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隻見紀貫新隨手將麵前的一遝照片甩到桌子對麵,沉著臉說:“找人去解馬,現在。”他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跟他搶人。


    一般紀貫新說‘現在’的時候,那就是馬上,立刻就要。


    尤然跟在紀貫新身邊好些年了,太了解他的性格。放下小白臉兒,她二話不說快步走到辦公桌邊。


    可等她拿起桌上的照片一看,這才眼睛一瞪,暗自倒吸了一口涼氣。


    媽呀,敢給老板戴綠帽子,怪不得紀貫新臉色差到這種地步,他沒馬上殺人都算他長大了。


    “我等著,你馬上叫人給我解馬。”紀貫新也真是氣瘋了眼,不然不會加這麽一句話。


    尤然也嚇壞了,低聲應了一句,轉身就要往外走。


    “把它也給我弄出去。”紀貫新的聲音打背後傳來,尤然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它’指的是什麽。


    走到一邊重新抱起小白臉兒,尤然快步出了辦公室。


    門外的人見狀,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兒,還笑著過來湊熱鬧:“哎呀,怎麽把小可愛給抱出來了?”


    尤然不著痕跡的將照片正麵扣過來,麵色無異的說:“你們先幫我照顧它一下,我還有點事兒。”


    放下小白臉兒,她直接去了技術部。老板被人戴了綠帽子,這種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尤然都後悔自己進去的不是時候。這就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是一個道理,更何況事關男人尊嚴問題,而且裏麵坐的那位爺,心眼兒可並不怎麽大。


    新聞部下麵單獨有一個技術部,專門處理各種加馬加密的照片和文件。尤然親自過去,找的也是信得過的熟人。


    對方一看照片,立馬驚訝的瞪著尤然看。


    尤然也是一臉的為難,最後隻說了一句:“趕緊解吧,老板等著呢。”


    本以為是多難解的馬賽克,結果技術小哥隻用了幾分鍾就給解開了,電腦屏幕上男人的臉正在越發清晰,小哥說了句:“什麽玩意兒,弄這種東西,不是欲蓋彌彰呢嘛。”


    尤然盯著電腦在看,當男人臉上的馬賽克全部消失之時,也是她震驚到瞪大眼睛之際。


    怎麽會是他?!


    技術小哥戴著八百多度的透明眼鏡,視線一眯,他湊近屏幕前看了好幾眼,隨即吃驚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yoyo姐,這是……簡程勵嗎?”


    尤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了。


    她也不想承認,可照片中的男人就是簡程勵。可……怎麽會是他?


    是誰也不能是路瑤名義上的哥哥啊,這,這可怎麽跟上頭那位爺說?


    小哥都懵了,連著翻開電腦上的幾十張照片,照片已經全部解馬,各個角度,有些是直接正對著簡程勵的臉,瞎子都看得出來。


    他瞪眼瞧著身旁依舊愣神的尤然,出聲問道:“老板的女朋友跟她哥有一腿?老板以前知道這事兒嗎?”


    尤然似是忽然驚醒一般,眉頭下意識的一蹙,沉聲迴道:“你要是不想被殺人滅口,就當今天什麽都沒看見。”


    小哥馬上擺手迴道:“姐,你可得保我,我對咱們公司的心,日月可鑒,我也是想為老板出點兒力,千萬別狡兔死走狗烹啊。”


    尤然瞥了他一眼,低聲道:“行了,我要是信不過你,也不會叫你來解了。照片給我,你上你的班。”


    小哥將解好馬的照片重新打了一份給尤然,尤然拿著照片迴到樓上。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口,尤然鮮少的做了幾次深唿吸。


    真的是兩國交戰,為難了他們這些中間傳話的人。不知道紀貫新看到照片上的男人,會有怎樣的表現。


    該來的總會來的,尤然一咬牙一跺腳,敲門。


    “進來。”


    紀貫新是喜怒特別明顯的人,開心就是開心,不開心就是不開心,隻要他不故意隱藏,全都在一張臉上寫著。因此尤然進去就看到紀貫新沉著臉坐在辦公桌後麵,隻是桌上的照片都不見了。


    她將解好馬的照片放到單獨的文件信封裏麵,將信封遞給紀貫新,她沒說別的,趕緊逃之大吉。


    待到辦公室中隻剩下紀貫新一個人的時候,他將照片從信封裏麵拿出來。


    本以為路瑤背著他跟別的男人有牽扯,這已經達到了他忍耐的最底限。所以紀貫新努力做到冷靜的狀態,可當他看見照片上的男人到底是誰的那一刻,他終於還是承認了,人生的狗血程度遠比他想象中要豐富的多。


    簡程勵,竟然是簡程勵!


    紀貫新震驚到微張著薄唇,竟是想要怒極反笑。


    哈……簡程勵,怎麽會是他?


    他做夢都沒想到,會是簡程勵!


    幾十張照片,紀貫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虐,竟然一張一張的全部看完。他企圖說服自己,這人不是簡程勵,那張熟悉的麵孔也不是路瑤,隻是人有相似罷了。可他……做不到。


    震驚,憤怒,不可理喻……當所有的激烈情緒一一劃過之後,紀貫新呆坐在椅子上,腦子中卻忽然想到了什麽。


    從前他總覺得路瑤奇怪,可到底是哪裏奇怪,他一時間又弄不清楚。這感覺就像是千絲萬縷,他卻總是理不清頭緒。如今看到這組照片,他終於從萬千思緒中抓到了那麽一條,而這一條,足以解釋路瑤之前的種種怪異行為。


    她,是喜歡簡程勵的,而簡程勵,也是喜歡她的。


    打從他在夜城跟她初次見麵,他在簡程勵的手機上看見她的號碼,存名是‘寶貝’,沒有哪個正常關係的兄妹會這麽相稱,更何況他騙路瑤說簡程勵有事,她立馬就從學校跑過來了。


    天橙跟新銳為敵,他有心跟簡程勵過不去,路瑤看他就跟看仇人似的,後來更是肯為簡程勵拚命,跟黑道作對,去墓地過夜,弄得處女膜都丟了。那天晚上,要不是他恰好也在醉春風,她都出不去那包間!


    如果不是簡程勵,她也不會跟他走到一起……


    出神的望著桌上的照片,紀貫新一下子就通了。想通一件事的感覺真的很好,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渾身都很輕鬆。隻可惜,有些真相特別殘忍。


    胸口那裏的東西,疼的讓他覺著自己仿佛迴到了四年前。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心痛的滋味兒,生不如死。


    終於有個理由可以解釋她身上所有的疑問,原來,她愛的是簡程勵。


    紀貫新想笑,事實上他也正慢慢的勾起唇角,隻是一邊笑著,眼睛卻憋紅了……


    路瑤跟徐應嘉和湛白一起上完最後一節課,徐應嘉說想去吃幹鍋,學校外麵沒有,得開車去附近城區。


    徐應嘉車上慣例一堆東西,路瑤坐湛白的車。車上,路瑤拿著手機在擺弄,湛白隨口問了句:“在等紀貫新電話?”


    路瑤下意識的把手機一扣,很快迴道:“沒有。”


    湛白麵色無異,一邊開車一邊說:“你跟我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等男朋友電話不是很正常嘛。”


    路瑤也後知後覺,她確實在等紀貫新的電話。平時他時間掐的很準,一般她這邊剛放學,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可今兒都過去十幾分鍾了,他的電話還沒打來。


    “嘉嘉跟他說,咱們今天全天考試,我等晚點兒再跟他聯係吧。”路瑤把手機放迴到包裏麵,也用這樣的理由在勸自己。


    湛白道:“其實有句話我早想跟你說的。”


    “嗯?什麽話?”路瑤側頭看著他。


    湛白沒有側頭,隻是徑自道:“嘉嘉告訴你,有些事兒別跟紀貫新說,可能這是對的,畢竟過去的事兒就算了,沒必要老調重彈,你倆心裏也會不舒服。可有的事情,比如昨天你去參加簡程勵的生日宴,其實很正常的事兒,你們倆的關係,你去給他慶生怎麽了?沒必要撒謊的東西,隻要紀貫新有心,他就一定會知道簡程勵什麽時候過生日,到時候再一問,你去了,可你撒謊說沒去,反倒是個事兒。”


    路瑤跟湛白的想法是一樣的:“怪我昨天一直沒接電話,嘉嘉也是替我著急,所以才臨時編了個借口。”


    湛白道:“借口編的多了,真的也成了假的,我們誰都不樂意聽假話,以後還是盡量避免吧。”


    路瑤也不樂意撒謊,可現在她是騎虎難下。解釋吧,怕越描越黑,不解釋吧,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她隻想這事兒就此翻篇,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三人開車去了附近一家茳川菜館,幹鍋都是辣的,路瑤不能吃,所以點了其他小菜。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等到迴去學校,已經整兩個小時過去了。


    湛白把她們兩個送到寢室樓下,兩人往迴走的時候,徐應嘉問了一句:“妹夫呢?他今天怎麽沒給你打電話?”


    路瑤也有些納悶,往常這個時段,紀貫新的電話早就打來了。


    心底失落,路瑤表麵上風平浪靜:“估計有事兒在忙吧。”


    徐應嘉笑道:“是不是又憋著給你驚喜呢?”


    路瑤又忍不住笑了下:“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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