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本想著穀雨若是也跟其他人一樣,屍體扔在野外,自己到時候讓人盯著,到時候找過去便是,便不用冒險在這裏收魂,但聽了這話,這條路卻是走不通,便道,“她畢竟是我舊年的貼身丫鬟,照顧了我好幾年,雖是後來有了齷齪,但之前的qing意我也不能忘記,她孤身一人上路,我於心不忍,過會兒我去看看她,也算送她一程。”


    那便林瑛玉卻是端著杯子用眼睛瞧了他一眼,嘆道,“四阿哥這是何苦,她又對不住您。不過四阿哥要看,自是沒什麽不妥的。”


    這話說完,弘曆隻覺得體內的收魂珠竟是發燙起來,知道穀雨八成已然去了。果不其然,不過盞茶時間,剛剛那小子便敲門進來,道,“事qing已辦完。”


    72、晉江原創發表37


    林瑛玉點點頭,便將喝淨了手中的茶,起身道,“四阿哥,咱們去瞧瞧吧。”


    弘曆知道,這是驗明生死,林瑛玉的職責所在,怕的就是有人冒名頂替。當即也點點頭,隨著林瑛玉去了剛剛已然進過的屋子,不過半個時辰的差別,此時弘曆再進這間屋子,卻覺得冷了許多,他抬眼看了看地上的火盆,人走茶涼,已然熄滅了。剛剛燒盡了的宣紙灰燼跟炭灰混在一起,早就分不清了。


    那邊林瑛玉已然向前走了幾步。穀雨乃是喝得毒藥,那毒藥怕是有些講頭,此時人雖然已死,但麵目卻不猙獰,反而看起來若有紅光,似在安睡,看樣子,人走的時候並未受罪。林瑛玉見了人,又上前去先摸了摸鼻息,又伸手到她頸側摸了摸脈搏,然後才點了頭,“事qing結束,你們去準備後邊的吧。”


    那些人立刻退了出去,林瑛玉瞧著無人了,才對弘曆道,“四阿哥若是想送她一程,卻是盡快吧,我在外麵等著。”他似是不放心,又道,“這死人畢竟避諱,四阿哥卻要快些。”


    弘曆聽了應了,待到林瑛玉出門關了門。他方才又跟著過去,往門外和窗外分別看了看,瞧著確實無人,這才將體內的收魂珠祭了出來,一陣紅光之下,一個留著學生頭的女子從穀雨身體內悠然而出,待瞧見弘曆後,便忍不住的訝異出了聲,然後道,“我隻當你在哄我,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才應了你,沒想到竟是真的。”


    弘曆聽了便點點頭,時間不多,他又不願多做推延,便道,“你且迴去吧,隻當夢一場。”


    穀雨怕是也覺出有所異常,想了想才道,“我害你數次,你卻幫我眾多,僅以一冊書卷相贈,卻是微薄了些。史上並無弘嘉一人,小心他與皇後。”說罷,便見紅光一閃,穀雨便沒了蹤影,那顆收魂珠也快速地沒入了弘曆體內。他腦中自是又想起了那些熟悉的話語,得到了迴chun丹一枚。


    這東西如今弘曆得了多了,雖說也當做寶貝,卻不似當年那般需要細細把玩,將東西放入貼身的荷包中,弘曆左右四顧了一番,瞧見屋內並無不妥之處,方才推門而出,卻見林瑛玉正站在門前空地處的一顆梧桐樹下等著他,瞧見他出來了,不由微微一笑道,“四阿哥,事兒辦完了嗎?”


    弘曆點點頭,他自是知道,雖是便宜爹有了命令,但多數人都會在上麵揩油,怕是真到穀雨下葬,不過是薄棺一副了,就憑著穀雨最後一句話,他也該拿出點銀子來厚葬她,隻是這事兒卻是太過突兀,便嘆了一聲,一路出了院子。


    臨到分手之地,弘曆才道,“林大人多次相幫,卻不知以何為謝?”


    那邊林瑛玉卻道,“我求什麽,四阿哥早已心知肚明,我所求之事,並未改變。”隻是他又轉了話頭,“下月十六,乃是胞妹出嫁,若是四阿哥有空,來喝杯水酒便是感激不盡了。”


    話到此處,弘曆如何能推,隻得應了下來。林瑛玉迴了京中,弘曆卻依舊要在圓明園中住上幾日再說。這邊送走了林瑛玉,弘曆迴了自己住的院子,便問吳開來道,“潛邸處可有熟悉的人在那裏?”


    吳開來想了想便道,“聖上登基後,帶走了一批親近的侍從,後來又將行宮賜給了三阿哥弘時住,三阿哥怕是覺得舊人多了,讓他不自在,那段日子,卻是又淘換下來不少人。自從三阿哥貶為庶人後,行宮處人員便沒動過了,若說咱們的人,倒是有幾個,當初熹妃娘娘的丫鬟茶香,便是嫁給了如今行宮的管家,未跟著進宮。”


    弘曆自然是記著茶香的,當年他一穿越,茶香便是伺候他的第一人,對他十分的用心,後來chun分他們幾個撥了過來,才迴了便宜娘那裏,但平日裏也對他十分好。若是尋常物件,讓茶香幫著取了來或是讓吳開來去拿了也可,可這東西卻非比尋常,萬萬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他道,“去問問他,就說我有件小東西要拿,是否方便出入?”


    吳開來也不是蠢人,自明白這是要避人耳目,立刻應了差事,連夜騎馬迴了京城。而弘曆則是讓chun分替他泡了茶,抱著暖手捂,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想穀雨最後一句話,她說的是這世上本沒有弘嘉,不是沒有六阿哥,還要小心皇後。那麽仔細想想,這事兒就有些奧妙了?


    自來了以後,他遇到的人都是魂穿,也就是先有了身體,再穿來魂魄。如果都是這般的話,那麽弘嘉的出現,應該追尋到皇後娘娘身上,這才合理。弘曆不禁又將十五年的事從頭到尾掠了一遍,心裏隱約有了答案,隻是此事隻是推測,卻還是要他試探一番為妙。


    這般深思竭慮下來,第二日弘曆起身已然晚了,chun分上前服侍他,邊替他扣著衣扣,邊道,“吳開來昨日連夜迴了京,今日城門一開便飛馬迴來了,凍了個半死,身上都半僵硬了,奴婢瞧著您還未起身,就讓他去吃了口熱飯。”


    弘曆聽了點頭,他還要在園子裏再住幾日,此事並不急迫,便一邊洗漱,一邊吩咐道,“讓他吃了飯隻管睡會兒去,養好了jing神再過來。”


    “主子一向體貼人。”chun分笑著先恭維了弘曆一句,才轉身給旁邊的小丫頭遞了個眼神,那小丫頭瞧見了,便點頭退了下去,怕是給吳開來送話去了。


    弘曆打了會子拳,又用了早飯,吳開來便在屋內伺候了,眼見著是迷糊了一會兒,倒是jing神不少,迴話道,“奴才迴到京中已近huáng昏,等到夜黑了,才去的茶香家的院子,將話問了她,茶香說是如今行宮中人員不多,老人也極少了,認得主子的怕是沒幾個。若是想去,哪日換了衣衫,跟著她進去便可,倒是方便容易的很。她說不拒哪日,中午時分卻是最好。”


    弘曆聽了點點頭,心中有了數,他迴京的日子定是有人盯著的,那時候卻是不能做任何打算。便與吳開來商量好,兩人第二日就換了便服,隻說在周圍逛逛,瞧瞧有何風景,出了園子後,卻是一路飛奔繞路迴了京中,去了茶香家中。


    茶香此時也算的一個富貴奶奶,住著三進的院子,用著兩個小丫鬟,還生了一兒一女,可一瞧見弘曆,眼淚便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她又不敢聲張,隻道,“奴婢卻是以為再難見到您了。”


    的確,一如宮門深似海,茶香未曾如墨香一般跟進宮去,她雖然在外麵也幫著熹妃管些事物,可終究以她的身份,再也踏不入宮門,熹妃更是不可能出宮,弘曆一個阿哥,如何能想到她?果然是天人永絕的事兒。她哭了一會兒,弘曆瞧著天色尚早,倒也沒催著,不一時,卻是吳開來瞧著不妥,咳嗽了兩聲,方才讓茶香迴過神來。


    她倒是還如當年那般風風火火的xing子,想起來了,便從一旁的箱子裏拿出兩件衣衫,看著卻是十成新的,說道,“這是行宮下人們的衣服,我聽著吳公公來問,便留了心思,讓我家那口子拿了兩套迴來。卻要委屈主子一下。”


    弘曆也不當迴事,當即便接了過來,茶香伺候他穿上,吳開來自己換了下來。不一時,茶香被帶著兩個小廝拎著籃子走進了行宮大門,她是管家娘子,誰敢攔他,竟是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穀雨所說的花園子。


    此處弘曆已然有幾年未來過,想著當年在吠園第一次被便宜爹換上了福分的衣服,還有跟弘時打架,帶著弘晝每日前來遛彎,如今弘時已然成了庶人,福分老邁的在宮中每日曬太陽,弘晝倒是長成了大小夥,他與便宜爹卻成了如此關係,ji飛狗跳的童年與紛亂錯雜的現實對比,讓人慨嘆。


    隻是這些想法隻是一閃而過,不多時,那個曾經關過李氏的舊院子便在眼前。因著此處曾經關過天花病人,所以平日裏根本無人前來,跟別提收拾打掃,如今卻是破落的不成樣子。天花傳染xing這般qiáng,穀雨卻敢選擇這樣的地方藏東西,的確是膽大心細之人。


    那邊茶香瞧著弘曆竟是要往那院子裏去,臉色不由變了,當即便道,“主子,當年李側福晉得了天花,便是從那裏病逝的,不能去啊。”弘曆卻搖頭道,“都這麽多年了,早已無事了。莫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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