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阿秀妹子,挑水啊?”


    “是啊,昌盛嫂子。”


    醜橘挑著空擔子來到湖邊,瞧著跟她招唿的婆姨,正是十裏村昌盛大哥的媳婦。


    她笑著擱下擔子,跟著打招唿,這大姐人不錯,好打交道。


    “走走走,到上頭擔去,才這塊有人洗衣來著。”


    周氏端著盆洗好的衣裳,見醜橘放下擔子,以為她是要擱這塊舀水,忙攔住她,騰出一隻手,拉著她往上遊走去。


    “謝謝啊,嫂子。”醜橘到了上遊,把木桶子擱到水裏舀水。


    周氏並沒有走,她看看醜橘,試了幾次,等著醜橘舀好一桶水了,才開口,“妹子,你說這都小半個月了,咋總是你來擔水哩?”


    換句話說就是,你家男人幹啥吃的,咋這重活總讓你來挑哩?


    醜橘是聽出來了,她隻笑了下,把另一個空桶子擱到水中,“這不誰有空,誰就來擔了。”


    其實來這兒好些天了,袁牧寒的傷寒也差不多好了,倒是有來擔過水。


    要說起這事兒,也不知袁牧寒是哪根筋搭錯了,要說袁牧寒是有把子力氣,這帶兵打仗的人能沒有力氣麽,可這農活兒不是誰想幹就能幹的了的。


    就是前倆天,她擔了倆趟水,家裏的缸子隻滿了半缸,她原想著再去擔一趟就歇腳了,可袁牧寒過來,跟她說他去擔水。


    醜橘那時想著,這人要擔就擔去唄,她趕好歇一歇腳,反正他的傷寒也好的差不多了。


    可是這人提著空擔子出去,過了一炷香的工夫還沒迴來,醜橘這就納悶了,就算是拿著碗去舀也該舀迴來了。


    她從屋子出來正想去看看,可還沒出院子,就看到袁牧寒迴來了。


    醜橘就瞧著袁牧寒繃著一張俊臉,步伐穩重,一步一步的邁了進來,她站在一旁倒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不該上前搭一把手。


    等著袁牧寒把木桶放下,他吐出一口氣,醜橘探頭一瞧,娘咧,這真是花把式,好看不頂用啊,就他方才那架勢,她還以為他擔了滿滿倆桶子水哩,要真是倆桶子水倒到一塊,估摸著才到桶脖子那兒。


    醜橘當時就嘀咕了他幾句,誰知袁牧寒說,這挑到木桶的擔子不好,起身總是晃,每每走到一半這桶裏的水就沒了,就這擔子水,他還是運足內力穩住腳,才保住的。


    聽了袁牧寒這話,醜橘就是想說啥,都說不出了,光剩下笑了。


    醜橘把剩下那桶水攪滿了,舀起來擱地上,擔子挑過倆木桶,周氏瞧著,忙放下手裏的衣裳,搭把手把那擔子水給醜橘挑起來。


    “妹子,你仔細瞧著點腳下啊,慢著點兒啊?”


    “知道了嫂子,閑了到我家嘮來。”


    醜橘說著就分開了,周氏瞧著醜橘的背影,嘖嘖搖了搖頭。


    要不說的,嫁漢不嫁麵子好,要嫁就嫁身子牢,瞅著這妹子的男人長得俊著,十裏八村都沒得比,可是身子骨不成,病怏怏的啥也幹不了,真是苦了這妹子了。


    周氏唏噓把那盆衣裳從地上拿起來,也走了。


    醜橘把倆桶水挑到院子裏的水缸邊上,吃著勁兒正要把桶子擱下,忽的肩上一輕,她迴過頭,隻見袁牧寒沉著臉站在她身後,雙手握住木擔子,從她肩頭上卸下來。


    見醜橘因這一擔子水而憋紅了小臉,袁牧寒不滿道,“不是說了,以後擔水的事……”


    不等他說完,醜橘就打斷他的話,她揉了揉自個兒的肩頭,“別別,少爺,我好不容易把你那點兒氣給補好了,你別挑擔水還要運、運個力,調個氣啥的,把我給你補的那點氣都給弄漏了。”


    袁牧寒冷冰冰的臉被她的話弄得忍俊不禁,“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啊。”


    醜橘笑了下,繞過他往屋裏走,“我說的是人話啊,我說少爺,你要是真的閑不住,就幫我把這倆桶水倒到缸子裏。”


    這丫頭現在還是使喚起他來了!


    袁牧寒微微皺眉,正想開口,就聽到醜橘在屋裏問他,“少爺,午晌你想吃啥?”


    院子裏的人頓了頓,說了一句“隨意”,自己都不想不透的,心甘情願的便拎起一桶水,倒到缸子裏。


    午晌醜橘做了麵,炒了幹鹵子,等麵煮出來,過個涼水,澆上鹵子就好了。


    其實她想做湯麵的,畢竟是她想吃,可她記得袁牧寒不喜歡連湯帶料的,跟他這人的性子差不多,這拖泥帶水的湯料,他是吃的不舒心的。


    醜橘把掛在房簷上的臘肉拿下來,這是前天昌盛嫂子給送來的,說是她娘家曬得,給她那些來換換口,別一天到晚總是稀粥鹹醬菜的。


    那時醜橘沒啥好跟給周氏的,也不想著白拿人家的臘肉,就撿了隻下蛋的母雞婆子給她,倆人推搡了好久,周氏才收下,不過周氏迴頭又送了不少臘肉過來,也算是抵過去了。


    把臘肉鹵子炒好,醜橘就尋思著和麵,要說著屋子裏那小半袋麵粉,還是她舀了倆大碗米到十裏村跟老李媳婦兒換的。


    舀了一碗麵粉,手邊沒有水,醜橘原本想著喊袁牧寒給她舀些水進來,可想想還是自個兒出去得了。


    要說袁牧寒這人,看著腦瓜子挺好的,但是每迴她說的話聽到他耳裏就變了個意思了,昨兒她讓他給那些柴火進來,他直接就把院外的那捆木柴給點著了,舉了把柴“火”就進來了。


    這會兒院子裏還曬著那捆被她澆了水,半濕半幹的柴禾,還好今早她拿著三雞蛋,跟上山砍柴的農漢子換了一小捆木柴。


    醜橘端著個麵盆子出去,瞧著袁牧寒正站在放雜物的那個小間旁,正饒有興趣的看著那些架在院牆上的農具。


    要說這家,原先的那倆口子也挺逗的,他們沒有地,就門前屋後那點小空地,種點菜自個兒吃,有時估摸著也趕集吆喝了,可就這麽點地兒,他把啥農具都置辦了個齊全,還真真是過日子的人。


    醜橘舀了一下瓢水倒到盆子裏,一手和麵,一手慢慢的往盆裏加水,“少爺,你幹啥呢?那些個有啥好瞧的。”


    袁牧寒指著一個農具,“這是何物?”


    醜橘看了下,“那個在我們南坳村叫刨手,是擱地裏刨土用的。”


    袁牧寒問,“刨土作甚?”


    醜橘迴道,“刨土當然是下種子了,下了種子就等著收糧食啊。”


    “原來如此,”袁牧寒點點頭,指著另一個,“這個是什麽?”


    醜橘瞄了一眼,手下攪合著,覺得麵有些硬,又加了點水,“這在我們那叫鏟鉤,給麥苗鋤草的。”


    袁牧寒雙眸看過一個,忽的有一件農具,覺得有些眼熟,“那這個又是何物?”


    醜橘抬頭,一笑,真是個生瓜蛋子,啥都不知道,“這個叫桑杈,就是家裏曬穀子,曬苞米啥的,使著這個給翻翻,還有就是給秸稈碼垛,也要使這個。”


    不過瞧著袁牧寒一直盯著這把農具,她又問了,“咋了少爺,這玩意兒你還認得?”


    袁牧寒說,“這件農什,讓我想起了我原先的那把金戟。”


    醜橘這聽不懂,“啥玩意兒?”


    袁牧寒伸手抓起牆邊的那根桑杈,一板一眼道,“說起這金戟,它似戈又似矛,亦有直刃又有橫刃,可使鉤、啄、刺、割之功,十八般兵器當中,遠勝利戈與長矛。”


    醜橘聽著一愣,再瞧袁牧寒將桑杈握在手上,竟然有模有樣的,她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笑得眉眼彎彎,“沒想到,咱倆還能說到一塊去。”


    看著醜橘的笑顏,袁牧寒也難得勾起嘴角,兩人這麽看著,忽的又是愣了下,隨即都各自收迴了目光。


    袁牧寒將手上的農什放後,倒是沒有不自在,又問了醜橘另一件農具。


    醜橘一邊和麵,一邊瞧著,倒也耐著性子與他講。


    別說,這一問一答的農家日子,倒讓袁牧寒有了一種平平淡淡的安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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