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卻似委屈了的孩子,一句話落,竟是哇的一聲抽泣了起來,並立時跪在了車上,衝著雍親王道。“阿瑪,兒子錯了,是兒子魔怔了,一心想要博得阿瑪的注意,竟是口不擇言,傷了阿瑪的心。阿瑪,兒子一個人在院子中,額娘沒了,隻有您了。”


    那句話,一下子進了雍親王的心裏,當年的佟貴妃去了,德妃眼中隻有十四,他不就是這般嗎?孤孤單單,一心就想著皇阿瑪的垂青,便是能多看自己一眼也好的。雍親王嘆了口氣,便道,“日後每兩天到鬆院來一次,我瞧瞧你的功課。”


    弘時的一張哭臉立刻如日破烏雲,雖不至於綻了笑容,可的確jing神頭高了起來。雍親王瞧在眼裏,便是他既想高興又顧忌著四格格,心裏難免對他印象又好了一些,到了王府門前,弘時先下車然後再攙扶他時,雍親王便沒有拒絕。


    弘曆遠遠地在門口看見了,小臉便緊繃了起來,吩咐了一句莫說過我來過後,便轉身迴了頭,吳開來將剛才的qing景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弘曆身邊五年,更是將兩人的糾葛鬧得明明白白,從周歲投毒,到因著弘時撒謊使得父子失和,再到那個裝著天花的香囊,弘時於自家阿哥來說,就是死敵。


    他自然明白,轉眼間仇人跟親爹湊一起去了,雖然這仇敵也是親爹的兒,四阿哥的心qing怕是真好不到哪裏去。跟在小臉繃得緊緊地,抿著嘴的四阿哥身後,吳開來絞盡腦汁想著對策,他琢磨著道,“八成是碰到了,許是……”


    弘曆卻猛然停住了腳步,一雙黑豆仁冷冷的瞥他一眼,就讓他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如今急步走了半日,弘曆的臉色才緩了下來,起碼看不出喜怒了,這才道,“去蕪chun院坐坐吧。”


    這是不想迴鬆院瞧見不想看的內容,吳開來自不敢多嘴,便跟在了後麵。蕪chun院內,耿氏和弘晝都在,互相行禮後才知道,原是年氏如今還未醒來,鈕鈷祿氏和耿氏去了倒是沒坐就迴來了。


    弘晝似是有什麽心事,竟是拉了弘曆的袖口不肯鬆手,一張臉上還有些不安的意思,弘曆瞧著,便衝著耿氏道,“耿額娘,讓弘晝跟著我去坐會兒。”


    弘晝的眼睛這才亮了。


    進了蕪chun院內弘曆的房間,兩人脫了鞋上了炕,弘晝便擠到了弘曆的身邊,緊緊地靠著他。這倒是讓弘曆奇了起來,往日兄弟兩個雖然近乎,可弘晝實在太愛玩鬧,他這兩年又靜的厲害,兄弟倆頭靠頭,肩靠肩的湊在一起已經是極少了,他忍不住地問,“你這又是怎麽了?”


    弘晝沒迴答,反而吭吭唧唧地問他,“人為什麽要死?”


    弘曆立刻愣了,原來這小子竟是在思考這個問題。弘曆腦袋裏突然就想起他死鬼老爹的迴答,“嗝屁著涼了不就死了。”不過這個答案顯然不夠溫柔,他想了想,選了一個比較容易接受的道,“人的眼睛一閉,一睜,一晚上過去了,對嗎?”


    弘晝愣著點點頭。


    “人的眼睛一閉,睜不開了,人就過去了。”


    他說完接著看自己的書,弘晝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揣摩著那句話,為什麽閉了會睜不開呢?他突然間想到自己每天早上也是巴不得閉著眼睛永遠睡下去,是不是死了就可以想睡多久就多久?不想睡了,自己再把眼睛睜開不就成了?那死了其實挺合算的。


    弘晝想通了,覺得死了一點都不可怕了,高高興興地讓吳開來帶著他迴耿氏那去了,弘曆怕永遠都不會知道,二十一世紀流行語會對一個大清朝的親王產生怎樣的影響。


    弘時果然開始出入鬆院,加上四格格去了,雍親王心qing怕是不怎麽好,不是出入疊翠院,便是歇在了四喜院,一時間,弘曆竟是幾日沒見到雍親王。這幾年他被寵的厲害,如是往日,雍親王早就貼心來哄,自不會給他許多思考時間,而這般時候,卻恰恰讓弘曆安靜了下來。


    在五月的夜晚裏,六歲的弘曆開始趁著雍親王不在的時候輾轉反側,他在問搖擺不定的自己,是真的想要迴現代,還是想要雍親王的寵愛?


    這讓內在靈魂已經二十歲的小混混覺得不忍直視,雍親王的寵愛讓他早已不如剛來的那半年一般,如此急迫的想著要返迴現代,但能夠迴現代,卻是他逃避便宜爹的一個辦法。每當雍親王對他好一分的時候,他會暫時忘記這件事,每當他發現自己失望的時候,他便會起了這個念頭。


    其實他自己清楚的很,沒有嚐到過父愛的他很容易感動,卻也很難滿足,他要的太多,太唯一,而被均分的父愛,滿足不了他的奢望,填補不了失去自由的內心。他想要的更多,多的他自己都數不清才好。


    弘曆明白自己心思後開始平靜,後院中隨著年氏的醒來開始逐漸恢復平靜,就連弘晝也樂顛顛的告訴弘曆,年額娘將他的福瓜換給了他,並未說其他的。想起當時四格格病重,自己聽到年氏的那段說辭,弘曆覺得莫非真走了眼,年氏真的是一朵白蓮花,隻是抱怨一番,並無其他意思?隻是事實擺在麵前,他無證據反駁,自然不能多說什麽,隻是吩咐弘晝的小太監劉勝警醒些。


    倒是碩親王府裏出了件事兒,皓祥與皓禎打架,竟是不小心磕到了後腦勺,如今昏迷不醒了,側福晉翩翩生了委屈,在丫鬟喜梅的幫助下,扮成小丫鬟跑了。


    35、提點碩親王


    走失一個側福晉,此事兒不算大,可為何走失,碩親王哪裏敢多言語,皓禎的事兒一露出來便是欺君的死罪。


    碩親王雖然心中惱怒,但並沒有被怒氣沖昏了頭腦,他沒有讓人大肆尋找,反而放出了側福晉翩翩重病在chuáng的消息,安排了奴僕將京中幾個能告狀的衙門口圍了個嚴實,心道翩翩不能告狀,平日裏因是迴人,與京中女眷幾乎無jiāo往,如何能夠將此事說出去,她在外麵找不到門路,終究還是要迴碩親王府的。


    這事兒雍親王也知道,京中有門道人家的消息,八成隻是翩翩因著兒子受委屈,夜裏跑了。可雍親王那日還聽了一耳朵閑話,又有弘曆的小道消息,心中猜的八/九不離十。此時他正跟鄔思道說話,便將中間道道簡要說了一番,鄔思道便嘆道,“碩親王卻是糊塗,若是一知道混淆了血統,立刻上書請罪,於他又有什麽關係?”


    這才是正經法子,婦人有意隱瞞,碩親王也是受害者,怎會全部懲罰。而如今,碩親王非但不上報,還試圖隱瞞,這便有合謀之罪了。雍親王想了想碩親王對皓禎的喜愛,那份日日在人前炫耀的誇讚,便有些明白此人的想法,疼了五年自是捨不得,何況當初chui的太牛,如今下不了台了。


    可麵子重要還是xing命重要?那日過後,他已經提點過一次,可碩親王終究還是糊塗。


    鄔思道當即便道,“若是用此事清了一個鐵帽子王……”


    他的話未說完,雍親王便擺了手,一是他與碩親王的確有些jiāoqing,雖然多是碩親王自己貼上來的,但衝著每次有兒女去世,碩親王都肯陪他一陪,落井下石他亦不會去做。二是此時實在是多事之秋,他的富貴閑人的形象營造的頗好,貿然cha手此事,卻有些前功盡棄了。


    鄔思道也是聰明人,話出口便已知不妥,自己也搖搖頭道,“卻是我思量淺了。”隨後又提起一人,卻是那個被關來的穀雨,“這丫頭有著經天緯地之能,但凡她所說的話,無一不兌現,隻是她除了四阿哥的事兒,其他的卻不肯全說,隻到今年年底。”


    雍親王聽了皺眉問道,“關於弘曆,她說了什麽?”


    這話鄔思道卻是有些難以迴答,那丫頭的話可著實不好聽,什麽腦袋有病、敗家玩意、王爺掙下的那點家業全部都被他敗了個光,隻是他卻不能這麽說,而是換了個說法,“說是四阿哥守不住祖宗基業。”


    這句話對弘曆打擊卻是大得很,幾乎將他繼承人的可能xing剝奪,雍親王的眉頭鎖的更緊,他疼愛弘曆之心,鄔思道怎會不知,當即便道,“四阿哥當初想要打死她,她心存報復也是可能,此話不一定能信。”雍親王點點頭,卻是沒再接著聽下去,反而道,“你再多探聽她嘴裏的話,此女知道太多,卻是要嚴加看護。”


    鄔思道聽了,自是退了下去。


    弘曆卻不知道穀雨竟是將他賣了底朝天,他這幾日對於自己對雍親王的感qing做了一番深思後,既然想要的更多,那就要多爭取一下,弘時能做的,他為何不能做?便在一個yin天放學後,獻殷勤地到衙門口接了雍親王迴府。


    雍親王瞧見他自是高興,與他一同上了馬車後就問,“今日怎的來了?”


    弘曆自然是說得貼心孝順,“瞧著想下雨,有些擔心您。”這話倒不是不對,就是太對了,可弘曆那個xing子,哪裏是這般說話的人?雍親王十分了解的哼了哼,沒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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