉驚恐地睜開朦朧的視線,看了看一邊同樣好像是滿額黑線的段淮一眼,從他的表情上隱約證實了自己沒有聽錯,更添惶恐。吞了吞口水,她試探著問:“媽,你……接受這個孩子?”

    “混賬!那是我外孫!我的寶貝外孫!”陽春鬆開

    她,盯著她肚子的雙眼仿佛在幽幽發出綠光,“小寶貝……”

    杜曉背後一陣發涼,不自覺挪了挪屁股,往床頭再坐了一截,才又吞了口口水,問陽春:“你確定?”

    “廢話!這能開玩笑麽?”陽春媚眼橫掃,輕哼一聲,終是恢複了女王般的嬌豔儀態,卻還是有幾分喜不自勝的神情,笑著歎息,“在你要嫁給顧亦北之前,我原本是認定自己這輩子不可能有外孫的;你要結婚的事給了我希望最後卻還是讓我失望;結果柳暗花明啊!沒想到你雖然沒能嫁給顧亦北,卻成功懷了孩子!嘖,萬幸萬幸,你要是把這個孩子整掉了,那我估計就徹底無望了……”

    覺得她嫁不出去是吧……

    覺得她嫁不出去是吧!?

    杜曉咬牙切齒:“陽!春!你真的是我親媽麽?”

    “是不是你親媽我不知道,”陽春掩唇,發出一陣女王般的得意輕笑:“但我知道我一定是你肚子裏孩子的親外婆。”

    杜曉扭臉:“嗚嗚嗚,你走,我不要見到你。”

    “也好,我出去給公司打電話,讓他們改此次時裝周參展主題,換成以嬰兒和天使為主要設計元素!唉,你說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呢?四個月的時候應該就知道了吧……不過是男是女我都愛……”一邊碎碎念著一邊起身往門外走去的陽春突然來了個迴頭,在杜曉臉上親了一口,“乖孩子,你真是太讓我驚喜了!”

    說完陽春就氣勢磅礴地出房間打電話去了,留著房間裏一直沉默的段淮和欲哭無淚的杜曉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段淮在床邊坐下,先打破沉默:“看來陽姨為此欣喜若狂。”

    杜曉癟癟嘴,驚魂未定:“何止欣喜若狂,簡直是性情大變!真是太可怕了……”

    段淮聽了唇角微揚,可倏爾又沉寂下來。他凝神看向她,覺得嗓音有些發緊,問:“那你呢?你的打算是什麽?”

    “沒打算呀,”杜曉卻是神色平靜,將他的緊張與忐忑悉數忽略,隻是低頭看著她目前還是十分平坦的肚子,搖了搖頭,“肯定是要生下來的啊。”

    這是她和他的孩子呀,來的不是時候,卻又那麽難得……

    想到那瘋狂又胡鬧的一晚,杜曉臉隱隱有些發燙。

    而段淮看著她有些怔忪的神情,唇畔再次緩緩漾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容來:“那恭喜你要當媽媽了,杜杜。”

    杜曉抬頭,對上段淮似藏著

    千言萬語的深邃眼神,愣了下,最後卻也笑了出來,完美無缺:“也恭喜你呀,要當舅舅的人。”

    段淮頓了頓,笑容又甚,頷首,仿似應下,終是妥協:“對,我是舅舅……大舅舅。”

    打了雞血的陽春實在堪稱可怕。

    草草設計了幾件時裝周的華服後,她就對生意完全放了手,每天便是通過各種方式查孕期注意事項。上網、電視、私教等各種手段用齊還覺不夠,孕期營養班、生產瑜伽班、心理輔導班統統參加。每天給杜曉灌各式補品,親手下廚烹製各式營養大餐,為了保障胎兒營養供給甚至逼杜曉剪了已經齊臀的烏黑長發,還督促杜曉聽各式高雅音樂,讀各式智慧故事,從詩詞歌賦到人生哲學,均有涉獵……

    杜曉一天的生活必須嚴格遵守她請專人設定的健康作息時間表進行和開展不說,去產檢更是絕對不能偷懶。自生下來就沒見陽春狗腿過,不,是根本不敢想她會狗腿的杜曉,卻在麵對產科醫師時,滿是血淚地發現了,她娘實在是有狗腿的一麵的……

    得當年影後如此殷勤對待,曾經是陽春粉絲的醫生幾乎是使勁渾身解數,看家本領全往杜曉身上招唿,恨不得自己替杜曉受這懷孕之苦一般。

    杜曉想起無知的過去,還以為陽春督促自己去做近視手術已經是“積極”的極致,即使是督促產檢也萬萬超不過,如今想來,她真是太過天真。而且也真是烏鴉嘴!提什麽產檢!讓她當時提什麽產檢啊!?

    麵對此情此景,杜曉忍無可忍,隻想伸長了手高唿“救命”。

    她不是沒想過解救辦法的,就連段叢山也被她搬出來過。她的這位繼父同樣對陽春的狀態表示了憂心忡忡。可當杜曉滿懷希望地看到他降臨紐約家中並找陽春懇切長歎後,得到的卻是無濟於事的憐憫與安慰:“曉曉,放寬心吧,你媽媽對於當時生下你卻沒有好好見證你成長,心懷太多遺憾,你要體諒她。”

    杜曉黯然看著段叢山長歎著離去,更加哀怨——憑什麽啊……當年被拋棄的是她,為什麽現在還要她受這個罪以表達對當初罪人的理解啊……嗚嗚嗚,她不依!

    綜上所述,無處可逃的杜曉,隻能滿懷怨氣地看著她已經開始變得圓鼓鼓的肚子,委屈罵道:“顧亦北,都怪你!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我因為你受這麽多苦,你要是敢比我先找到更好的,我就恨你一輩子……

    不,我讓孩子不認你!不、認、你!

    四年。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一段時間。

    顧亦北的遊戲公司在這四年業務蒸蒸日上,運作的火火紅紅,產業也多元化起來,在與網絡生活的多個方麵均有涉獵,在近期更是有希望爭取一大筆來自美國的融資作為上市籌碼。

    而好事成雙,恰好美國一家影視公司看中了由他公司獨立開發設計的一款大型魔幻遊戲,準備購買版權投資開拍電影。顧亦北便想幹脆去美國一趟,將兩件事都親身做個更詳細的了解與談判,於是便帶著沈洛一起飛往美國。

    何況,他已好久沒見她。

    顧亦北想起了杜曉起飛前那條隻有兩個字的短信——“再見”。

    不知道這次去紐約,他能不能和她再見。

    沈洛找助理查過,欲和自己公司合作的影視公司雖然小,背後最大的東家卻是段氏……想到此點,他的心就稍微安穩了一些。

    也許,這是她的暗示與邀請。

    也許,她也是想見他的。

    與他一樣。

    “嗬,真不該啊。”飛機上的顧亦北看著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鉑金戒指,自嘲一笑,拉下了額上眼罩。

    飛到紐約的第一天休息整頓,第二天將融資的事考察清楚,隻待他最後確認,第三天才是與影視公司的人見麵的日子。

    美國這邊的遊戲代理商帶他們去的,而影視公司這邊負責接待他和沈洛的是個叫terry的美國男人,職位是版權部門經理。三十出頭,身材高大,外貌卻相對普通。待人彬彬有禮,十分周到,迴答問題也是滴水不漏,對他們提出的條件均給出了讓人滿意的答複,雙方交談愉快,幾乎是一拍即合。

    可是顧亦北心底卻隱隱失望,即使他提醒過自己不該有此期盼,卻還是十足失落。

    也好,他想,如果她真的如此突然而主動,為了他做出如此事來,他倒無措了。

    或許,她是真的從不肯放下姿態來愛他吧。

    正因此走神,也便忽略了terry抱歉起身讓他們稍等片刻,隻點了點頭讓他隨意,便轉首看向窗外。身處31層,低眼,曼哈頓的繁華街區便盡收眼底。

    直到terry迴來,笑著對他說:“容我為大家介紹下,這是我們公司的執行總裁michelle。”

    他被喚迴意識,因禮節本能站起身,然後她的笑臉便一下子撞入視野,晃的他眼前一花

    ,竟險些沒站穩。

    她將他的失態看的真切,笑容好像更甚。唇角彎彎,是他喜歡又熟悉的弧度——無數次想要吮入腹中的弧度。

    她畫著淡妝,看上去沒胖也沒瘦,骨纖肉豐的模樣;穿著線條簡單的橘色連衣裙,外罩黑色小西裝,很如常的打扮;紮著利落的馬尾,頭發沒以前長了,卻還是又黑又多,似是燙了下,發梢卷著的大波浪在行動間搖曳背後,為她添了幾分女人的嫵媚;黑色漆皮高跟鞋是細根的,如今她駕馭起來也是駕輕就熟,更托得她露在裙子外麵的小腿均勻纖長。

    他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個真切,而她此時也已經和美國代理商的代表及沈洛握完手,直接站在了他的眼下,微笑著向他伸出手來:“嗨。”

    他握上去,漸漸用力,唇角勾出莫測笑意,將剛剛聽來的英文名緩緩重複了一遍:“michelle?”

    她又淺淺地笑了,禮貌地用英文解釋:“對不起,剛剛有個重要會議所以遲到了。”

    “沒事,”他也微笑,意有所指,“你……畢竟沒有讓我失望。”

    杜曉趕來的時候,一直在想,她這個決定會不會是正確的……

    從開始這個籌劃開始,到他的遊戲公司接下她的橄欖枝,再到他決定來美國……一個月時間,她沒幾夜安睡。腦中隻是徒勞又新鮮地反複迴憶他的模樣,一遍又一遍幻想見麵時的場景,不停揣測、設想、更換開場白和出現的方式,打扮也是一套又一套地變,看的陽春和那個小人兒端著杯子一模一樣的姿勢靠在衣帽間的門邊,長籲短歎。

    她其實沒有多大信心能和他再在一起。

    或許是膽怯,這四年她沒向國內打探過他的任何一件私事,就連路遲在這邊讀書的一年半,顧亦南經常過來探視,她也忍住或避開,沒敢問起他的隻言片語……直到他的遊戲半年前打入美國市場並大受歡迎,她才知道他工作進展很順利。而至於他身邊有沒有良伴出現,她依舊半點不知。

    她相信他也是一樣的,沒有過問她半點事情。畢竟隻要稍一打聽,他就會知道那件事;而如果知道了,不會一直不過來找她……即使再怎麽生她的氣。

    他現在還恨她麽?還是依舊確定她沒有付出真心愛過他?他現在身邊有沒有出現別人?

    她什麽都不知道,沒有信心,沒有把握……就連對自己,也不確定這幾年過後,她就真的成熟到能對一些事情淡定處之。

    但

    她知道,她十分想念他。這麽多年,她沒有一時半刻敢忘記他……

    於是,在將他的遊戲的單機版玩到通關後,她做了這個決定,用自己新成立的公司向他發出合作邀請。

    而他欣然接受,並施施然來赴了她隱晦的邀約。

    杜曉心裏有升起冉冉的希望,可那希望卻在故作淡定與他握完手後,被摔得粉碎……

    她看到了他握完手後,從身後側活動起來的左手中指上,戴著的戒指。

    鉑金的,簡單低調的一個環,沒有鑲鑽,可她卻覺得那本來是磨砂的金屬戒指,使她雙眼刺痛無比,幾乎就要立即落下淚來。

    隨後坐在會議桌邊,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大概是強顏歡笑,若無其事的。原本因為緊張而突突直跳的心髒,漸漸緩了下來,雖慢,但每一下都很清晰很重,一下又一下,取代了所有人的聲音,榨幹了她全部的力氣。

    時間不能比這過的更慢了,好容易挨完,所有合作內容都商榷下來,terry辨著她臉色,不知道該不該留客人……尤其是中國的客人們共進午餐。杜曉扶著桌子站起來,籲出口長氣,再次與所有人握手,微笑著說:“希望合作愉快。”沒有提半句午餐的事,然後將所有人送到電梯口,吩咐terry送他們下樓。

    她知道他其實在看她,卻沒敢和他對視半秒,帶著笑容一直持續到電梯門合上開始下行,她才轉身,去摁了另一組電梯。

    而此時的電梯裏也並不安靜。門一合上,沈洛便推了推眼鏡,溫文笑著與terry搭話,問了他一些很細瑣問題,如“你們老板平時開什麽車來上班?”“這寫字樓停車該在哪裏?”“她會有專屬或慣於停放的停車位麽?”之類的。待問清楚後,電梯剛好到達一樓,terry摁住了“開”鍵待客人們出去,沈洛邁步之初便迴手拍拍顧亦北的肩,似笑非笑地說:“聽清楚了麽?知道去停車場該怎麽找吧?”

    站在角落裏的顧亦北唇角一勾,眼神像是晴朗星空般明亮,往沈洛肩膀迴了一拳:“兄弟。”

    於是,便有了杜曉在地下停車場一邊憤憤詛咒顧亦北一輩子吃方便麵沒有調料包,一邊踩油門提速,就被突然閃現在麵前的顧亦北微笑攔下的“心跳”事件。

    杜曉嚇得瞳孔放大,圓睜雙眸,喘著氣半晌迴不過神來。而肇事者卻絲毫無懼,還神情閑適地信步繞過離自己已經隻有5厘米的車頭,走到駕駛座邊,扶著窗框俯首問她:“美女?能

    搭個車麽?”

    這場景如此熟悉,那次在路遲的高層公寓下,他就是這樣混不正經地要蹭她的車……

    隻是當時的車變成了法拉利,當時的人……似乎成熟了許多。

    時間在一點點撥轉,快速地閃過了許多她與他的迴憶。甜蜜的,傷感的……她和他的那些爭吵,那些她現在想來越來越不值得計較的事情……

    因為她的自尊,她究竟放棄與錯過了什麽?

    不過,也好……

    既然她是這麽容易就可以被放棄掉,或許也沒有什麽太值得遺憾的……

    想到這裏,她終於迴過神,向顧亦北慢慢露出個笑容:“callmemichelle.”

    顧亦北笑容有些維持不住,心裏暗罵一句:michelle個毛毛!

    直到杜曉帥氣地一使眼神,示意他上車,他才勉強放下一肚子腹誹,決定暫避敵人囂張鋒芒,先攻占山頭有利地形再說。

    “你要搭我車去哪兒?沈洛呢?”見他上車後,杜曉再次啟動車子,問他。

    “哦,原來michelle小姐是認識我們的呀,”顧亦北微微一笑,說的綿裏藏針,“我還以為是我認錯人了呢。”

    “顧亦北……”她扁著嘴緩緩搖頭,嘖嘖兩聲,又繼續念他名字,“顧亦北啊顧亦北,你在這嘴上好像一點都沒變啊。”

    顧亦北很誠懇地點頭:“彼此彼此。唔,既然認識,就帶我隨便逛逛?當初我學校在西部,也沒多少機會來紐約。”

    “好吧,”杜曉注意力不在此上,輕易妥協,眼尾又掃掃他左手上的戒指,一抿唇,似再次品到苦澀,聲音卻還是頑強地輕鬆著,“毒舌不改,身份卻像是要變了,你訂婚啦?”

    顧亦北也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唇角隱有上揚,隻隨意應了一聲。

    杜曉覺得唿吸緊迫,語聲飄忽:“什麽時候?哦,我是問什麽時候舉行婚禮?”

    “還沒定,”顧亦北笑容不多,卻十足曖昧,“得選個我們都有空的時候吧。”

    有空……

    記憶被拉迴那一天傍晚的沙發,她靠在他懷裏,喂他剝好的葡萄,他的手撫上她臉,微眯眼睛壞笑著,卻又是非比尋常的認真,問她:“有空的時候,我們結個婚?”

    連那時心跳快停止的感覺都這般記憶清晰,可如今,他有空的時候,結婚對象卻換了人。

    杜曉極其厭惡自己現在不停的自憐自艾,不斷地迴憶過去……這是她的選擇,當初也是認定了彼此不合適才義無反顧地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恭喜,”她眨了眨眼,才勉強將眼睛中的酸澀壓抑下去,平靜的祝福出了口,卻還是忍不住心口憋著的那股氣。

    剛好紅燈,她停下來,手支在窗沿,掩住額頭,深吸幾口氣後,才啞著聲音問,“那既然如此,你今天還為什麽來呢?”

    顧亦北將她全部動作一點不落地收入眼底,玩世不恭的笑意卻依舊浮在唇角,“來談生意啊……”

    “別跟我說你來之前不知道將要和你們合作的人是我!”杜曉忍無可忍地斷下他的話來,鎖住他平靜無波的視線,再開口時,已是抑不住的顫抖,“顧亦北……你真的做的出來……”

    的確,今天見到他,整個人不算脫胎換骨,卻也變化極多。身上原本還殘存一些的男孩子氣褪的一幹二淨,筆挺的定製西裝包裹之下的儼然是一個成熟至極的商界精英。從再見他的第一眼起,她便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可她完完全全想不到,他雖然應約而來,卻帶著他要結婚的消息,如此殘忍地讓她的心情一天之中大起大落,最後直墜入穀底……

    “怎麽了?我做什麽了?”顧亦北眉心皺起,有些苦惱有些探究地望向一臉灰敗的她,沉吟片刻才一揚唇角,“對,我是知道。但首先,我來美國也不止為了這一件事。其次,即使單論此事,在商言商不說,我也的確很久沒見到你了。畢竟我們曾有過那麽一場,順道來看看你不過分吧?這樣有傷到你?莫非你其實不是單純想和我公司合作而是有其他打算?唔,你原本什麽打算的?”

    綠燈亮了,杜曉原本掩在鼻梁上的手滑落到疼痛不堪的心口,狠狠一按,然後服輸般笑了:“罷了,不說了。我錢包裏有一樣原本該屬於你的東西,你拿迴去吧。”

    顧亦北桃花眼微眯:“什麽東西?”

    “你自己找找,錢包票據欄裏,一張紙條。”杜曉聲音也平靜下來,直視前方認真開車,指揮著顧亦北在她錢包裏翻找著。

    顧亦北如她所言找到了那張紙條,是文定宴那天早上,他寫給她的——“老婆,早點已經準備好了,你起來的時候如果涼了就用微波爐熱熱,不過小心被燙。今天公司需要我去守著,爸媽那邊可能要辛苦你了,隨時聯係,最遲晚上見。”

    落款是“全世界最愛你的老公”,後麵還有她一筆一劃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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