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層跟我想的不太一樣。”林異並不吝嗇流露自己的情緒——當然,這其中有多少是他特意想給對方看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但魔術師想從林異這裏得到跟醫生有關的信息,林異又何嚐不想從對方那裏得到跟五層有關的信息呢?兩人抱著同一個想法,心照不宣的有來有迴。“確實,就算有人能想到這裏有一群瘋子,也絕對想不到這群瘋子有多瘋狂。”魔術師浮誇道:“我一直覺得,就算星獄什麽都沒做,隻是把他們關在這裏,也足以稱得上利國利民了。”“就算星獄什麽都沒做……”林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順理成章的推斷道:“更何況星獄還做了什麽?”魔術師扭頭看了他一眼:“當然,我們在做一些……”魔術師虛按了按不存在的帽子:“足以改變整個世界的事。”“這聽起來……”林異停頓兩秒,尋找合適的形容詞道:“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不太好的事情。”“不太好的事情……”魔術師在這個短句上停頓了兩秒,反問林異:“比起星獄來,在做不太好的事情的人怎麽看都是醫生吧?”“無辜者因他而死,規則因他而變。”魔術師咧嘴笑了笑:“而醫生究竟為什麽來這裏的目的,至今未曾有人知曉。”“我想應該沒有人會覺得他隻是來看看星獄最底層的風景吧?”魔術師意有所指般道:“對星盟來說,星獄的存在是一種必然,對人民來說,星獄的存在必不可少,對這個世界來說,星獄至關重要。”“但唯獨對某些特定人群來說,它的存在是多餘的。”魔術師不緊不慢道:“就是不知道醫生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的。”“你想說,醫生來星獄的目的,是為了……”林異停頓了下:“摧毀它?”“或許?誰知道呢?”魔術師瞥了眼林異:“當然,如果真有人能猜到醫生的目的的話,那我猜那個人是你。”林異平靜的模樣,讓他話裏的驚訝都顯得有些虛假:“讓人驚訝的猜測。”“我倒覺得這並不讓人驚訝,在所有跟醫生接觸過的人之中,唯有你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是的,這一點我十分清楚。林異想。“作為背叛者,他原諒了你,不止一次。”“這不是我們熟悉的醫生。”魔術師放緩語氣,盡量讓自己顯得毫無鋒芒:“所以我很好奇,為什麽醫生唯獨對你如此特殊?”“無意冒犯,但就你的外表來說,似乎還達不到讓醫生破例的標準。”魔術師從林異臉上發現了一縷消失得飛快的情緒,他還沒來得及分辨,對方已然變迴了毫無破綻的模樣。“這種猜測……”林異唯一產生的情緒,來源於魔術師的最後那句話——認為江奕奕會因為外表或者說某種情感而對某個人格外特殊的這種判斷,落在跟著江奕奕從一層到五層的林異耳裏,就像是在說,其實他們活在遊戲裏一般,荒誕可笑,且侮辱了整個世界。“怪不得你們最終沒得出任何有用的結論。”“畢竟醫生也是人,在無法解釋這種行為的情況下,一切理由都存在可能性。”魔術師心平氣和:“所以,哪怕是為了澄清這種錯誤的想法,說點什麽吧。”“醫生不是來摧毀星獄的。”林異忽而跳迴了上一個話題。魔術師楞了兩秒,不僅是意外對方的結論,也是意外對方的篤定。“那醫生是來看風景的?”林異笑了笑:“如果是醫生的話,這並不是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但他不是來看風景的。”魔術師平靜的否決了這個猜測:“如果你還記得簡思是怎麽入獄的話。”林異表情一動:“你們查到了什麽?”“這可是秘密。”魔術師朝他眨了眨眼:“但我不介意你拿另一個秘密來換。”林異迴答的飛快,完全不需要思考:“我需要問過醫生。”魔術師揚眉,他伸手虛按了按帽子,語氣浮誇:“我們討論的這些,可都是與醫生有關的小秘密,如果你需要問過醫生的話,那為什麽不幹脆直接問醫生要答案呢?”“我想醫生一定清楚,簡思入獄背後真正的原因。”正在欣賞醫療器具的江奕奕打了個噴嚏,他有些疑惑的打量了圈四周,又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眼前。“在醫生同意前,我沒有用醫生的秘密交換他另一個秘密的權利。”林異也十分平靜的迴答了魔術師:“看在我們對話了這麽久的份上,我可以友情勸告你一句,我相信它會對你有用的。”“保持敬畏。”魔術師揚眉:“敬畏醫生?”林異平靜的糾正道:“敬畏強者。”“哎呀,真是一點漏洞都沒有呢。”魔術師恢複了浮誇的表情,領著林異朝前方走去:“不愧是能反手賣掉老東家的職業間諜。”“所以,如果我說有人想見你的話……”魔術師在房間前停下腳步,朝緊閉的門示意了下:“一位老朋友,你想見嗎?”林異揚眉:“這恐怕得等我問問醫生……”門打開了。林異的話突兀停了下來。*1-002的房門被輕輕敲響,隨後傳來房門開啟的聲音。江奕奕坐在沙發上,平靜的擦拭著未曾被使用過的手術刀,察覺到動靜,抬頭看去。林異拿著早飯進了房間,隨手帶上了門。江奕奕的視線掃過他,在早餐上停頓,反應過來自己方才那一眼看到了什麽,又將視線落迴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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