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小出了一迴風頭,更往這上頭鑽,周婷卻拘了他在屋子裏寫大字。外頭太陽越來越盛,隻許他散了日頭才能往采ju堂去,再能鍛鍊身體,課業也不能丟下。


    弘昭雖也有小書房,卻還是喜歡呆在周婷這裏寫字,一個大開間,隔了幾道竹簾子,他一抬頭就能看見額娘坐在窗著教姐姐們做針線,伴著弘昍念《弟子規》的聲音,翹了嘴角寫字。


    一室寧靜被弘時給打破了,他一路小跑了進來,一屁股坐到周婷身邊,興高采烈:“額娘!皇瑪法要去巡塞,三伯家的弘晟也要去的,我能不能去?”


    家宴那天來了不少孩子,這可比在宮裏吃宴要樂嗬得多,在圓明園裏頭可沒宮裏那樣大的規矩,幾個男孩子叫奴才牽了跑一迴馬,再拿鉤子去鉤魚吊蝦,沒幾句話就親近起來。


    弘晟已經十二歲了,跟著出塞也是尋常事,周婷聞言一笑:“竟連哥哥都不叫了,你才多大,弘晟下迴大挑都要娶媳婦領差事了,輪得著他,可不一定輪得著你。”


    弘時剛鼓了臉要說話,弘昍拍著巴掌站起來,奶聲奶氣的重複著周婷的話:“娶媳婦!”一屋子丫頭都笑起來,大妞抱過他刮他的鼻子,二妞笑得扔了手上的針,把弘昭也給招了過來。


    “誰娶媳婦了?”胤禛掀了簾子進來,神色鬆快,興致甚高的問了一句。弘昍才剛會說話,嘮叨得很,嘴裏立馬嘰嘰咕咕的念上了,最後用力點點頭指了弘時說:“娶媳婦!”這三字倒是吐得清清楚楚的。


    把弘時鬧了個大紅臉,他已經知道娶媳婦的意思了,站起來吱吱唔唔,還是周婷給他解圍,她把弘昍放迴大妞手裏,站起來跟進內室去給胤禛換了家常衣裳,取下腰裏的七事,順口說了一句:“弘時想跟著去糙甸子上頭呢。”


    這一迴胤禛也是要跟去巡塞的,周婷正想著要怎麽安排了人跟去,若是弘時能跟著也不錯,他半


    大的孩子,正是該阿瑪看著的時候,誰知胤禛擦了臉出去就說:“這迴弘時不能跟,汗阿瑪點了弘昭去,下一迴再輪著弘時吧。”


    弘時一聽就耷拉了腦袋,倒是弘昭樂了起來,高興的又要在地上打滾,看了周婷一眼又硬生生的忍住,揮了幾個拳頭繞過去挨住胤禛:“那阿瑪帶我騎馬?放風箏?”


    周婷笑盈盈的看著胤禛點了頭,走過去摸摸弘時的肩:“下迴再輪著咱們弘時。”弘時嘆了口氣,點點頭。


    說完這些就是兩人說正事的時候,大妞二妞拿繡筐子去了隔間的書房,隻留了弘昍還在原地玩耍,周婷拿玻璃盞舀了蜜滷汁子送到胤禛手裏問道:“佟家那個還沒消息麽?”


    胤禛接過來一口喝淨了,把玻璃盞一擱輕笑了一聲:“佟家這迴可要丟大臉了。”除了撐著城防的,哪裏還有人能把事做得這樣悄無聲息,佟家別說在京裏,就是外省要找一個人也容易得很,到現在一點風聲都不透,竟都不往這上頭想,實是日子過得太舒心,骨頭都生鏽了。


    算算日子馬上就是康熙出塞的啟程日期,胤禛估摸著玉柱就要被放迴去了,淡淡一笑,握了周婷的手:“總歸就是這兩天的事兒,你把東西備一備,弘昭的打點的仔細些,他年紀太小了。”說著抬手摸周婷的耳垂。


    她穿了一身天青碧的衫子,耳朵上掛了兩隻碧色yu滴的豆夾兒,更襯得膚白如雪,金扣子緊緊嵌在耳窩裏,叫胤禛光摸還不夠,側了身過去吻一下,就貼了她的耳朵說道:“你且放心,有兒子跟著我,就是個小耳報神,等迴來了,你細細問他,我可有gān壞事兒。”


    周婷麵上飛紅,輕哼一聲:“我哪裏就想這個了。”


    “那你想了什麽?”胤禛拿手指揉她的耳垂,把耳朵上那個翡翠豆夾拿下來,張口就要含住,周婷頭一偏,窩在胤禛懷裏,眼睛盯著他寶藍色菖綢的褲子,手指頭不經意颳了一下,那裏頭的東西一跳,起來了。


    胤禛隻聽見她緩緩吐氣,口裏一股甜膩膩的香氣,噴在他耳廓上,抹了蔻油的那隻手輕點紅唇:“我想的,是這個呢。”胤禛身下一緊,喉節一動,眼睛熱辣辣的,看得周婷悶在他懷裏輕笑。


    弘昍本是一個人在玩七巧板,不知怎麽就迴了頭,張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住胤禛,叫他不敢繼續動作,隻好qiáng壓下火氣,捏了她的下唇:“瞧我夜裏怎麽折騰你。”


    事qing果如胤禛料的那樣,佟家不見了個庶子,隆科多著急上火,其他人卻沒甚反應,玉柱阿瑪額娘是那個樣兒,平日裏有身份人家的孩子哪裏願意同他來往,要不就是看中了佟家的權勢,想要攀個關係得點好處,要麽就是跟他一樣的紈絝,混在一處不事生產,溜鳥走馬。


    像這樣的,撒了出去幾天不迴來也是常事兒,誰都沒放在心上。隆科多卻被四兒拿鞭子bi得快上吊,不管不顧的利用自己一等侍衛的權職報給了康熙。


    康熙倒是問了兩句,跟佟家人一個思路,先就問了佟國維“可是孩子貪玩了?”,佟國維覺得這是兒子小題大做,簡直丟了他的臉,竟拿這些小事去煩皇帝,趕緊給康熙請罪。


    難道還指望他為了個佟家庶子請九門提督去找人不成?托齊合可才被隆科多擠兌過,佟家也不是沒往這方麵使過力,無奈人家答得敷衍,京裏哪裏還少這種遊dàng子,真要一個個去找,那步軍統領也別gān正事了,天天給人找孩子算了。


    銀子撒了出去,人卻沒能找著,等到玉柱失蹤的第六天清晨,佟家後巷子裏頭來了一輛馬車,因是下人進出的後門,也沒人立時警戒起來,等到中午那車還沒人來牽走,守後門的就去掀了簾子一瞧。


    他們佟家的寶貝少爺玉柱,兩隻腿露在外頭,身上蓋了一層黑色繡萬字不到頭的綢被子,赤著身子躺在裏頭。


    這下佟家可炸了鍋,四兒再悍,也是個當娘的,聽了奴才的話出來一看,差點兒厥過去,她那鞭子也用不上了,直接上了手抽了身邊奴才的大耳刮子:“快把人抬進來!”幸好是在後巷裏頭,要真是停要府門口,那佟家一輩子的臉麵都給丟盡了。


    玉柱這樣子怎麽也要請個大夫來,四兒掀了綢子一看,哪裏還不明白,撲在兒子身上“心肝rou”的亂叫喚,差了奴才把隆科多從宮裏頭叫迴來。


    他正在當差,qiáng跟人調了班趕了迴來,一見兒子身上都是一點一點的紅痕,頭暈目眩差點沒站穩。他總算比四兒有見識許多,把人全趕了出去,隻留下心腹在屋子裏,四兒隻知道坐在chuáng沿哭天抹淚。


    隆科多親自掀了綢子把兒子翻過身去,細細查看,越看心裏越火。人是沒受什麽傷,非但沒傷著,身上還抹了一層上好的玫瑰露,皮膚泛著光,乍看上去跟個姑娘沒什麽分別。


    四兒一見了隆科多就跟狗見了骨頭似的,上手拎了他的耳朵:“還不叫人請太醫去!”她的寶貝蛋,也不知道糟了什麽罪,這會子還不清醒,顯見是給人下了藥了。


    隆科多卻攔了她:“心肝,這可不能請太醫,玉柱還沒說親,要是傳出去,哪還有好人家能跟他結親呢。”


    照著四兒的脾氣聽了這話非抽上一鞭子不可,這會兒卻是咽了淚咬著牙:“哪個天打五雷轟的東西gān出這事兒,你還不趕緊把人找出來,剝了他的皮!”


    隆科多氣得頭冒青煙,隻等著兒子醒過來認了人就拎著刀殺上門去,誰知到了夜裏玉柱人是醒了,卻愣是不願意說一句話,拉過被子蒙住頭,隱隱在哭聲從裏麵傳出來。


    四兒大急,把出了嫁的女兒都招迴來了,她從來不是個軟和的娘,宅子裏也沒人敢欺負她的兒女。別家的孩子娘講道理,她可不會講道理,直接就上了鞭子,隆科多就跟被馴服的鷹一樣,哪個動了四兒,他非把人的眼給啄了不可。


    玉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是真不知道那人是誰,總不能說,他記得的就是怎麽被那人搬弄得泄出來吧,又是羞又是愧,心裏卻沒了一點怨恨,被四兒急問了兩句,竟還巴望著他的阿瑪能把人給找出來。


    到底不是什麽體麵事,佟家家裏壓了下來,卻還是有風聲傳了出去,下人們抬他的時候動靜太大,總歸有一兩個瞧見的,口口相傳,可不就變了樣子。


    玉柱這迴是徹底抬不起頭了,要是兩下裏相好,到是風流韻事,可他顯見是被人給qiáng了,那人吃完還給送了迴來,又算是個什麽?


    他把自己個兒關在屋子裏頭不出來,四兒急得天天守著他也沒用,隻好拎了隆科多的耳朵,bi他一定要出這口氣。


    一直一不聲響的佟國維卻把兒子叫過來狠罵一通,薑還是老的辣,隆科多沒想著的事兒,他想著了,能這麽gān淨利落不留一點痕跡的,除了太子的人,還能是誰,他在心裏記下這筆帳,卻不能叫隆科多去橫著來,拘了他不叫他蹦,又下了狠話:“那一位,如今且還動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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