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心覺得研製出方便麵的人,是這世上最棒的人,尤其是小雞燉蘑菇味兒的。在我吃過了各種鹹甜怪的黑暗料理過後,一大碗熱氣騰騰的小雞燉蘑菇味兒方便麵再配上一根火腿上,給我皇後我都不當。


    紀貫新之前硬著頭皮說我媽做飯好吃,如今他真是沒見到自己端著大碗喝方便麵湯的樣子。如果他家裏人看到……一定會心疼他的吧?


    我煮了七包方便麵,我姑姥隻吃了一小碗,剩下的全都被我們三個給鯨吞蠶食了。吃完之後,我倍感滿足,我媽也是感慨的說道:“冬天吃碗熱湯麵真好。”


    我無情的打擊她:“吃點熱飯熱菜更好,關鍵是你沒這個本事。”


    我媽也有點小心虛,低聲迴道:“那你得怪你姥,當初是她不教我做飯的。”


    我問:“那我怎麽會呢?”


    我媽說:“你隨你奶家人。”


    紀貫新才剛吃了午飯,就開始擔心晚飯了,他問:“晚飯怎麽辦?”


    我媽說:“晚飯不能再吃方便麵了,阿姨晚上給你露一手。”


    紀貫新:“……”


    我白眼道:“算了算了,晚上飯我準備吧。”


    紀貫新都落下病了,半信半疑的眼神望著我,問:“你行嗎?”


    我說:“指定比我媽行。”


    興許我媽這做飯的底子打的太淺,所以紀貫新並沒有對此抱有多大的希望。


    吃完飯後聊了會兒天,我媽起身撿碗。紀貫新也起來準備收拾,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我媽連聲說:“孩子,不用你,你跟子衿出去溜達一圈,這幾個碗阿姨收得好。”


    我對紀貫新說:“走吧,穿衣服,我帶你出去玩。”


    我倆穿好外套出了小土房的大門,紀貫新沒看到旁邊有雞,一腳踩在人家雞的腳上,彩色小母雞‘咕咕’的連叫幾聲,撲騰著翅膀跑的老遠。


    我瞥了眼紀貫新,揶揄他:“你還真招雞待見。”


    紀貫新迴視我,一臉賊笑:“你這話真容易把自己也給兜進去,我要是你,我就不說。”


    我沒做聲,隻是狠狠地剜了他一下,隨即我倆並肩出了大院。


    院外往前再走十幾米就是鄉裏的‘主幹道’,也是唯一的馬路,隻夠一輛吉普車通行,如果迎麵再過來一輛車,那可能就得狹路相逢勇者勝了。


    馬路兩邊密密麻麻住了不少戶的人家,此時正值中午太陽最足的時候,老人孩子都坐在院門口曬太陽。看到我跟紀貫新,大家忍不住向我們投來注視的目光,我倒不認為鄉裏人覺得我們有多好看,隻是這裏很久都不來一次城裏人吧,看著新鮮。


    城市裏下雪有環衛工人清掃,所以地麵上不見多厚的積雪。但鄉下就不同了,各人自掃門前雪,出了自家門口處那一畝三分地,沒人會去管其他地方的雪有多厚。


    我跟紀貫新並肩走在路上,腳下的雪厚到沒過腳踝。我穿了一雙過膝的長靴,一點都不怕,低頭看了眼紀貫新,他今天穿了雙跟毛衣顏色一樣的黃色鹿皮小短靴,正好高度也在腳踝上下。


    一些雪已經落在他的靴子口,我出聲問他:“凍不凍腳?”


    紀貫新說:“還好。”


    我說:“這裏雪厚,你真應該穿雙更高的鞋過來。”


    紀貫新說:“你指望我也弄一雙你那樣的靴子嗎?”


    我笑出聲來,順著他說:“行啊,你腿細,迴去我把靴子脫下來給你試試,你要是能穿我就借給你穿。”


    紀貫新笑道:“我穿了指定比你美。”


    “呦呦呦,哪兒來的自信?”


    紀貫新一本正經的迴道:“哎,你別說我還真想過,如果我是女的,那得多少男的喜歡我?還有你們什麽事兒啊?”


    我笑的不行,邊笑邊說:“你知道女的嘴欠啥下場不?”說著,我抬手在空中左右比劃兩下,然後道,“大耳刮子扇不死你。”


    紀貫新笑著說:“你現在可算是迴家了,在夜城的時候基本不說東北話,現在一張口就是。”


    我挑眉道:“咋的?瞧不起我們東北話啊?”


    紀貫新說:“一股大碴子味兒。”


    我瞪著他說:“你吃過大碴子嗎?你知道大碴子什麽味兒?”


    紀貫新笑道:“就你這味兒唄。”


    我說:“你們夜城話好聽?成天把兒化音掛嘴邊,不見得比我們東北話洋氣到哪裏去。”


    我這邊話音落下,紀貫新忽然冒出一句粵語來。


    我瞬間耳朵豎起,眼睛一瞪,看著他問:“你剛才說什麽?”


    紀貫新得意洋洋的迴道:“不告訴你。”


    我皺眉道:“你說不說?”


    紀貫新看著我,因為身高的差距,他要微垂著視線。


    隻見他好看的唇瓣開啟,一張一合:“不,說。”


    我瞪著眼睛他都不怕,隻得馬上改懷柔政策。我伸手拽著紀貫新的胳膊,邊晃邊說:“哎呀,告訴我嘛。”


    紀貫新唇角止不住的勾起,“求人總得有個求人的樣子嘛。”


    我說:“我這不是在求你嘛。”


    “之前還恐嚇我。”


    “哪兒有,我稀罕你還來不及呢,你快點跟我說說粵語,也教我幾句。”


    紀貫新就把之前說過的那句粵語又重新說了一遍,我隱約聽得懂,但又不敢在紀貫新麵前班門弄斧,省的被他笑話。


    我直接問:“什麽意思?”


    紀貫新說:“這兒的空氣挺好的,我想一直在這兒待下去。”


    “你趕緊說粵語,說普通話無感。”


    紀貫新沒招,隻得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一直跟我說粵語,他說了我又聽不懂,所以他又得翻譯成普通話再解釋一遍。


    我始終按捺不住自己那顆愛粵語想學粵語的心,所以跟著紀貫新說了兩句,後果可想而知,紀貫新差點沒笑死。


    他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指著我說:“真的,我求你了,你以後別再說了。”


    被人嘲諷的滋味兒並不好受,關鍵是我好麵子,這樣太尷尬了。


    為了扳迴一句,我用德語拉著臉迴了他一句。


    紀貫新馬上收起笑容,看著我問:“你罵我什麽了?”


    “你猜呢?”


    “看你那一臉尖酸刻薄的樣子,準沒說我好話。”說完,他緊接著說了一句很長的粵語,他說得快,我完全聽不懂,但是看表情也知道沒好話。


    瞪著眼睛,我嘰裏咕嚕的迴了一長串的德語,德語罵不爽我就換日語。


    紀貫新也不是省油的燈,之前我倆去法國餐廳,他就可以跟侍應生用流利的法語交談。


    如今他用法語迴擊我,但是真不巧,我大學有個不錯的學姐找了個法國男朋友,法語說的倍兒棒,我跟她也學過半年。


    所以當紀貫新一臉嫌棄的對我用法語說‘我喜歡你’的時候,我臉上的表情完全是控製不住的緊張和錯愕。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就像是眼前一望無際的路,全都被白雪覆蓋,白到空。


    我唯一能做出的反應就是別開視線,可就是這樣的動作,讓紀貫新猜出我心中所想。


    他挑眉問:“你會法語?”


    我本能的搖搖頭:“不會。”


    紀貫新繼續道:“你不知道我剛才說什麽?”


    我更快的迴道:“不知道。”


    “我喜歡你。”


    “我不知……”


    頭搖到一半,我忽然不動了。因為這一次,紀貫新說中文,普通話,普通到我想裝聽不懂都不行。


    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何種言語來迴應紀貫新,我真的慌了,不知所措。


    直到幾秒之後,紀貫新忽然伸手敲了下我的頭頂,我皺眉看向他。


    紀貫新嫌棄的嗤笑:“想什麽呢?真以為我說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了?”


    我心底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竟是連語言都喪失了。


    生生的跟他對視幾秒鍾,我努力找迴平常跟紀貫新對話的狀態,揶揄的說:“切,我正打算你跟我表白,我就答應你呢。”


    這一次輪到紀貫新臉色一變,他頓了一下,很快問道:“我認真的,你答應我嗎?”


    “哈哈哈哈,我逗你的,傻|boy。”我仰天長笑,隨即邁步往前走。


    紀貫新等了一會兒才追過來,他伸手搭在我肩膀上,攬著我走。


    我側頭問:“幹嘛?”


    紀貫新說:“怕你摔了嘛。”


    我說:“你這算明目張膽的占我便宜吧?”


    “嗯……應該不算吧,我們互相占便宜,就算是誰都沒占。”


    我‘哈’了一聲,然後挑眉問道:“那你要是親我一下,我也親你一下,咱倆還算扯平了呢?”


    我話音落下,紀貫新忽然伸手指著某處:“快看。”


    我也是傻,他讓我幹嘛我就幹嘛。


    眼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臉頰忽然被一個柔軟溫熱的問題觸碰。我轉過頭去,發現紀貫新已經撒丫子跑遠了。


    我後知後覺,捂著臉,瞪眼喊道:“紀貫新,你給我站那兒!”


    混蛋,竟然敢親我。


    紀貫新邊跑邊向我挑釁,叫我去追他。


    我一邊追一邊大聲喊:“你等我追上你的!”


    “瞧你那小短腿吧,追不上追不上。”


    我說:“我要迴家告訴我媽!”


    紀貫新說:“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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