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來夜城一個禮拜,跟駱向東忙著搬家,上班忙工作,轉眼又到了周末,我跟駱向東約好飛日本去看紀貫新。


    紀貫新已經從iuc出來了,待在之前的病房。他依舊不穿病號服,穿了件白色的圓領針織衫,下身蓋著被子,我沒看見他下麵穿了什麽,不過大抵猜得到,他一定不會穿病號服的褲子。


    我跟駱向東來之前給紀貫新的二哥打了電話,並沒有告訴紀貫新,因此當我和駱向東推開病房門走進去的時候,正巧碰見紀貫新在跟小護士耍脾氣。


    我隻見他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的用日文說:“我不吃。”


    小護士剛要說什麽,聽見門響,跟紀貫新一塊兒轉頭看向門口。


    我走在前麵,對上紀貫新那雙略顯詫異的眸子,我出聲道:“不吃什麽?”


    紀貫新看了看我,隨即目光掃了眼我身後的駱向東,不答反問:“你們怎麽來了?”


    我說:“周末放假過來看看你,你這剛從icu出來又耍什麽?什麽東西你不吃?”


    走到病床邊,我這才看見小護士手掌心裏麵放著一板銀色的藥片,小護士一臉委屈的看著我。


    我用日文道:“他不肯吃藥?”


    小護士點了點頭:“安藤教授說,藥一定要在十二點之前吃,因為待會兒還有其他的藥,不能耽誤時間。”


    我看了眼牆上的掛表,還剩下三分鍾不到。


    把一板藥都拿過來,我出聲問:“吃幾顆?”


    小護士道:“八顆。”


    我二話不說摳出八顆藥來,拿起病床邊淡藍色的水杯,一起遞給紀貫新:“吃藥。”


    紀貫新靠坐在床頭上,聞言,他又大又長的眸子一挑,看著我說:“你讓我吃我就吃?”


    我盯著他的眼睛,什麽都沒說,忽然掌心朝著自己的嘴一扣。在場除了站在我身後的駱向東之外,紀貫新和小護士都驚呆了。


    尤其是紀貫新,他頓時眼睛一瞪,蹙眉道:“你瘋了?”


    我攤開掌心,八顆藥一顆不少都還在。剛剛我用拇指都給按住了,幸好藥顆粒很小,不然我真得吞下去。


    麵無表情的看著紀貫新,我開口說:“別身體剛好一點就開始作,麻溜兒的吃藥,你不吃我吃了。”


    興許是一物降一物,紀貫新一臉的不爽,可還是伸手接過了藥。蹙著眉頭扔進嘴裏,然後咕咚咕咚喝了好多的水。


    他像是小孩子一樣,吃完藥還喊苦。


    我說他:“你少裝。”


    站在我身旁的小護士從口袋中摸出一顆糖,遞給紀貫新,然後對我說:“這藥真的很苦,確實不好吃。”


    人家小護士都這麽說了,我隻得模棱兩可的看了眼紀貫新。


    紀貫新把一顆糖咬的嘎嘣作響,等到嘴裏的苦味兒散了一些之後,這才看著我和駱向東說:“婚都求了,你倆不忙著籌備婚禮的事兒,還有空往我這兒跑?”


    我剛想把話題岔過去,自打進門之後第一次開口的駱向東便先我之前說:“結婚是大事兒,趕好不趕早,多得是要忙的。你又沒結過婚,當然不知道。”


    紀貫新嗤笑一聲,不以為意的迴道:“說得好像你結過婚似的。”


    駱向東轉身走到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像是在自己家裏一樣,他放鬆的靠在沙發背上,隨即看著紀貫新道:“你這算是徹底好了吧?”


    紀貫新道:“你見過沒病的人需要住院的嗎?”


    駱向東說:“沒準你心理有病呢。”


    紀貫新冷笑:“你腦子有病我也沒見你住院啊。”


    他倆見麵就掐,我倒不怕他們打起來,就怕駱向東把紀貫新心髒病給氣犯了。想到心髒病,我也忍不住看向紀貫新,輕聲道:“貫新,你手術成功了,以後就不會再受心髒病的困擾了嗎?”


    紀貫新白皙的麵孔上帶著幾分吊兒郎當,唇瓣開啟,出聲迴道:“看見剛才逼我吃藥的小護士了吧,一天進來五六遍,吃的藥我都懶得數。醫生說了,就照這個吃法吃兩年,我就跟正常人沒兩樣了。”


    聞言我鬆了口氣,剛想笑著說太好了。結果駱向東比我嘴快,似笑非笑的說:“吃藥一把一把的,還一吃就吃兩年,好人也吃完了吧?”


    紀貫新看著駱向東,意外的沒有跟他嗆茬,反而是滿臉笑容的道:“是啊,所以我打算住院兩年。這兩年裏,你們每個周末都來看我吧?”


    他話音落下,駱向東頓時抬眼掃向他。


    紀貫新還不作罷,視線移到病床邊的我身上。他笑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我說:“子衿,坐。”


    我左眼掃著紀貫新,右眼掃著駱向東,哪裏敢坐紀貫新身邊。


    勾起唇角,我嗬嗬一下,隨即道:“你們兩個吃什麽水果?我幫你們拿。”


    “車厘子。”


    “過來。”


    前者是紀貫新說的,後者自然是駱向東說的。


    駱向東嫌我距離紀貫新比距離他近,看著我的視線都帶著火星子。


    我走到沙發麵前的茶幾旁,將裝有車厘子的果盤端給紀貫新。


    紀貫新看著我道:“子衿,下個禮拜再過來吧,駱向東又是忙就不用讓他來了。”


    我說:“你們兩個無不無聊?”


    成天明爭暗鬥的,再說現在都塵埃落定了,紀貫新也明知道我跟駱向東之間的關係,還偏偏要過嘴癮。


    駱向東不會真的往心裏去,我自然也是。隻是每當紀貫新如此說,我心底深處還是會隱隱作痛。


    三個人的世界,總要有一個人的退場,來換得另外兩個人的圓滿。


    駱向東說:“別帶上我,我沒他那麽無聊。”


    我拉過一把椅子,坐在紀貫新和駱向東中間,距離病床和沙發都不遠不近。


    病房中就我們三個,中途有朋友來探望紀貫新,看到我跟駱向東,也是沒待多久就走了。


    我從前很難想象我們三個會有同處一室還不吵鬧的時候,即便現在,此時此刻我也會恍惚。


    我跟紀貫新聊在夜城工作的事情,紀貫新也跟我聊他在醫院的一些事。期間駱向東全程翻雜誌,可我們說什麽他都有在聽,時不時的跟紀貫新鬥上兩句嘴。


    我這次來日本,意外的有些暈機,在飛機上就直犯惡心,好在包裏麵還有幾塊糖,摸出來壓了壓。


    紀貫新坐在病床上吃車厘子,我看他吃得歡,就去茶幾上拿了草莓吃。


    可能是飛機餐沒吃多少,肚子裏麵有點空,又突然吃了好些個草莓,我開始一陣陣的胃酸。


    起身進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我彎在那裏想吐卻吐不出來。


    要是放在以前,我沒跟駱向東在一起的時候,大姨媽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走,是不是惡心想吐,我完全不在意,因為壓根不會跟懷孕聯想到一起。


    可現在不一樣,這就跟做賊心虛是一個道理。人站在洗手間裏麵,我開始迴憶自己上個月來大姨媽是幾號,那陣子跟駱向東上|床戴沒戴套。


    越想我心裏越覺得有點慌,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駱向東看了我一眼,出聲問:“還不舒服呢?”


    紀貫新也看向我,出聲道:“你怎麽了?”


    我隨口道:“沒事兒,有點暈機。”


    紀貫新說:“你以前隻暈車,什麽時候添新毛病了?”


    駱向東道:“還不是因為你,她現在成天吃素,家裏麵就差請尊佛了。”


    我努力想把話題岔過去,可紀貫新卻側頭看著我,一臉認真的道:“你吃素幹嘛?”


    我迴視著他,淡笑著迴道:“減肥。”


    紀貫新臉上沒有笑,甚至是眉頭輕蹙,幾秒之後,他出聲說:“我不信那玩意兒,再說我都好了,你趕緊該吃什麽吃什麽。”


    我下意識的道:“呸呸呸,別瞎說,我還打算每年來日本東大寺還願呢。”


    紀貫新瞪著我道:“國內的佛信不過來,你還信上國外的了。”


    我很快懟了一句:“你手術不也在國外做不在國內做?”


    紀貫新一眨不眨的瞧著我,眼中是真的帶了怒氣。


    見狀,我趕忙說:“行了行了,我錯了,您老別生氣。”


    紀貫新這剛做完手術,我要是給他氣個好歹,估計紀家人得把我剁成肉包子喂狗。


    駱向東出聲道:“我們早上坐飛機她就沒吃東西,中途暈機也沒吃好,估計是胃裏有點難受。我們先出去吃個飯,你自己在這兒養著吧,要是無聊就叫小護士進來陪你。”


    說罷,他放下翹著的一條腿,將雜誌隨手扔在茶幾上,起身走到我旁邊。


    紀貫新也道:“快點去吃飯吧,沒吃飯還坐這兒叨叨半天。”


    我說:“那我們先去了,你要不要什麽,我們給你帶迴來。”


    紀貫新說:“我現在這樣能要什麽?趕緊吃你們的。”


    我穿好外套跟駱向東準備出門,身後紀貫新的聲音傳來:“該吃什麽吃什麽,我的命不是你吃素吃迴來的。”


    我迴頭笑著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當天下午,我跟駱向東吃飯的時候,彼此都沒提吃素的事兒,駱向東看著我一口葷腥的東西都沒動,等吃完飯再迴去病房看紀貫新,紀貫新問我吃了什麽。


    我說吃肉了,駱向東沒有拆我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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