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小天,現在坐下來,鼻間充斥著火鍋的香味,當真是勾起我胃裏麵的饞蟲。


    我拿著點餐簿隨意翻看,因為有些選擇困難症,所以叫身邊的店員推薦了幾款。我有些故意拖延時間,想等到駱向東迴來,讓他再點些東西,不好人家請客,全都是我來點單。


    許是磨蹭了能有三分鍾的樣子,隻聽到正對麵傳來一陣說笑的聲音,我無意間抬頭一看,頓時麵色一變。


    前方三四米處正邁步走過來一群人,三男三女。我是一眼便認出其中一個女人,就是當初跟我在咖啡店中大打出手的女人之一。


    而她身旁的高挑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張昕薇。如果隻是單純看見張昕薇也就算了,站在張昕薇左側的男人,竟然是今天中午才跟我吵過架的陳文航。


    他口口聲聲對我說,誰都犯過錯,殺人不過頭點地,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可結果呢?他不是犯過錯,而是正在犯錯。


    他們怎麽好意思在如此傷害我之後,還腆著臉一起出現在同一場合?


    難道說……他們從未分開,而是一直在一起?


    心底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就再也揮之不去。


    我有瞬間的恍惚和呆愣,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們的方向,想移開視線都做不到。


    張昕薇和陳文航緊挨著,站在最中間,一行人一路說笑著往我這邊走來。


    我們的相遇,或者說是對視,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必然。


    當張昕薇看到我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微斂,可不過兩秒之後,她便別開視線,裝作一副沒看到我的樣子,但卻低聲對旁邊的陳文航說了句什麽。


    下一秒,陳文航也向我這頭看來,我頓時心底一緊,幾乎是本能的,低下了頭。不是不敢對視,隻是怕惡心著自己,所以幹脆眼不見心不煩。


    我手上拿著厚重的點餐簿,手指緊張的捏著邊頁一角,一動不動。


    我沒抬頭,但是餘光可見瞥見,一行人越走越近。我心底有憤怒,有緊張,還有說不清道不明類似羞愧的情緒。


    正當我全神貫注,甚至渾身的汗毛孔都豎起來,等待迎接張昕薇和陳文航走近我的那一瞬時。一個好聽的男聲忽然打我身後傳來:“點好了嗎?”


    我嚇得一個激靈,不由得渾身輕顫,隨即轉頭看去,但見穿著白色襯衫和深藍色休閑西褲的駱向東已經迴來了。


    他閃身在我對麵的位置坐下,我臉上帶著木然的表情,因為抬起頭來,所以清楚看到駱向東身後一米處,張昕薇和陳文航已經走過來了。


    此時我身上正穿著駱向東的外套,他寬大的外套將我顯得更加嬌小柔弱。這一刻,我忽然慶幸有個男人坐在我麵前,而他如此優秀,最起碼可以秒殺陳文航,甩他十條街不止。


    我承認,我心機了,腹黑了。因為我想向張昕薇和陳文航顯擺,我梁子衿不是沒有人要,更不是找不到更好的,所以我忽然勾起唇角,露出我認為此時能做出的最好看的笑容,極盡溫柔的對駱向東莞爾一笑,然後道:“點了幾個,剩下的你來點。”


    駱向東從我手上接過點餐簿,一邊翻看一邊道:“你不是喜歡吃辣的嘛,那鍋底就要全辣的,還有他這裏的麻辣蝦也做的不錯。”


    我嘴巴一瞥,不無嬌嗔的說道:“你忘了我不吃海鮮的?”


    駱向東說:“我記得,他這裏有河蝦,你吃了不會過敏的。”


    我跟駱向東隨意的幾句對話,端的是有甜有膩,沒有人聽了這樣的話,會懷疑我們之間不是情侶關係。


    而陳文航和張昕薇等人經過我們這一桌時,更是明顯的腳步放慢,我餘光瞥見,尤其是那幾個男女,總是有意無意的往我們這裏看,當他們看到坐在我對麵的人是駱向東時,無一不露出驚訝和豔羨的目光來。


    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心底的毒怨多少被這種虛榮感衝淡了不少,我旁若無人的跟駱向東講話,完全視張昕薇和陳文航為空氣。


    他們兩個也算沒有臭不要臉到極致,並沒有多做停留,更沒有出聲叫我,我們就這樣擦肩而過,一如陌生人。


    待他們的腳步聲完全消失之後,我臉上的笑容,也隨之落下。


    心底,終歸是難受的。


    我以為駱向東不會發現我的異樣,但他卻忽然開口說道:“剛才那個,不是你前男友嘛。”


    不是疑問的口吻,而是陳述。


    我心底咯噔一下,不由得抬眼看去,但見駱向東還垂目盯著點餐簿,俊美的麵孔上,不見絲毫異樣表情。


    我剛想說,駱向東為何會知道陳文航,但是轉念一想,我有一次跟陳文航在日料店吵起來,還是駱向東過來幫我解的圍。


    我心中五味陳雜,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所以沒有馬上應聲。


    駱向東頭不抬眼不睜,繼續說道:“他身邊那個女的,是你以前的閨蜜嗎?”


    我被他問的心如刀絞,胸口隱隱發悶,強忍著不舒服的感覺,我不答反問道:“你怎麽會知道?”


    駱向東終於抬起頭來,他隨意的撇了我一眼,然後說不出是嘲諷還是嫌棄的口吻,出聲迴道:“看你剛才那個樣子,明明氣得不行,還偏要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兒,如果不是奸夫淫婦一起出場,你至於氣成那樣嘛。”


    雖然駱向東明著是在揶揄我,但他那句奸夫淫婦,莫名的讓我心底倍兒爽,以至於我脫口問出:“我真沒想到他們兩個還有臉在一起!”


    我這句話說的咬牙切齒,許是表情也變得有點扭曲,所以站在我身旁一步遠的店員,明顯的眼神一變。


    我後知後覺,難免有些尷尬,不由得別開視線。


    駱向東點完東西之後,合上點餐簿遞給店員,然後對我說:“要不要喝點酒?”


    如果是在平時,我不會選擇跟駱向東一起喝酒,但眼下實在是太憋氣了,我悶聲問道:“你喝什麽?”


    駱向東道:“看你。”


    我說:“那我喝啤酒。”


    駱向東看著店員說:“幫我們拿一打啤酒。”


    “好的,二位請稍等。”店員拿著點餐簿離開。


    我微垂著視線看著某一處,心裏麵氣得直突突。


    駱向東見狀,他身子隨意的靠在身後的沙發背上,出聲說道:“你一直不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事情?”


    聽到這話,我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貓一樣,頓時豎起渾身的毛,瞪眼迴道:“我怎麽會知道?”


    樹要皮,人要臉,我做夢都沒想過,陳文航和張昕薇竟然還會在一起,而且看他們兩個有說有笑的樣子,根本就是關係好得很。


    越想越憋氣,越想越委屈,某一個瞬間,我一個沒忍住,眼淚就這樣衝上了眼眶。


    我伸手抹了下眼睛,可眼淚止不住。


    駱向東從桌上的紙盒中抽出紙巾,遞給我說:“都分了這麽久了,你還沒忘了他?”


    我喉嚨哽住,心酸的說不出話來。


    對麵的駱向東徑自說道:“你口口聲聲罵他是人渣,既然知道他不是人,為什麽還念念不忘的,有必要嗎?”


    我何曾不想忘記陳文航,可七年的感情,占據我人生三分之一的時間,他陪我度過高中,大學,陪我從懵懂到成熟;我以為我們可以一直相戀,結婚,生子,一路到白頭。


    他曾經給我的承諾,如今化作我念念不忘的恨。我一想到他的說話不算數,一想到他的始亂終棄,那種怨憤,讓我就算殺了他都不解恨。


    試問這樣的感情,又怎麽是我說忘就忘得了的。


    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迴應駱向東的,唯有連綿不蹲的眼淚。


    駱向東沉默半晌,忽然出聲道:“如果你想報複他,我可以幫你。”


    聞言,我終是紅著眼睛看向他。駱向東俊美的麵孔上帶著五分冷漠和五分無所謂,他開口道:“你不是恨他劈腿嘛,我可以讓他這輩子都劈不了腿。”


    駱向東說話時的語氣和神情,讓我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隻要我一句話,他真的會廢了陳文航。


    眼淚下意識的止住,我用紙巾擦拭著鼻子,似是過了五秒鍾,我出聲迴道:“不用搭理他。”


    駱向東眼皮都沒挑一下,看著我說:“怎麽,舍不得?”


    我眉頭一簇,心生厭惡。


    陳文航如此傷我,我就算把他千刀萬剮都不足為過,又怎麽會舍不得,隻是……


    千刀萬剮,拖出去喂狗,這些都僅限於我在心中想想罷了。


    也許我真的是婦人之仁,也或許我膽子小,怕出事,反正找人去動陳文航這種事,我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深吸一口氣,我擦幹眼淚,出聲迴道:“動他,我都嫌髒了自己的手。”


    駱向東道:“我可以找人去做,絕對不會跟你扯上關係。”


    他說的越是認真,我心裏麵就越是害怕,萬一駱向東真的找人收拾陳文航,怕是陳文航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在偌大的夜城,錢可通神,而駱家更是直接站在封神榜頂端的人。駱向東想整垮陳文航,一如碾死一隻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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