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都是含含混混的,幾個守營門的也出來作證,玉柱根本就是自己進來了。


    隆科多兀自不信,嚷嚷著這些全是太子的人,康熙沉著臉,眼風掃到玉柱的身上,冷笑一聲,指了人堵了他的嘴,找一間營房把這對父子關了起來。


    太子背上挨的那一下不輕,康熙不肯留下來,隻叫了太醫過來,一迴帳蓬見了原地等候的胤禛胤祥揮一揮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太子那裏看診的還沒完,康熙帳子裏急急叫了太醫。


    這迴隨隊的太醫裏頭,胤禛特意把唐仲斌塞了進去,他還沒到那份位,給上位看病輪不著他,似康熙的病灶,他連看藥方都挨不著。


    可他天生心細,帶出來的藥材每一種都是有定數的,這兩天受了胤禛的提點,時時注意著這個,不往院判那兒湊,也把藥方湊了個七七八八。不敢立時就報到胤禛那兒去,等又過了些時候,胤


    禛藉口弘昭著了暑氣,大大方方把唐仲斌叫到帳子裏看診,這才知道了康熙的病症。


    他一向保養的好,身體底子擺在那裏,說不好,也是這兩年一樁接一樁的出事兒,才漸漸不行了,就連胤禛都沒想到這病來得這樣洶。


    太子正躺在chuáng上,真假且不論,康熙總歸要看一麵,這火氣就全衝著佟家去了,不管兒子做得多不對,隆科多敢拿刀進帳,康熙就忍不了,隻先把消息壓下來,等著迴京再處置。


    胤禛扣著桌子想了一迴,按兵不動,事兒是太子先起的頭,他推波助瀾到這兒已經夠了,再多做手腳未免落了口實。於是隻作不知,除了在康熙麵前問藥,帶著弘昭過去探望瑪法二伯之外,並不似胤祉那樣為了營防奔上奔下。


    這天弘昭奉了蜜糖果子,正等著康熙把藥喝完了遞過去,就見他闔了眼兒又開開來,指了胤禛:“老四,等到地方,營防就由你來布置吧。”


    ☆175、四爺正妻不好當


    太子肩背上那一記拍得甚重,就連後頭的狩獵都沒有參與,原來用的那張弓都拉不開了。不管他是不是有意作態,康熙吃他這一套,原來隻是叫了太醫過去,再等兩天太子還不能下chuáng,康熙便親自去看了他的傷處。


    胤禛陪著一同過去,雖沒進帳,卻也隱隱聽見太子對著康熙辯白,無非是喝多了這樣的藉口。不論之前康熙是不是真的信,見了那紫紅色一長道的傷口無疑叫他多信了幾分,太子的身手他是知道的,除了大阿哥,其餘兒子裏頭還沒有功夫比他更qiáng的,若不是喝醉了,哪裏能被隆科多打個正著。


    想到這個就又怒起來,幸好隆科多也喝多了,不然那一刀拍下去,可不要了太子的命,康熙再偏佟家,跟太子比起來,也還是太子更重幾分。太子是他從小帶到大的,小時候再苦練布庫,身上受了傷康熙也要心疼半天,見了這樣深的傷處眉心緊鎖,心中隱怒。


    也顧不得隆科多說的那事是不是太子做下的,總歸他想要太子的xing命是真,佟家還能得優容,隆科多這一支斷不能容了。


    寬慰了太子兩句,就出了帳門,胤禛跟在身後,遠遠走出幾步,就見康熙迴過頭來,麵色難看的道:“這事兒,就由你來處置吧。”


    胤禛心中一凜,嘴唇一抖開口要求,哪知康熙揮了揮手,打量了胤禛的臉色竟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所以我才將此事jiāo給你,用心的辦。”


    jiāo給誰都不如jiāo給胤禛更讓他放心,胤禛在他眼裏一直是個重qing義的人,佟家於他的那層關係,他不會不考慮進去,隆科多雖犯了罪,這事兒卻不能明著來,到底是醜事一樁,怎麽好嚷開來。


    胤禛垂了頭,肅手答道:“定不辜負汗阿瑪相托。”再沒人比他更了解康熙對佟家有多麽看重,兩害相權取其輕,隆科多隻能變成棄子,這事兒還不能沾上佟國維,又不能把太子扯進去,他略一思忖就想到了辦法。


    哪家勛貴屁股後頭沒一本爛帳,隻看上頭是不是要把這爛帳攤開來罷了。隆科多本身就不是什麽善茬,再加上一個四兒,兩人滿頭都是小辮子,伸手就能抓起一大把來,胤禛本來能挑別的說事,但既然這事兒捎帶上了玉柱,那也不必再費力尋別的,隻把四兒的事兒挑出,叫個禦史參他一本,就夠他受的了。他家那個,可是姓赫舍裏的。


    胤禛得了康熙授意,事兒卻不急著在糙甸子上辦。什麽事都分個輕重緩急,布置營防的事就在眼前了,這些他經過許多迴,略一思索就把名單定了下來,摟了弘昭寫單子,時不時與兒子分說一迴。


    弘昭將要六歲,哪裏聽得懂這些,隻不過聽一迴,心裏有個印象罷了,胤禛也不急,他的時候長著呢,汗阿瑪雖看著不好,其實還能撐好些年,弘昭有的時間慢慢長大。


    又叫他背了一迴書,就由著十四那邊的小太監把他帶出去玩了,弘昭越往帳子外走腳步就越輕快,他自己背了箭筒走得雄赳赳的,到了地頭拉筋抻腿,有模有樣的練起箭來。


    胤禎自己的兒子沒能跟了來,這個侄子就當是親生兒那樣的疼,弘昭連胤禛都不怕,哪裏會怕看上去和藹多了的十四叔,高興起來還要騎到他背上鬧一迴。胤禎把弘昭頂在肩膀上,叫他騎在自己頭頸裏往遠處看那些散養開來活動的蒙古馬,指著告訴那矮的腳短些的才跑得快,兩人正說的熱鬧,那邊弘晳過來了。


    太子這一向跟雍王很有些不對付,若胤禛表明了是個太子黨倒還罷了,偏偏他行的是不偏不移的路子,太子雖然麵上還似記著胤禛伸手援助的qing份,實則心裏已經不滿起來。鑲白旗下人得的要職越多,他的勢力就越小。


    弘晳已經娶了親,領了差事,算是大人了,平日裏很得康熙的疼愛,突然冒出一個弘昭來倒叫他有些不適應,卻不好跟小孩子爭鋒。出了那事兒,外圍的不知道,裏頭的卻沒人不知道原委,他臉上很有些掛不住,見弘昭嗬嗬笑的模樣走過去衝著十四行了個禮:“十四叔。”


    弘昭趕緊從十四背上下來,喊了一聲哥哥,弘晳瞧也沒瞧他一眼,逕自過去了。十四氣得臉色發青,瞪著弘晳的背影死皺了眉頭,當著他的麵給他親侄子難看,太子的這個兒子還真是能耐啊。


    弘昭偏了腦袋,憂心的看了弘晳的背影,仰了脖子問胤禎:“太子家的二哥是不是眼睛不好,”說著點點頭,煞有其事的道:“今兒瑪法再賞我果子,就把那個給他。”這時候正是黑桑白桑成熟的時節,每日新鮮的送了過來,各個帳子都能得一些,弘昭那裏這東西就沒斷過。


    胤禎挑高了眉毛,差一點噴笑出聲,摸摸他的腦袋:“你可記得問你瑪法多要一份兒,他知道你想著哥哥,肯定要多一份兒給你,就不必捨出你那一份兒了。”


    弘昭眼睛一亮,覺得這是個好辦法,等見著康熙的時候特意抓了兩個桑椹咬進嘴裏,惹得康熙笑他:“每日裏一盆子還不夠?”


    弘昭老老實實把事兒說了,康熙笑容一滯,跟胤禎似的摸摸他的頭:“既是眼睛不好,自然該多吃明目的東西。”轉頭吩咐了魏珠,賜了枸杞決明子茶給弘晳“叫他好好清清眼睛。”又單賞了一碟子冰桑子給弘昭,誇獎他小小年紀就知道為哥哥著想。


    胤禛給周婷去信的時候把這事兒也給說了,很是得意的樣子,對弘昭這一招滿意極了。周婷捏了信紙就笑,將將行了一個多月,她還沒到行動不便的時候,扶著腰坐到桌前,叫大妞磨墨給胤禛去信,還是那些家常話,說些生活起居,上迴路上捎的瓜果很得胤禛的稱讚,這迴一併送了去,還特意提醒了弘昭,瑪法給他東西吃,他也要孝敬瑪法。


    大妞二妞學理家事也有些時候了,拿了信一瞧就知道弘晳是故意的,二妞氣紅了眼睛,當著周婷的麵不敢說,私底下同大妞一處就哼聲道:“瞧我中秋宴的時候怎麽招唿咱們這位新嫂嫂。”


    弘晳才剛成婚,他媳婦正是新嫁娘羞澀的時候,二妞要是在這麽多人麵前給她下個絆子,她還真下不來台。


    大妞正磨墨寫字,最後一筆收住了才把筆jiāo給粉晶洗淨,擦了手慢悠悠走到二妞身邊,拍拍她的手:“你又著急,那位連滿語都說不溜,給她下絆子又有什麽意思,但跟欺負人似的。”抬手把綢帕子遞給粉晶,晃了耳邊的米珠,襯得黑眼睛微微發亮,嘴角一色露出一個笑來:“秋後算帳,且不急呢。”


    周婷還不知道自己這兩個鬼靈jing的女兒竊竊些什麽,隻叫白糖糕接手了弘昭過去的工作,對著她的肚子念三字經,等到三字經念完,弟子規也念了大半的時候,巡塞的隊伍啟程迴來了。


    才剛初秋,周婷還是畏熱,穿了一身軟銀輕羅百合裙站在院子門口等著胤禛,弘昭像匹小馬駒似的歡蹦到周婷麵前,周婷拿眼上下一打量,眼眶都紅了,說說才三個多月,弘昭長高了許多,人也瘦了,周婷捏了他的臉:“果然是想額娘想黑的?不是跑馬跑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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