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衿這輩子都記得自己被推進產房的那一刻,起初還以為吃草莓吃多了所以肚子疼,可後來醫生說可能是要生了,她這才開始害怕。


    都說女人生孩子能把人給疼死,她這個連打針都害怕的主,躺在推車上揪著駱向東的袖子,哭著不想進手術室。


    駱向東都讓她給磨瘋了,都開始恨自己不能替她生。


    關琳跟林麗一左一右握著梁子衿的手,各種勸慰和安撫,可梁子衿兩眼放空,隻有駱向東。


    她疼,小腹往下不是好的疼,像是被人用了千斤墜,直抻的五髒六腑都要跟著掉下來。


    醫生跟護士推著梁子衿進產室,本來駱向東也想跟進去的,可梁子衿最後還是沒讓他進來,因為聽說男人看過女人生孩子會有陰影。


    咬咬牙,梁子衿不停的在心裏告訴自己,我叫梁堅強,我叫梁堅強。


    醫生跟護士都說:“梁小姐別哭,省著點力氣待會兒好生孩子。”


    梁子衿也不想哭,她也想堅強,可是她太害怕了,還說不出的有點小委屈。心想這輩子再也不生孩子了,她再也不想進產室了。


    躺在產室床上,頭頂是巨大的手術燈,身邊圍了一幫小護士。醫生一直在跟梁子衿講話,說什麽開到了幾公分,梁子衿也聽不懂,心中默背語文古詩: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她在產室度秒如年,外麵的人何嚐不是?


    駱向東幾乎不能坐下,他那麽淡定的一個人,愣是急的滿走廊來迴溜達,走的關琳都忍不住上前說道:“別著急,女人生孩子是本能。”


    駱向東道:“她最怕疼了。”


    關琳說:“怕疼還能不生嗎?我當初生你的時候還不是疼的說再也不生了。”


    她這麽一說,駱向東更是蹙起了眉頭。原本覺得梁子衿懷了雙胞胎特開心,可是一想到她要遭兩次罪,他倒寧願她隻懷了一個。


    梁子衿進入手術室的第八十五分鍾,在她疼的差點破戒罵人之際,醫生激動的心情說:“梁小姐,開了開了,快用力,孩子已經露頭了……”


    梁子衿疼的滿臉冷汗,即便身邊站了個專門擦汗的小護士,可她仍舊覺得有汗流到了她的眼睛裏。


    攥緊拳頭,她聽不清楚醫生在那叨叨什麽,她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所以她一咬牙一跺腳……伴隨著一股痛到極致反倒輕鬆的感覺,醫生跟護士都驚喜的道:“出來了,出來了,是個男孩子。”


    梁子衿剛想鬆口氣,隻聽得醫生又說:“梁子衿別鬆勁兒,還有一個呢。”


    靠!梁子衿咬緊牙關,現在就算讓她罵人她都沒有力氣罵。重新吸了一大口氣,她玩命的用力,心底默念著駱向東的名字。


    向東,向東……


    有了老大打頭陣,第二個孩子沒有梁子衿想象中的那麽難生,大概過了兩分多鍾不到三分鍾的樣子,隨著產室中醫生和護士放鬆的笑聲,第二個孩子也出來了。


    梁子衿想問問是男是女,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整個人死魚一樣的癱在產床上。


    給她擦汗的小護士探頭看了一眼,然後道:“恭喜梁小姐,也是個男孩子,長的一模一樣呢。”


    兩個男孩兒……梁子衿心中說不出是高興還是略微的失落,畢竟心裏也想過能是龍鳳胎就最好。


    太累了,她像是執行完任務的英雄一樣,醫生讓她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她這一閉眼,直接就睡過去了。


    生產那天的畫麵還曆曆在目,產後休息了兩三天,病房內開始陸續迎來各位熟悉的麵孔。


    梁子衿真的沒有想過紀貫新會來,即便當初他缺席她跟駱向東的婚禮時有說過,她生孩子的時候,他一定會到。


    紀貫新一身米黃色的短款皮外套,有些機車風,更襯著他那副風流不羈的臉。自打懷孕到現在,她有快八個月的時間沒見紀貫新,期間兩人隻通過寥寥數次電話,互相詢問一下對方的身體狀況。不會太親密,但也絕對不生疏,他們的關係注定就隻能這樣了,當不成戀人,當不成陌生人,就連當朋友,也要維持在特定的度之內。


    他是跟駱向東一起進來的,看見她詫異的目光,他勾起唇角,笑著道:“想我了嗎?”


    依舊是痞痞的,壞壞的。每當這種時候,梁子衿都有種迴到了幾年前的錯覺。


    同樣是勾起唇角,梁子衿的笑容比及關心的餓還要燦爛,她笑著迴道:“我還想等我好了之後去日本看你呢,沒想到你先來了。”


    紀貫新說:“我答應你了嘛,等你生孩子的時候一定迴來看你。”


    他自己拉了個椅子,就坐在嬰兒床旁邊。低頭望著床上躺著的兩個小寶寶,他挑眉道:“駱向東,你是不是整容了?這孩子長的可不像你啊。”


    駱向東坐在梁子衿的產床邊上,聞言,他眸子一挑,沉聲道:“你是心髒好了就開始找抽吧?”


    紀貫新似笑非笑的迴道:“想打架啊?隨時奉陪。”


    駱向東瞪了他一眼,梁子衿說:“我求求你們兩個了,能不能別讓我犯愁?”


    駱向東看向紀貫新,出聲道:“你怎麽突然過來了?醫生肯放你出院?”


    紀貫新白了一眼,不以為意的迴道:“我說我是跑出來的你信嗎?”說完,瞧見梁子衿那副模棱兩可的臉,他無奈的道:“我一個月前就出院了,身體都養好了,還在醫院待著幹什麽?養老啊。”


    梁子衿說:“你不是從日本迴來的嗎?病好了還在日本待著幹嘛?”


    紀貫新別開視線去看嬰兒床上的孩子,出聲迴道:“在日本待慣了,覺得挺好的,暫時不想迴國。”


    不知為何,梁子衿忽然有些後悔問了這句話。可能是看著紀貫新突然別開的視線,她隱約猜出他病好卻依舊不願迴國的原因,隻是她這人頭腦簡單,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紀貫新特地從日本飛迴夜城,隻為了來看梁子衿一眼,可他卻並沒有在病房待多久,前前後後總共也就半小時的樣子。


    臨走之前,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黑色的首飾盒,裏麵放著兩枚精致的銀鎖,銀鎖背後分別鐫刻著一個‘宸’和一個‘廷’。


    比起衛錚,鄭澤宇和竇超那幫人,送房子送地送車,梁子衿覺得這份禮物是最有心意的。


    她笑著道:“我替佑宸和佑廷謝謝你。”


    紀貫新淡笑著迴道:“送幹兒子的,謝什麽。”


    梁子衿還不等開口,一旁的駱向東不高興了,他蹙眉說:“想當爹想瘋了吧?誰是你幹兒子?”


    紀貫新說:“我給子衿她兒子當幹爹,天經地義。”


    駱向東道:“兩把破鎖頭就想給我兒子當幹爹?”


    梁子衿看向駱向東,剛要說什麽,紀貫新那邊就眼皮也不挑一下的迴道:“我在瑞士銀行給兩個幹兒子開了戶,等他們長大可以隨時拿銀鎖去兌換,鎖頭就是鑰匙。”


    梁子衿美眸一瞪,她能收迴之前心裏想的話嗎?


    駱向東說:“想用錢買幹爹的名,你看我差你那倆子兒嗎?”


    紀貫新道:“兒子也是子衿的,你說了算嗎?”


    梁子衿快要被他們兩個給吵死,見麵就掐見麵就掐,真不知道他們兩個上輩子到底是什麽托送的。佯裝頭暈眼花四肢疲累,她這才堪堪躲過這一劫。


    還有一個讓她記憶尤深的‘禮物’,是利景延送的。他既不送東西也不送任何實物,他隻問她信不信他,梁子衿自然說信。他隨即讓她拿出手裏全部的現金,買一隻剛剛上市名不見經傳的股票,她甚至不知道那是隻什麽公司的股票。


    可她就是這樣,一旦信誰勢必是毫無保留,所以她拿出婚禮收的三千萬禮金,全都買了利景延介紹給她的那隻股票。


    她不會看股市動態,隻是在差不多兩個禮拜之後,利景延打電話叫她收迴。她問怎麽樣了,利景延淡淡道:“翻了三十五倍。”


    三十五倍……那就是十億多?!


    要問誰的禮最大,那莫過於利景延送的這一份了,他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報答她當初的兩肋插刀。


    迴想起當初的一幕一幕,梁子衿總覺得恍如隔世,可如今,三年已過。她坐在沙發上翻看當初結婚時的照片,看到她騎在poli身上,俯身跟坐在泳池邊的駱向東接吻;看到拍伴郎伴娘照時,竇超被一群人堵在嘎啦圍毆,本來這張照片是攝影師抓拍的,後來成片的效果特好,梁子衿就做主留下了。


    她正迴憶著當初的往事,唇角掛著笑容,隻聽得樓上房間傳來駱向東的聲音:“子衿,你來一下。”


    梁子衿放下相冊來到樓上。嬰兒室裏麵,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帥哥渾身赤|裸坐在大床上,駱向東站在床前,蹙眉看著他們。


    梁子衿問:“怎麽了?”


    駱向東說:“我剛剛給他們中的一個洗了澡,接了個電話的功夫,一轉頭倆人就都把自己給扒光了,我現在不知道哪個是洗過的,哪個是沒洗的。”


    梁子衿望著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兩個小帥哥,也不禁眉頭一簇,怪不得他們這當爸當媽的不稱職,實在是駱佑宸和駱佑廷長的太像了,沒有人可以分得清楚。


    遲疑了能有半分鍾的樣子,駱向東忽然傾身下去,兩手各抄起一個來。轉身往浴室走,他出聲道:“老婆,進來,我們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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