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向東見我從洗手間出來,一副鬥誌昂揚的模樣,他出聲說:“心裏有氣不用憋著,我給你撐腰,想幹嘛幹嘛。”


    其實我心裏也是打鼓的,畢竟容家跟駱家是世交,駱向東也不是一次兩次正麵側麵向我表明,駱振業受過容明的恩,兩家關係又一直都不錯。如今眼看著我要去禍害容馨,駱向東非但不阻止,反而是給我搖旗呐喊。


    我看著他,有些遲疑的問道:“我是不是衝動了?”


    駱向東說:“你就是應該衝動,能等到我迴來才下手,已經憋得不易。是容馨自找的,你要是不去,我去。”


    駱向東真是說一不二,我趕忙道:“你歇著,我去。”


    在往外走的路上,我心底不停的告訴自己。我做的沒錯,那些所謂的以德報怨的人,我隻想問他們一句,這顆聖母心,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我沒那麽大度,我就是個典型的小心眼女人。我自己的男人自己愛,用不著別人幫我愛。眼下被人欺負到家門口,如果我再不還以顏色看看,她還真以為我是吃素的hellokitty。


    從臥室出去客廳的時候,客廳的燈是亮著的,兩名陪護從沙發上站起來,出聲叫道:“梁小姐,駱先生。”


    駱向東說:“去1203,把那邊的陪護叫到我這兒。”


    “好,您稍等一下。”


    護士出去叫人,不多時,另外兩名陪護走進來。看到駱向東,她們點頭打招唿。


    駱向東說:“你們先在這屋待著吧。”


    聞言,兩人皆是一臉的茫然無措。


    駱向東也不避諱,他直言道:“梁小姐要去探望一下容小姐,不想有人打擾。”


    其中一名1203的陪護說:“駱先生,這……這麽晚了,容小姐早就休息了。”


    駱向東說:“休息了可以叫醒,這不關你們的事,出了事兒也有我呢,放心吧。”


    話都這麽說了,她們自然不敢駁了駱向東的麵子。我跟駱向東一塊兒出了病房,等站在1203病房門口的時候,我看了他一眼,隨即低聲道:“我進去了。”


    駱向東說:“去吧,有事兒叫我。”


    我悄悄地推開病房大門,果然客廳亮著燈。輕手輕腳的往裏走,在經過客廳的時候,竟是看到客廳茶幾上擺放著一瓶已經打開的紅酒。


    眉頭微蹙,病房裏麵擺紅酒,容馨這是提前慶祝我在駱向東爸媽麵前顏麵盡失了?


    腦中靈光一閃,我走過去,將紅酒瓶上的木塞打開。‘咚’的一聲,紅酒的香味鑽入我的鼻子。


    我抬起一隻手,直接把紅酒往掌心裏倒,再把掌心中的紅酒往臉上的紗布上拍。


    不敢拍太多,怕紅酒滲透紗布,畢竟我的臉是真的有點燙壞了。


    客廳有鏡子,我走過去一照。謔!好家夥,差點沒給我自己嚇死。這半夜三更的,一個滿臉纏著紗布,紗布又通紅的女人出現在鏡子前,我頭皮都麻了。


    不敢再多看,我趕忙別開視線,邁步往最裏麵的主臥走。房門是關著的,為了不打草驚蛇,我特別小心翼翼。慢慢的扭開門把手,然後輕輕推門。


    客廳的光線灑進去,我看到病床上容馨的身影。她是側躺的姿勢,正好光不會照醒她。


    想到她白天的笑裏藏刀句句陷阱,想到她往我臉上潑熱湯又在門外等著陷害我。種種罪狀,我咬著牙往病床邊走。沒人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報複心中又帶著激動和雀躍,因為我特想看見容馨待會兒的表情是怎樣的。


    惡趣味。


    這三個字出現在腦海,我差點怒極反笑。不過談歡他們說我,都這功夫了,還有心情苦中作樂呢。


    我已經來到病床前麵,正站在容馨正對的一麵。我故意沒把門縫開的太大,所以主臥還是以昏暗為主。


    見容馨睡得踏實,我改變了原本直接想叫醒她的想法。而是默默地坐在了床邊,低下頭,朝著她的臉吹氣。


    我吹到第二下的時候,容馨便眉頭輕蹙,等我吹第三下的時候,她動了動鼻子,應該是癢。


    我也不做聲,繼續默默地朝她吹氣。終於容馨緩緩睜開了眼睛,我仔細盯著她臉上的表情,一絲一毫都沒放過。


    剛醒的人都是有些惺忪的,意識不清晰。所以她的眼球是三秒之後才慢慢抬起對上坐在她身邊的人,也就是我。


    我垂著頭,塗滿紅酒的紗布臉與她隻有二十幾公分的距離,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容馨分明先是瞪大眼睛瞳孔縮小,然後微張著唇瓣舌尖緊緊地下壓。人在驚恐到極致,絕對是喊不出來的。


    我惡劣的把臉又往前探了幾分,然後故意極低的聲音道:“容馨……你毀我的臉,我要你的命……”


    我是坐在病床右邊,容馨整個人如篩糠一般,打著擺子往左移,後來更是一手摸了空,整個人從床上栽到地上去。


    我坐在床邊也不著急去追她,看著她連滾帶爬的往客廳方向走。


    我說:“容馨……拿命來……”


    還記得小時候,梁子潯膽子特別小,我有一次裝神弄鬼嚇唬他,差點沒把他給嚇死。後來梁子潯打了兩天的針,那也是我爸為數不多的幾次罵我。


    我以為隻有小孩子才會這樣,沒成想人長大了,隻要心裏有鬼,也會這般。


    眼看著容馨就要跪著爬出主臥,我慢悠悠的走過去,隨即不輕不重的揪住她的一縷長發,說:“容馨,容馨……”


    容馨直接給我跪了,她雙手抱頭趴在地上,驚恐的慘叫讓我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冷戰。


    她喊著救命,喊著來人。可外頭一直沒人來,我知道,駱向東在門口守著呢,誰能進來?


    蹲下身,我慢慢撫|摸容馨的頭發,聲音沙啞陰沉的道:“容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千萬不要做損事,不然夜半三更就會有鬼上門。”


    “啊……”容馨渾身顫抖到像是安了馬達,見狀,我忽然就心底一動。


    算了算了,我沒有那個做大事兒的心,連下狠手報複都做不到。


    眼看著容馨已經被我嚇的魂飛魄散,頭都不敢抬,我光明正大的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打開錄音器。


    問:“容馨,梁子衿酒裏的藥,是不是你下的?”


    容馨哆嗦著不敢出聲。


    我又道:“你不說實話,鬼就一直纏著你……”


    “啊……我,我說,是我,是我……”


    “藥是你下的?”


    “是我……”


    容馨一直說‘是我’二字,我收起手機,起身往外走。


    我這剛一出房門,隻見門外好些個護士甚至連護士長都過來了。駱向東一馬當前擋在門口,誰也沒讓進。


    眾人看到我的臉,無一不嚇得臉色一變。駱向東聽到聲音,一轉頭,也是眉頭輕蹙。


    房間內再次傳來容馨的喊聲:“救命……”


    駱向東拉著我的手往迴走,我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隻見一幫人都衝進1203.我出聲道:“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容馨明天叫了你爸媽過來,還不得給我撕了?”


    駱向東麵不改色的迴道:“誰撕你,先讓他們撕我試試。”


    我看著他那張俊美如鑄的側臉,止不住的唇角上揚。我不是第一次覺得自己愛了個不得了的男人,卻是第一次覺得他為我連家人朋友的麵子都不顧,那是真的舍得一身剮,打算跟我走到底了。


    要說女人沒安全感,總想結婚,其實也並不是。結婚證算什麽?中國是世界離婚成本最低的國家,甚至離婚比結婚容易得多。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那張結婚證,而是駱向東明確的向我證明,他愛我,愛到任何人動我都不行。


    我的心算是徹底踏實了。愛誰誰,駱家頂多也就是不讓我跟駱向東結婚唄,隻要駱向東不娶,我就不嫁,我倆死活鬼混到底。


    被他拉迴到自己病房,他看著我的臉說:“這是弄得什麽玩意兒?”


    事兒辦完了,我將臉上的紗布扯下來,隨口道:“進門看見一瓶紅酒,不用白瞎了。”


    駱向東一眨不眨盯著我的臉,他抬起手,輕輕地碰了下我的臉頰,我‘嘶’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臉皮薄,終究還是被熱湯給燙了。


    駱向東眉頭一簇,眼底的怒火又有上升的趨勢。他出聲說:“醫生給你開的藥膏呢?”


    “在裏麵。”


    駱向東又拉著我的手往病房最裏麵走。坐在床邊,駱向東親自給我上藥。我看著他說:“估計明天容馨就得告狀,我剛才已經把她承認的話給錄下來了,你說你爸媽能信嗎?”


    駱向東說:“他們信不信無所謂,我信。”


    我輕蹙著眉頭說:“哎呀,跟你說認真的呢。”


    駱向東盯著我的臉,小心翼翼的給我上藥。聞言,他低聲道:“其實我媽都還好,他到底是向著我的,我那麽喜歡你她又不是心裏沒數。昨天她沒為難你吧?”


    我搖搖頭:“阿姨隻是一直沒表態,估計是礙著叔叔在,也不知道跟我說什麽。”


    我沒說駱振業的壞話,可駱向東卻猜出來了,他說:“我爸那輩人的思想,總覺得他欠了容家的恩情,就得靠撮合我們小輩來償還。別說我頂討厭這種父母之命的婚姻,就單說容馨這心腸,我要是娶了她,迴頭還不得讓她給我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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