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伊揚從徐璐口中得知,梁子衿愛的人,一直都是駱向東。他像是鴕鳥一樣將自己藏起來,一直到多天之後,他收到了一條梁子衿發來的短訊,短訊上麵說,她出了急事,叫他打五萬塊過去。


    理智告訴匡伊揚,梁子衿就算向任何人借錢也不會向她借,可感性上他依舊做不到置之不理。


    他鼓起好大的勇氣,這才跑到駱氏去找梁子衿,可到了駱氏才知道,梁子衿已經不在這裏上班了。


    他找遍了夜城的很多地方,發現梁子衿徹底失去了蹤跡,這才開始著急。


    匡伊揚當然不能去問駱向東,他還憋著一口氣的,所以他隻能來問徐璐。


    梁子衿離開夜城的當晚,就是徐璐去車站送的,可梁子衿囑咐過她,不要告訴匡伊揚。


    看著麵前神情急迫麵容憔悴的匡伊揚,徐璐麵無表情的說:“我不知道。”


    匡伊揚莫名的有種預感,徐璐一定知道,所以他蹙眉說:“她現在可能有麻煩,你告訴我她在哪兒。”


    徐璐心底不是沒有怨氣的,抬眼盯著匡伊揚的臉,她不答反問道:“到現在你還想著去幫她,難道你幫她幫的還不夠多嗎?幫來幫去,到頭來你得到什麽了?你成什麽了?”


    徐璐就差說,你被你親舅舅給戴了綠帽子。


    可這話就算她沒說出口,匡伊揚從她眼中的厭惡也猜得出來。心中本就鬱悶,如今被徐璐這麽一頂,匡伊揚更是燥的不行,他沉聲說:“是我自作自受,活該到頭來自找苦吃,你用不著揶揄我。”


    說罷,他轉身欲走。徐璐情急之下,本能的叫住他:“你去哪兒?”


    匡伊揚道:“你不知道就算了,我自然會找到她。”


    徐璐眉頭一簇,不由得道:“哪怕她不喜歡你,心裏的人是你小舅,你仍然放不下她是嗎?”


    匡伊揚轉過頭來,他看著徐璐,聲音冷淡的道:“我們認識這麽久了,我拿你當好朋友。我不想在這樣的時候,還聽你說這種無關緊要的話。”


    徐璐等著的眼睛中,終是忍不住滑出眼淚來。


    她說:“在你眼裏,始終隻看得到子衿一個人。”


    匡伊揚右眼皮輕輕一顫,話到此處,他不是不知道徐璐對他有意思,隻可惜……


    “我們都一樣,偏偏喜歡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所以我現在的心情,你應該可以理解。我真的想知道她在哪兒。”


    是啊,匡伊揚愛梁子衿,徐璐愛匡伊揚,可他們都沒能愛上對的那個人。


    徐璐垂在身側的雙手連握成拳頭的力氣都沒有,流著眼淚,她低聲道:“岄州。”


    匡伊揚看著淚流滿麵的徐璐,他曾想過遞上一張紙巾,可最後,他還是忍住了。既然不能給她想要的,那就幹脆杜絕一切讓她繼續幻想的行為。


    臨走之前,匡伊揚隻說了兩個字:“謝謝。”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愛一個人,同時已經給予對方傷害自己的武器。你有多愛,注定暴露在對方麵前的軟肋就有幾多。


    匡伊揚離開徐璐那裏,當即訂了飛往岄州的機票。


    飛機上,匡伊揚思緒很亂,可畢竟他愛著梁子衿,所以不忍看她離開夜城。他想,如果他再見到她,也許可以好好談一談。


    他已經打算放下所有倔強,努力勸說自己,都是他的用心良苦,才導致如今的癡心錯付。錯,是他先開始的,所以他不能怪梁子衿。


    飛機從夜城到岄州,不過兩個多小時。匡伊揚剛下飛機就收到私家偵探的短訊,告知梁子衿目前的位置。


    匡伊揚打車來到樓下,在往樓上走的時候,心底還不停想著,他見到梁子衿之後,第一句要說什麽。


    走到門口,大門沒關,匡伊揚往裏一看,客廳中沒人。他還詫異著,隻聽得若隱若現的男女之聲從旁邊的房間傳出。


    匡伊揚這輩子一直潔身自好,沒經曆過男女之事,他也斷沒有想到,人生親眼目睹的第一場活春宮,表演者是正是駱向東和梁子衿。


    他站在房間門口,瞠目結舌的看著床邊的一幕。看到梁子衿本是意料之中,隻是駱向東為何也會在這兒?他們……這是迫不及待要在一起了嗎?


    梁子衿整個人扒在駱向東身上,迫不及待的親吻他,像是渴極了的人終於喝到第一口水。


    駱向東何嚐不是意亂情迷,隻是當他無意中瞥見門口處站著一個人,他先是側頭一看,緊接著發現這個人是匡伊揚時,他驚了,也慌了。


    像是做錯事被抓到現行的犯人,駱向東頓了幾秒之後,猛地往後一退,然後提上褲子。


    匡伊揚恨不得自己瞎了才好,為什麽要讓他看到這麽不堪的一幕?


    他轉身就往外走,腳步甚至虛浮踉蹌。


    駱向東追出來,他一把拽住匡伊揚的胳膊,急聲道:“伊揚……”


    “別碰我,我嫌你惡心!”匡伊揚這輩子第一次說這麽狠的話,卻是對最親的人。


    手臂一揮,匡伊揚怒視著駱向東,瞪大的眼睛中,眼白泛紅。


    “伊揚,你聽我說……”


    “聽你說?你怎麽不直接叫我去死好了?!”


    看著自己的小舅跟自己愛了四年的女人滾到一張床上,叫匡伊揚怎麽不怒?怎麽不恨?


    他撂下一句‘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隨即奪門而出。一路衝到樓下,匡伊揚紅了眼睛,卻不知道滿腔的憤怒和絕望該如何發泄。


    抬眼皆是陌生的景物,他後知後覺,這裏不是夜城,而是岄州。


    在他跟駱向東吵架的時候,屋內的梁子衿一直沒有出來,匡伊揚也察覺到異樣。果然,沒多久駱向東就抱著裹了一層毯子的梁子衿從樓內快步走出來。


    眉頭一簇,她這是怎麽了?


    駱向東抱著梁子衿攔了一輛計程車,匡伊揚隨後也叫了一輛車跟上。


    醫院走廊裏,駱向東從未有過的頹廢,他坐在長椅上垂著頭,一門之隔的急診室,梁子衿在裏麵洗胃。


    垂著的視線中緩緩出現一雙球鞋和牛仔褲的褲管。駱向東慢慢抬起頭來,就這樣對上匡伊揚的視線。


    匡伊揚居高臨下的睨著駱向東,一雙漂亮的眼中布滿壓抑的紅血絲。


    駱向東緩緩站起身,俊美的麵孔上早已不知該是何種表情。抿著的薄唇開啟,他低聲叫道:“伊揚……”


    匡伊揚攥緊拳頭,猛地就是一拳,直接打在了駱向東的左側臉頰。


    他真的用了很大力氣,以至於駱向東被他打的偏過頭去,嚇得從旁經過的小護士失聲尖叫。


    幾秒之後,駱向東再次轉過頭來。伸手擦掉唇角的血跡,他隻說了一句話:“你有什麽火都發在我身上,她不知道我是你小舅。”


    話音落下,匡伊揚又是發狠的一拳。


    駱向東這次差點被他打的一個踉蹌。


    匡伊揚眼眶中迅速聚集起滿滿的眼淚。他很想質問駱向東,為什麽明知道梁子衿是她喜歡的人,他卻還是要碰?


    駱向東能猜出匡伊揚心中所想,所以他直視著匡伊揚的眼睛,低聲道:“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匡伊揚緊攥著拳頭,隻是手臂揮起,這第三拳卻遲遲沒有落下。


    兩人四目相對,眼中皆有壓抑的情感。他們是這世上最親的人,可卻命中注定走到了這樣窮途末路的境地。


    匡伊揚不是不氣了,隻是麵前的男人,是他小舅,照顧了他二十幾年的親舅舅。想到從前駱向東對他的好,再看如今駱向東臉上的傷,匡伊揚始終下不去這個手。


    梁子衿洗胃醒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匡伊揚。她是那樣的後悔,後悔傷害到他。


    她說了好多個對不起,匡伊揚哽咽著問她:“世上男人這麽多,為什麽你偏偏要愛我小舅?”


    她慘白著一張臉,躺在病床上邊哭邊對他說對不起。這樣的她讓他心疼到極致,所以他伸手拭去她臉上的眼淚,對她說:“我可以不恨你,但隻要我還愛著你,你跟我小舅之間就是不可能的。我很自私,所以不會允許你們兩個在一起。”


    最後一句‘對不起’,是他對她說的。


    梁子衿永遠都不會知道,匡伊揚在跟她說這番話的時候,駱向東就站在門外。所以當匡伊揚從病房裏麵走出來的時候,他紅著眼看向駱向東,麵無表情的說:“不要再見她,除非你想逼我死。”


    死這樣的字眼,光是聽著都讓人渾身發寒。


    駱向東看著匡伊揚,卻不知道該答應還是怎樣。


    匡伊揚已經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他與駱向東擦肩而過,邁步向前。


    駱向東來時已經從私家偵探那裏得到了殷寧的號碼,所以他打電話給殷寧,叫她過來陪梁子衿。


    梁子衿打那之後,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駱向東。她也不知道,駱向東跟她打電話說再也不要見麵的時候,其實匡伊揚就在他身邊,眼看著駱向東對她說完這番話,這才作罷。


    他們三人之間的錯位愛情,看似隻有梁子衿一個人苦不堪言,可迴頭再去看看駱向東跟匡伊揚,他們又有哪一個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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