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不順眼,但譚熙熙最後還是穿著那條土黃色裙子外搭黑毛衣出了門。

    原因有二:

    第一是因為她的衣櫃裏找不出其它更順眼的衣服了。

    第二則是為了她現在的這份工作的穩定性著想。

    話說工作麵前人人平等,大明星麵對工作時有大明星的煩惱,比如必須克製自己去吃很難吃的減肥餐;小保姆麵對工作時也有小保姆的煩惱,比如經常要麵對雇主母親那雙審視的眼睛。

    按理說,像覃坤這樣一個單身的年輕男人要雇居家保姆,最起碼得找個五十歲朝上的老阿姨才合適,把譚熙熙這樣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同樣二十幾歲的姑娘放在家裏實在是有點問題。

    這種情況下,男的比女的漂亮太多時男的有危險;女的比男的漂亮太多時女的有危險。

    現在看來,明顯是覃坤的危險更大些。

    不過覃母對譚熙熙知根知底,曉得這丫頭和她媽杜月桂一樣老實聽話到幾乎木訥的地步,來曆又可靠,非常值得信任,而她兒子覃坤的出身背景有點複雜,又是從事演藝這一行的,最忌諱身邊的人嘴不嚴,心思多,所以覃母才在深思熟慮之後把譚熙熙派給了兒子。

    但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每次見到譚熙熙時都要隱晦提醒她兩句,所以譚熙熙覺得自己去見她時還是打扮得土氣點好——保險!

    覃坤的父親吳炳是個很有背景的人物,出身政治世家,二十幾年前國內經濟形勢開始逐步轉暖時在家裏老爺子的安排下棄政從商,一手建立起了吳氏的家族企業,如今那資產規模傲人的吳氏集團就是吳家過硬的後台和吳炳本人超強能力完美結合的產物。

    可惜覃坤不是吳炳的正牌妻子生的,他母親覃馨倩是吳炳養在外麵的外室,而覃坤作為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連姓吳都不能夠,隻能跟著母親姓覃。

    恐怕覃坤早早地出道當演員也是一個明哲保身的做法,既向他那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妹表明了不會去吳家和他們爭地位爭財產的立場,又能讓吳炳在對他這個懂事的私生子滿意的同時感到些內疚,願意出錢出資源在背後給他的演藝事業鋪路。

    說起來覃坤這人雖然性格龜毛傲嬌,不怎麽招譚熙熙(的第二人格)喜歡,但頭腦還是蠻清楚,也沒有那些富幾代的紈絝勁兒,自己知道努力,算得上難得。

    不過也有可能是她想得簡單了,覃坤隻是表麵上裝作不爭,其實城府很深,現

    在的作為不過是為了迷惑對手,為以後的厚積薄發打基礎,打算在關鍵時候發大招進軍吳家也說不定。

    譚熙熙抱著個裝野生靈芝的盒子,一路在腦子裏琢磨些有的沒的,搭乘公交車來到了覃母覃馨倩的家裏。

    覃母住在本市大學城附近一個環境十分優美的別墅小區裏,這裏要算是本市一處格調較為高雅的富人區,住著不少文化人,小區裏的景觀錯落有致,全部是獨棟建築,每一戶的間距都比較遠,擁有大麵積的花園,保證了足夠的私人空間。

    在寸土寸金的城區內能這樣奢侈‘揮霍’土地麵積,這裏別墅的價格自然也很‘奢侈’。

    覃母獨自在這裏住了一幢位置非常好的四層別墅(據說她在海外和國內的兩個渡假勝地還另外有房產),身邊除了杜月桂這個跟了她十幾年的居家保姆外,還有一個廚師,一個司機,一個專門做室內外清潔的工人。

    看覃母的這套排場,就知道吳炳還是很重視她的,很舍得給她花錢。

    譚熙熙先去見覃母,把覃坤帶迴來的野生靈芝給她看。

    覃馨倩在家裏穿了件旗袍款的中式連衣裙,輕柔的絲麻質地配以淡雅水墨圖案很襯她的氣質,身材也保持得極好,快五十歲的女人了,除了胳膊上的肌肉略有鬆弛外其他地方都纖穠適度,臉上的妝容也精致到無可挑剔。

    微笑著搖搖頭,覃馨倩風韻猶存的臉上帶著提到兒子時獨有的溫柔神氣,“都跟他說過多少次了,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最重要,不用總想著給我帶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靈芝好看不好吃,收拾起來怪麻煩的。”

    話是這麽說,卻自己親自下樓,把東西仔細收進儲藏室一個專門放貴重藥材和補品的櫃子裏。

    然後又例行公事地在客廳裏問了問譚熙熙她兒子覃坤的情況,吃得好不好,工作忙不忙,胖了還是瘦了之類的。因早上還約了人一起去做頭發,於是匆匆問了幾句,聽說兒子一切正常後就放心站起身來,“我還約了人,該走了,熙熙去看看你媽吧,阿桂早上接了個電話,說是老家打來的,不知說了些什麽,我看她好像有點心事的樣子,你當女兒的也多去關心關心她。”

    譚熙熙忙跟著站起來,老老實實地答應了,“噯,覃阿姨,我知道了。”

    覃馨倩臨離開前又看了兩眼譚熙熙身上的土黃色裙子,覺得實在是不好看,忍不住說她,“熙熙,你年紀輕輕的怎麽總穿成這樣,也去買兩件漂亮點的衣服打扮打扮

    。”

    譚熙熙很憨厚的笑,“我人長得不好看,穿什麽都一樣,隻要舒服就行。”

    覃馨倩不讚成,“長相是長相,穿戴打扮是穿戴打扮,女人不能在這方麵偷懶的。”

    譚熙熙知道她就是心情好的時候這麽一說,要是哪天自己真的忽然特別愛打扮了她隻怕反而要不放心,所以態度老好的嗯嗯啊啊,其實一點沒放在心上。

    她現在比較擔心母親杜月桂。

    杜月桂接了老家來的電話,然後就一臉心思得雇主都看出來了?

    譚熙熙剛一聽說時心就沉了沉,估計到不會有什麽好事。

    果然,一進杜月桂的房間,她媽就憂心忡忡的告訴她,“熙熙,你二舅媽早上打電話來,說你三表弟今年就要從鎮上的中學畢業了,他成績不好,肯定考不出去,你二舅舅打算把村後的一片林地承包下來,帶著你三表弟一起幹,就是手頭錢不夠,想跟我借十二萬塊錢,說是給他們救救急,以後你姥姥和姥爺的養老就包在他們身上了。你姥姥和姥爺也是這個意思,說你二舅舅家這會兒正是困難時期,讓我一定幫幫忙!這可咋整?我這兩年都沒敢迴老家去,省吃儉用的就隻攢下十二萬塊錢,打算給你當嫁妝的,一下子都借出去了你嫁人我就一點都拿不出了。”

    譚熙熙即便有思想準備,也是聽得火往上冒,她媽杜月桂是老實人容易被欺負沒錯,可是這些年下來,外人還真是沒怎麽欺負過杜月桂,倒是被自家人算計了個溜兒夠!

    又要錢!還有完沒完!

    張嘴就是十幾萬,她媽是來城裏給人當保姆打工的,不是來當大老板的,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那點錢都是辛苦錢!就算不給她當嫁妝那也還要留著以後養老呢!

    皺起眉頭問,“她們怎麽知道你手裏有十二萬,還可丁可卯的正正好好就要借這麽多。”

    杜月桂幽幽歎息,眼角的皺紋越發明顯,“大前年迴去的時候你舅媽問過我一個月到底能掙多少來著,估計這十二萬是他們算出來的。”

    譚熙熙恨鐵不成鋼,“跟你說過多少次,迴去了不要什麽都和人說,你怎麽能連掙多少錢都告訴他們呢!這下好了,方便人家算得準準的,全都給你掏光,一個子兒也不留!你這些年往我姥姥家貼補了多少啊,這些人怎麽貪心沒夠呢,難道一定要把你榨幹才肯罷休!”

    杜月桂氣歎得更長了,“熙熙,你別這麽說,畢竟咱們就隻剩你姥姥這邊的親戚了,總

    得維著不是,不然等你老了想走個親戚都沒得走。”

    “這種親戚沒了我也不稀罕!”

    “唉,你大舅和二舅是麻煩了點,但你小舅和小姨還是挺好的。”

    杜月桂從不在背後說人壞話,能讓她說出麻煩了點那就說明這人已經很差勁了。

    譚熙熙看著萬分為難,一臉可憐相的母親,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管住她,嫁妝什麽的可以不要,但杜月桂屬於外來務工人員,城市裏的各種福利保障她統統沒有,手邊總得留筆錢用來養老吧!她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現在開始存養老錢都有點晚,哪裏還禁得住再大筆大筆往出給。

    苦口婆心,勸到嗓子都快冒煙,譚熙熙終於堅持到了中午犯病的時候(第二人格冒頭了)。

    第二人格當然更看不慣杜月桂懦弱的樣子,連勸都懶得勸,直接采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手段——收走了杜月桂的身份證。

    “你去跟她們說,你的身份證被我拿走了,要不出來,沒法取錢給她們!”

    “哎呀呀,熙熙,這不太好吧?”杜月桂很是遲疑,“這不跟我直接拒絕她們是一樣的嗎?你姥姥都說了,你二舅家現在特別困難,你三表弟又沒地方去,讓我一定要幫幫忙的,要不我再打電話和你二舅媽商量商量,看先借給她五萬行不行。”

    譚熙熙背起包,不打算再在這個無聊問題上繼續和母親糾纏下去,“五毛都沒有!我還有事,先走了媽。”

    杜月桂這才反應過來,忙伸手拉住她,“怎麽剛來就要走?今天你覃阿姨約了人一起做頭發喝下午茶,要晚上才迴來,我閑著呢,給你做點好吃的。”

    譚熙熙抽迴手,“我真有事兒,走了,下周再來看你。”她約好了牙醫做牙齒矯正。

    杜月桂追在她身後,“熙熙,你是不是因為媽媽準備把給你攢的嫁妝借給你舅舅所以不高興了?我——我這不是還沒借呢嗎。”

    譚熙熙站定迴頭,“但你已經打算借了!媽,這不是你給不給我攢嫁妝的問題,而是個原則性問題!要是三表弟這會兒生病住院急需要救命錢,那我二話不說,這錢肯定得借給他們。但現在根本不是這麽一迴事,他們家三口人年紀都不大,有手有腳的幹什麽不能養活自己,憑什麽跟咱們要錢!說得好聽,還什麽姥姥,姥爺以後的養老就全歸他們了,這明擺著是不打算還!有這麽厚臉皮的嗎!”

    杜月桂覺得女兒真的生氣了,忍不住有點心虛。

    女兒和她很像,都是抹不開麵子的老實人,前幾次家裏親戚打電話過來幾千,一萬的借錢,女兒雖然也悄悄和她嘀咕這不太好,但從沒有板起臉正兒八經的反對過,看來這次娘家人是有點過分,開口就要這麽多。

    譚熙熙從母親那裏出來後直接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高級齒科診所,她在這裏定了一個牙齒正畸套餐,正在矯正療程中。

    齒科診所位於市中心商業大廈的頂層,環境非常好,價格也無比貴,譚熙熙為了這個牙齒矯正一次性刷掉了自己幾乎四分之三的積蓄。

    這種事情當然是第二人格譚熙熙才幹得出來的,第一人格譚熙熙對此感到了無比的肉疼,她這幾年在覃坤家辛辛苦苦的幹家務活,還要忍受這人的臭脾氣和兩個討厭的助理,她存點錢容易嗎!

    但第二人格譚熙熙自打出現後就比她強勢,第一人格譚熙熙除了肉疼也沒有其它辦法。

    拍片,做牙模,討論正畸方案,這一係列事情之前都已經完成了,正在定製牙套,這次譚熙熙去隻是洗洗牙,為戴牙套做準備。

    到了地方,被前台禮貌溫柔的護士小姐領進去之後才得知她的專屬牙醫李醫生今天忽然有點事情請假沒來,不過關照了自己的助理醫生陳醫生來接待她。

    譚熙熙有點不樂意,她的專屬牙醫李醫生是個斯文儒雅的精英男,當初之所以選擇李醫生給她做牙齒正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這醫生養眼,有他在能抵消大部分治療過程中的不適。

    不過來都來了,在護士小姐輕聲細語的解釋了半天之後,譚熙熙隻得接受了今天的助理醫生。

    陳醫生是個挺年輕的女醫生,身材不錯,紮一個利落的馬尾,大概是才被調到李醫生這邊做助理的,譚熙熙之前沒見過她。

    雖說之前沒見過,但乍一看又覺得有點眼熟,陳醫生見到譚熙熙後也是一愣,隨後訝笑,“你是譚熙熙?!”

    譚熙熙還沒想起來她是誰,努力迴憶,“對,我是譚熙熙,你是——?”

    陳醫生笑,“我是陳家麗啊,你中學同學!”

    譚熙熙經她一提就想了起來,也笑,“對阿,你是陳家麗!”

    這下就沒什麽好抱怨的,雖然沒見到斯文儒雅的李醫生,但偶遇個老同學也不錯。

    陳家麗有些吃不準譚熙熙的近況,看她打扮得十分土氣但卻有錢來這樣的高級齒科診所消費,實在有些矛盾,於是試試探探地問了幾

    句。

    譚熙熙故作高深,“我現在在接一些私活,就是搞搞私人定製什麽的。”給覃坤做特色減肥餐也勉強能算是私人定製吧。

    陳家麗做恍然大悟狀,“噢,你挺厲害嘛,現在做這個吃香。”

    譚熙熙謙虛,“也沒什麽,收入其實不高。”

    陳家麗用一副你騙誰啊的神情看她,“算了吧,收入不高你還來這裏整牙?去正規醫院裏一樣做。除了需要經常排長隊,環境比較髒亂之外,做出來的效果其實差不多啦!”

    譚熙熙告訴她,“我因為工作原因,時間不穩定,沒法經常去排長隊。”

    陳家麗點點頭,拐彎抹角地想要問問她具體做些什麽。

    這迴譚熙熙就不肯多說了,以牽涉顧客隱私為借口,一點都不肯透露。

    陳家麗看她實在不肯說就聳聳肩換個話題,“下周我們有個同學會,你好像前幾次都沒有參加,這次一起來吧。”

    譚熙熙對此興致不是很大,一般隻有混得好的人愛參加同學會,像她這樣高中畢業就再沒接著讀書,最後勉強找到個工作還是給人當居家保姆的人,去同學會那種地方實在沒談資,還得小心遮掩,別讓人看不起自己,所以一直不愛去。

    “同學會啊,我看看吧,到時如果有時間就去。”

    陳家麗和她聊了聊幾個混得較好的中學同學近況後忽然想起了那時候所有女生的夢中情人——校草覃坤,“噯,可惜沒人有覃坤的私人聯係方式,不然叫上他來一起參加同學會,那多有意思啊!他上中學的時候就帥到沒朋友,沒想到還真的走了演藝這條路,都已經成大明星了!說起來我們這屆最有出息的人不就是他嗎。”

    譚熙熙想到覃坤的臭脾氣不由撇撇嘴,不以為然,“他啊,也就是屏幕上看看還行,當麵說話經常能噎死人。”

    陳家麗瞪大眼睛,“天啊,熙熙,你們還有聯係?”

    譚熙熙很淡定,“偶爾能見到啦。”

    陳家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激動無比,“那你去邀請他試試,說不定他願意來參加我們的同學會呢!”捂住臉,“我的天!有機會和覃大明星一起吃飯,說不定還能合影,我會幸福死的!”

    譚熙熙嘴角抽抽,“我不記得你上學的時候特別喜歡覃坤,而且他就隻在我們學校上了半學期而已。”之後就轉去一家貴族學校,不跟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混了。

    陳家

    麗一點不覺得隻同學了半學期和喜歡偶像有什麽衝突,“那時候全班,不,是全校的女生都暗戀他啊!”推一把譚熙熙,“既然你能聯係到他就去邀請下試試嘛。”

    譚熙熙提不起熱情,“邀請他——挺麻煩的,我也不是想和他說話就一定有機會。”

    陳家麗拋出誘惑,“熙熙,拜托你去試試嘛!這樣,我們齒科過年的時候聚餐抽獎,我抽到一個親友矯正八折券,我家裏最近沒人用得上,你要是能幫我們請來覃坤,我這張券就送給你當辛苦費怎麽樣?”

    八折?

    譚熙熙伸出手和陳家麗擊掌,“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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