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流著眼淚上到二樓平台,我努力控製住,連頭都不迴一下,直接走到單元門前按下門鈴。


    我爸給我開門,我擦了擦眼淚,上樓迴家。


    家裏的防盜門已經替我打開了,我站在玄關處換鞋,聽到客廳的電視聲。


    當我走到客廳的時候,我爸問我:“買的東西呢?”


    我背對著他往臥室走,邊走邊說:“沒買,沒有了。”


    我媽在浴室洗澡,我徑自迴到自己房間,反手把門鎖上。


    當我坐在床上的刹那,眼淚瞬間決堤而出。沒多久,門把手被人壓下來,外麵人推了下門,沒推開。


    我爸的聲音傳來:“子衿,怎麽了?”


    我的眼淚完全止不住,想出聲說一句沒事兒都做不到。


    伸手擦著眼淚,我過了幾秒才努力說了一聲:“沒怎麽。”


    我爸問:“鎖門幹什麽?出什麽事兒了?”


    他越問我心裏麵越難過,眼淚簡直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一發而不可收拾。


    我聽到我爸在敲浴室的房門,喊我媽:“快點出來,看看你姑娘怎麽了。”


    我媽揚聲道:“啊?怎麽了?”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紀貫新。


    我現在這樣子別說是接電話,就是聽電話都做不到。所以我掛斷手機,給他迴了一條:等我十分鍾。


    紀貫新很快迴發:嘛呢?


    我緊緊攥著手機,感覺一顆心像是被人生生的扯成了兩半,簡直生不如死。


    我媽是五分鍾之後從浴室裏麵出來的,她過來推我的房門,推不開就急聲問:“子衿啊,出什麽事兒了?你快把門開開,別嚇唬我跟你爸,是不是跟貫新吵架了?”


    好在我的情緒來的快退的也快,這五分鍾的功夫,足夠我舒緩崩潰的心情。


    擦掉眼淚,我走到門前打開門鎖。


    我爸媽都堵在門口,見我眼睛通紅,連聲問我怎麽了。


    這種事兒發生的突然,我一時間找不到什麽好借口,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實話實說。


    “沒什麽,剛才在樓下看到駱向東了。”


    我爸一聲不吭,我媽則挑眉道:“駱向東來了?”


    我抿著唇不說話。


    我媽看著我,幾秒之後才道:“他來找你說什麽了?”


    我喉嚨又是一酸,強忍著把這股酸澀吞下去,我出聲迴道:“沒說什麽,跟我道歉。”


    我媽皺眉:“現在來道歉有什麽用?當初怎麽想的?”


    我還沒敢跟我媽說駱向東到底怎麽對我的,不然我媽敢抄起廚房那把多年不用的不鏽鋼刀,直接抹了駱向東的脖子。


    “沒事兒媽,我跟他把話說清楚了。”


    我媽擔心的看著我,過會兒才道:“那他知道紀貫新也來找你了嗎?”


    我點點頭:“知道。”


    我媽皺眉說:“駱向東這次過來,是不是想求你複合的?”


    我心底不是滋味兒,因為明知道駱向東不會,而我更不會遷就。


    我不是那種喜歡誰就可以任誰搓扁捏圓的人,我承認我喜歡駱向東,可他也確實傷了我的心。


    這世道誰沒誰都能過,傷有深淺,可總有結成疤的那一天。我在慢慢熬。


    搖了搖頭,我有些無精打采的迴道:“不是,我已經讓他走了,你們兩個也別再想了,沒事兒。”


    我爸拽了下我媽,小聲說:“行了,讓子衿自己待一會兒。”


    我媽心疼的看著我說:“別哭了,你一哭媽就心疼。”


    我媽一說這話我還心酸呢,眼淚差點飆出來,我趕緊點了點頭。


    我爸媽轉身離開,我關上房門,躺在床上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枕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拿起來一看,紀貫新發短訊問我:嘛呢?嘛呢?想找茬不搭理我是吧?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字,我心中腦補紀貫新說這話時的表情和語氣。


    我把這廝給忘了。


    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又擤了下鼻涕。確定準備工作做好之後,我這才把電話給紀貫新打過去。


    紀貫新兩秒就接了,接通馬上就開始叨叨:“你跑哪兒去了?剛才幹嘛不能接電話?是不是偷著跟你們班校草見麵了?”


    我上墳似的心情一下子被他清空大半,一邊白眼一邊迴道:“半宿半夜的我跑去見鬼啊?我倒是想見他了,人家也得有空才行。”


    紀貫新馬上道:“我就看出你是個見異思遷的人,這麽會兒的功夫沒照顧到,馬上就想移情別戀。”


    我嗤笑著道:“哈,搞笑了,聽你這意思,說的好像我原本就喜歡你似的。”


    紀貫新忽然問:“你不喜歡我嗎?”


    我:“……”


    明明是一句開玩笑的話,隻要我像往常一樣輕鬆的說出‘不喜歡’三個字就可以了,可我卻不知道為何一下子沒能說出口。


    這一停頓,兩秒就錯過了最佳的迴話時間。


    正當我拿著手機兀自尷尬的時候,手機裏傳來紀貫新痞笑的聲音,他說:“行了衿子,我早就看出你喜歡上我了,還裝什麽裝?咱們都是自己人,不就差一個誰先表白的事兒嗎?你要是不好意思開口,那我委屈委屈自己,我先開口行不行?”


    我出聲迴道:“你先給我唱個歌。”


    紀貫新道:“你這是生轉話題嗎?”


    我說:“我想聽你唱粵語歌。”


    紀貫新說:“想聽哪首?”


    “不知道,你隨便唱給我聽。”


    紀貫新那頭沉默數秒,隨即低沉性感的聲音傳來:“如可,找個荒島,向未來避開生活中那些苦惱。如冬天欠電爐,雙手擁抱,可跟天對賭。無論有幾高,就如絕路,隔絕塵俗隻想跟你可終老,來跨出那地圖不需好報,都隻想你好。”


    “能共你沿途來爬天梯不用忌諱,中傷流言全捍衛,留住你旁人如何話過不可一世,問我亦無愧,有你可失去我一切……”


    “幾多對,持續愛到幾多歲?,當生命仍能為你豁出去?,千夫所指裏,誰理登不登對?,仍挽手曆盡在世間興衰?。幾多對,能悟到幾多精髓?,能撐下去,竭力也要為愛盡瘁?,抱緊一生未覺累?。”


    沒有伴奏,隻有紀貫新像是貼近我耳邊在唱的純原音。我並聽不懂歌詞,卻被歌聲感動到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紀貫新一首歌唱完,我臉邊的枕頭都濕了。


    “好聽嗎?”紀貫新問。


    我點點頭,幾秒之後才發現紀貫新看不到,所以我悶聲迴他:“好聽。”


    紀貫新輕詫:“哭了?”


    我‘嗯’了一聲,紀貫新問:“有那麽好聽嗎?”


    我說:“真的太好聽了,感動到哭。”


    紀貫新輕笑:“趕緊把眼淚擦幹了,我給你唱段二人轉。”


    我猝不及防的被他戳中笑點,‘撲哧’一聲笑出來,開口說:“你還會唱二人轉呢?”


    紀貫新努力學著東北口音,出聲迴道:“咋不迴呢?你給我起個頭。”


    我邊笑邊流淚,出聲說:“正月裏來是新年,一二,走……”


    我是說的,不是唱的,紀貫新唱了一句,然後道:“下一句的詞兒是什麽來著?”


    “大年初一頭一天。”


    我說完,紀貫新就把兩句連在一起唱。


    讓個土生土長的夜城人操著一口東北話給我唱二人轉,也是難為紀貫新了。可他像個活寶似的,我攔都攔不住,愣是讓我把整首歌都教給他唱。


    沒多久,我就笑的在床上翻來覆去,肚子都疼了。


    紀貫新說:“我想好了,等過年咱倆就唱這個歌,給你奶和你姥家人拜年。”


    我笑著道:“你可得了吧,我家兩頭老人年紀都大了,你迴頭再給他們嚇出心髒病來。”


    紀貫新說:“不怕,我有藥啊。”


    “你有多少?”


    “你吃多少?”


    “你有多少我吃多少。”


    “你吃多少我有多少。”


    其實我覺得我有時候挺白癡的,很簡單的一點小事情也能讓我笑上一整天。而紀貫新更是逗逼界的鼻祖,他存心想逗我樂,我不樂都不行。


    讓我從哭到笑,又到笑哭,他隻用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


    我拿著手機跟他天南海北的胡扯,聽他從粵語歌唱到二人轉,又從二人轉唱到梆子。


    他說他姥爺從前最喜歡聽梆子,而他每次一聽他姥爺唱梆子,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渾身難受。


    我倆一直聊一直聊,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爸敲門進來。


    我躺在床上看著他,我爸小聲說:“都快一點了,你媽讓你們兩個早點睡,明天還得早起呢。”


    我吃驚的看了眼手機右上角,果然十二點五十多了。


    應了一聲,我說:“好,我們馬上就睡了。”


    我爸關門離開,我拿著手機對紀貫新說:“都這麽晚了,怪不得我手機都熱了。我媽讓咱倆趕緊睡覺。”


    紀貫新賊笑著說:“阿姨這麽開放呢?”


    我先是一頓,隨即反應過來,瞥眼道:“紀貫新,你是不是精蟲上腦了?”


    紀貫新迴的理所當然:“是個男的在你身邊就得胡思亂想吧?我要是不想都不算男的。”


    他這話說的我頓時麵紅耳赤,不好意思再聊下去,我故意裝作不耐煩的迴他:“行了,趕緊睡去吧,明天還得早起呢。”


    紀貫新見我要掛電話,他連聲道:“哎哎哎,等一下。”


    “又幹嘛?”


    “你明天早點來我這邊,我不知道下鄉要準備什麽,你幫我收拾一下行李。”


    “美得你,我是你家保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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