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馬本是並駕齊驅的,因為蔣睿伸手去拽路瑤手中的韁繩,所以她跨下的白馬,連頭帶脖子,本能的往他這邊靠。兩匹奔跑中的馬距離很近,這是很危險的事情。


    路瑤隻覺著腰上多了一股力量,耳邊有人告訴她‘鬆手’,路瑤整個人都緊張的發懵,她鬆開手上韁繩,與此同時,整個人被腰間的力量帶到另一匹馬上。


    蕭睿一手攬著她,另一手勒緊韁繩,跨下的馬兒一揚脖子,速度也漸漸降了下來。


    從一匹馬到另一匹馬上,這樣的場景,路瑤以前隻在古裝電視劇上看見過,如今真的發生,還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好半晌都緩不過神來。


    這邊距離篝火堆已經有些遠了,蔣睿借著凝白的月光看著路瑤的臉,她漂亮的臉上大寫的一個懵字,他也是後怕,所以暫時忘記兩人此時的距離太過親密,隻是緊張的問她:“沒什麽事兒吧?”


    路瑤渾身發軟,幾秒之後才僵硬著脖頸搖了搖頭。


    草原的夜晚,空曠而靜謐,月光兜頭灑下,映著棗紅色大馬背上的一男一女。蔣睿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袖襯衫,下身是深藍色的牛仔褲;路瑤一身大紅色的民族長袍,側身坐於他身前,他單手攬著她的腰,因為之前緊張她出事,所以摟的緊緊的。


    有股淡淡的香味,隨著夜風吹進他的鼻腔,蔣睿後知後覺,原來是路瑤頭上的洗發水香味。


    他在一瞬間有些入迷,出神的睨著她的側臉,凝視著她微垂的眸子跟挺翹的鼻尖。許是五秒,許是十秒,又或許是更久,他忽然間迴過神來。他跟路瑤,挨得實在是太近了。


    臉色一下子就漲紅了。蔣睿尷尬的別開視線,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


    自己翻身躍下馬背,他抬眼看著馬上的路瑤,輕聲說:“我帶你迴去。”


    路瑤本能的搖搖頭,剛剛那一下子,可把她嚇怕了。她伸手按著馬鞍,想要下馬,可是渾身無力,她連腳蹬子都踩不住。


    蔣睿見狀,把自己的手臂抬起來,讓她撐著。路瑤側身坐在馬上,她伸手扶著蔣睿的胳膊,在下馬的時候,雙腿發軟,險些栽下來,好在蔣睿身子往前一湊,另一手環著她的腰,將她抱下馬。


    他心跳很快,路瑤的身子在他懷中不過兩秒鍾的時間,他便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


    哥們的妹妹,他可不能存著非分之想。


    路瑤不知道蔣睿心裏想什麽,腳踏實地之後,她心裏多少安穩了一些。抬眼去看蔣睿,她出聲說:“謝謝睿哥。”


    蔣睿覺得自己剛才特不地道,竟然起了色心,所以此時麵對路瑤,他隻低聲迴道:“你沒什麽事兒就好,快點兒迴去吧,你哥擔心了。”


    路瑤死活不敢再騎馬,兩人便牽著馬往迴走。


    路瑤腳下的草長得並不高,可她卻覺著深一腳淺一腳,畢竟是連喝了好多杯酒的人,而且她酒量在這兒擺著,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她不擅長主動跟別人找話說,蔣睿更是。從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可他一直做不到長袖善舞,就更別說是八麵玲瓏。


    哪怕此時心底想著跟路瑤找個話題聊聊天,可嘴巴就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兩人的關係還沒到不說話都不覺著尷尬的地步,所以一路上,兩人都在心底暗自琢磨,說點兒什麽呢,聊點兒什麽話題好呢?


    “瑤瑤有男朋友了嗎?”


    想了得有一分鍾,蔣睿腦中忽然蹦出個‘好點子’,這個話題應該有的聊吧?


    路瑤正在想話題,突然聽到蔣睿的聲音,她先是一頓,隨即想到紀貫新,心底說不出是難受還是尷尬。


    幾秒之後,她僵硬的扯起一抹淡笑,出聲迴道:“沒有。”


    她跟紀貫新已經分手了,這樣的事實讓她心如刀絞,即便每天都在重複一模一樣的痛苦,可心卻沒有完全麻木。隻要一想到他,還是會疼的她喉嚨發緊。


    蔣睿牽著馬,邊走邊問:“怎麽沒想著談個男朋友?”


    路瑤微垂著視線,心裏越疼,她越是跟自己較勁兒,輕聲迴道:“分開了。”


    蔣睿愣了一下才反應過啦,她不是沒談過男朋友,而是現在沒有。


    心底不知該高興還是什麽,他隻是特怕冷場,所以順著她的話往下聊:“因為什麽分的?”


    路瑤說:“不合適吧。”


    蔣睿道:“你這樣的好女孩兒,現在真的不多了,錯過你,是你男朋友的損失。”


    路瑤努力牽起唇角,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給自己鼓勵。


    損失嗎?不會的,紀貫新身邊太多優秀的人,就算不跟她在一起,他以後也會找到更好的。


    自打她離開夜城的當天,紀貫新給她打過兩次電話之外,一連幾天過去了,路遲再沒接到什麽陌生號碼。


    開始路瑤還在心煩,如果紀貫新半道追過來該怎麽辦,如果他一直鍥而不舍的打電話該怎麽辦;可是如今看來,她真的想太多,也把自己看的太重。


    她憑什麽叫他念念不忘?


    小的時候,她也是很愛交朋友的人,身邊的朋友多了,難免有些人會離開。可她特別想不開,總是想法設法的努力挽迴,好像沒有了這個朋友,她的人生就會缺少了什麽似的。


    對此,路柏全說,她就是太重情重義,把什麽都看的太重,往往忽略了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位置。


    每個人離開,都有他不得不離開的理由,哪怕是沒有理由,那也是命中注定,又何必強求?


    太重感情的人,注定容易受傷。


    小的時候路瑤不懂,長大後,她懂了,所以有意的迴避。可這世上有一種緣分,是避無可避,甚至是在劫難逃。


    她成熟後的唯一標識,就是不再像小時候一樣,努力的想要挽迴什麽。不是不心疼,隻是,不會再強求了。


    心底的酸楚隻有自己慢慢品味。路瑤側頭看了眼蔣睿,淡笑著問:“睿哥為什麽不交女朋友?”


    蔣睿笑了笑,輕聲說:“沒人喜歡我啊。”


    路瑤挑眉道:“怎麽會沒人喜歡?是你要求太高了吧。”


    蔣睿淡笑,“前些年家裏條件不好,也不想這些事兒,省的拖累人家女孩子;現在條件還行,但是沒什麽時間,誰跟我在一起,估計連我的麵兒都不能常見,想來想去,還是別耽誤人家的好。”


    路瑤道:“這個簡單啊,要是有合適的人,你走哪兒帶著她不就得了?”


    蔣睿笑著迴道:“哪兒有這麽容易?人家不上班,不工作了?”


    路瑤輕笑著道:“你養著唄。”


    蔣睿也笑了,卻是沒再說什麽。


    兩人還沒走到人群集聚處,就有一幫人騎馬來尋。路瑤跟著蔣睿隨他們一同迴去,路遲看到路瑤,趕忙迎上來,一邊打量一邊問:“不會騎馬還跟人家出去瘋什麽?沒事兒吧?受沒受傷?”


    路瑤淡笑著說:“沒事兒,幸好睿哥來的及時。”


    路遲既埋怨又心疼的看了她一眼,蔣睿從旁替她說情,這事兒才算過去。


    路瑤喝的有些多,走了十幾分鍾的路,人也疲了,跟路遲和蔣睿打了聲招唿,她自己先迴到單獨的蒙古包裏麵。


    躺在格子的毛毯上麵,外頭隱約傳來宴會上的熱鬧喧囂,路瑤閉著眼睛,頭有些暈,她以為自己會很快睡著,可事實上,她的意識卻還清醒著。


    她想到紀貫新,想到她被他騙到包房裏麵多加刁難,他痞子似的調戲她,摸她的臉;他去夜大捐了兩座媒體大樓,在講台上給她戴胸章,隻為了誆她去新銳實習;她胃疼的要死要活,他二話不說抱她上樓,暖黃色的房間中,他掀開她的衣服,用手替她暖胃。


    要不是他步步緊逼,她不會走投無路到敢去招惹喬治笙,可是危難關頭下,救她的人,也是他。


    所以路瑤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來麵對他,不知道他是敵人還是恩人,也不知道該氣他還是謝他。


    直到她成了他的人。他才一下子變得溫柔而纏膩起來。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的人,他可以把她煩到發瘋,卻也能在不知不覺中,讓她愛到發瘋。她以為自己不會愛上他,可當她清楚直到自己的心意之際,他卻又不要她了。


    側身躺在枕頭上麵,路瑤緊閉著雙眼,可眼淚還是從睫毛中一滴一滴的湧出來。


    她的痛從來都是寂靜無聲的,一如她這個人。不吵不鬧,如果不注意看她的神情,似是不會發現她在難過。


    她好想紀貫新,想到自己都厭煩自己。可在鄙視自己的同時,她又悄悄地對自己說,想吧,在心裏麵肆意妄為的想,反正隻要她不說,沒有人會知道。


    她擅長偷偷地記掛一個人,可能,她這輩子都隻能默默地喜歡一個人。


    夜裏十一點多,紀貫新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小白臉兒吃飽喝足,趴在主臥地毯上麵睡覺。他特不人道的把它弄醒,靠坐在床邊,讓它趴在自己身上。


    修長的手指挑著它的耳朵,紀貫新輕聲說:“你知道你媽現在幹嘛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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