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扣住了她的腰不放,嘴唇貼過去問:“我又怎麽惹著你了?”說完就在她耳根邊低低笑了一聲。


    周婷心口“撲鼕撲鼕”直跳,把臉一偏:“若不是今兒怡寧來尋我,我且不知道前頭還有那事兒呢?”


    胤禛疑惑的皺了眉頭,這些日子他的心思全放在貪沒案上頭,分不出心神想旁的,聽了周婷的話再想也還是沒能想起來。


    周婷伸手點了他的胸膛:“外頭送進來的禮單可不是全的,爺,不知道?”那一個爺字拖了長音,下巴尖輕輕抬起來,目光似嗔非嗔,似怨非怨。


    胤禛聽她這樣說擰了眉:“哪一個敢昧下禮單子來?蘇培盛!”揚聲就要喚了蘇培盛進來,話才出口就叫周婷伸手捏了他胸膛上的rou。


    他常年騎she,身上的rou都緊實得很,周婷一捏之下竟沒扭起來,隻拿了指甲戳他兩下:“我可聽說,有送人進來的。”一麵說一麵使勁兒,鼻子裏輕“哼”出一聲來,斜了胤禛一眼,波光盈盈。


    窗外頭樹梢上頭立了隻小小的雀兒,正張開了翅膀理毛,嘴兒一動啾啾出聲,引一室chun意,白糖糕覺得稀罕,往窗邊爬過去抓著窗沿兒盯著那鳥兒細看,把周婷留在胤禛懷裏。


    胤禛聽了她這話神色鬆下來,反而冷笑一聲:“那個噶禮,這迴子可走錯了門路。”說完了又低頭瞧她,刮刮她的鼻子:“這也醋起來了?”


    周婷捶他一下:“為了這些個,我還真犯不著。”湊過去拿嘴唇貼一貼他的麵頰,紅著臉埋頭在他懷裏:“這些事兒你可見我打聽過?總歸我知道你行得方正,可你總該跟我提一兩句的,平日裏不說,倒叫我愣著不知怎麽答話。”


    “這事兒有什麽好說的,”胤禛奇道:“又不是什麽體麵事,我既不會受下,更不會瞧那些個人一眼,他們隻拿我當汗阿瑪似的哄呢。”


    合著她覺得是大事,胤禛根本沒往心裏頭去。前一句還叫周婷心裏生出一絲甜意,後一句她趕緊掩了胤禛的嘴,屋子裏隻有一個還不會學話的白糖糕,她點點胤禛的下巴:“可別得意就忘了形。”


    這話說的誅心了,把下頭官員康熙還有十八阿哥的生母王嬪全算了進去,王嬪就是康熙下江南的時候,李煦進上來的,他知道那些個瘦馬之流是再上不了龍船的,往妻族裏頭撿了一個連著親的侄女兒進上來,詩也學過畫也會兩筆,人又生得纖弱,康熙倒真收下了,還跟她生了三個兒子,一直寵愛不斷。


    這事兒要是擺到胤禛身上,不等著坐船迴來就要把那獻美的人給掀掉一層皮。他瞧不上這些個作派,真是能吏再不會這樣行事,立身尚且不正,又怎麽能當得好差?


    周婷心裏頭明明也是知道的,她自己也覺得這一場悶氣不知從何而來,很有些難為qing的埋在他脖子邊,往那裹著黑貂毛邊的領口裏頭chui氣兒:“我知你不是那樣的人,可怎麽就不痛快了呢?”聲兒壓得極低,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胤禛聽的。


    一麵說一麵拿指甲輕輕勾他的胸膛,勾得胤禛的心狠狠顫了顫,扣著她腰的手收緊一些,他也嚐過這種滋味,隻一迴就叫他銘心刻骨,這說不清道不明的qing愫牽著他的心,他心裏隱隱有些明白這是什麽,卻偏偏說不上來。


    抬手拍了她的背說:“往後我再不瞞著你就是,有什麽想知道的,我不得空,蘇培盛也能說個一二出來。”這就是許了她往書房問話了,周婷剛抬起臉來看他,胤禛的頭就跟著低了下來,兩人嘴唇輕輕碰在一處,胤禛勾出一個笑:“那些如今不明白的,且慢慢想兒,總歸咱們來日方長。”


    兩人互遞了個眼神,胤禛這一張喜怒不動的臉上,周婷竟然看出了幾分脈脈來,心頭升起一股甜意,剛抬了手要去摸他的耳朵,外頭一聲嬉笑打斷了兩人的動作,原是弘昭正躲在簾子外頭偷看呢。


    他身量最小,被大妞二妞兩個派了來打探“軍qing”,見兩人和好了,忍不住笑了一聲,又趕緊捂上了嘴,隻留一雙烏溜溜的大眼轉來轉去。


    周婷臉上一紅,當著孩子的麵趕緊推開了胤禛,胤禛鬆開扣在她腰上的手,放到唇邊咳嗽一聲,白糖糕盯住的那隻雀兒撲著翅膀飛走了,他扭過頭來,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


    剛才還是兩人世界,跟剛戀愛的青澀男女一般,孩子一湧上來,一下子又變迴了老夫老妻的模式,兩人嘴角邊都噙著笑,孩子們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臉上全是笑意。


    既論到了這個,胤禛就拿出來說給她們聽,他把弘昭當成繼承人來培養,這樣小就已經聽了一肚子的民生,這一迴遇著了事兒,正好把他抱到炕桌上,拿了套內造的梅花淩寒粉彩茶具擺開來說給他聽。


    這一迴的貪沒案,明著是江西總督噶禮參了江蘇布政使宜思恭貪汙不法,其實這倆哪一個都不gān淨,狗咬狗一嘴毛。宜思恭自不必說,他跟噶禮比起來那算是小巫見大巫,任期內江蘇虧空四十六萬兩的庫糧,若按胤禛的處事,這樣的人再不會放過。


    可是擺到康熙這裏就又不一樣,他年紀越大行事就越發寬大,簡直到了放縱的地步,年輕時候秉承的那些原則,越到老年越是鬆散。


    如今胤禛的這些想法,無一不是從康熙身上承襲過來的,壯年時他也曾說過澄清吏治如圖平噶爾丹這樣的話,言明貪汙腐化比外敵入侵更亂國之根本,開革了一批貪官汙吏,雷霆手段一出,很是震懾了一批碩鼠,吏治很是清明了一陣。


    可總有些沾親帶故的人,汗阿瑪不願意動,不但不動,還要為了他們辯解迴護,到如今更是說出了興一利就是多一弊這樣固步自封的話來。


    這個噶禮被人參了又參,竟還好好一路往上升,從戶部理事升到了通政使,又穩穩坐到了江西總督,別人越是參他,他越是升得快,這一迴竟輪到他這個大貪參起別人來了。


    胤禛是最恨貪腐,他斂著眉頭的樣子叫弘昭也認真起來,皺著一張包子臉聽他說這些半懂不懂的事兒。


    “治國莫要於懲貪者。”也不管弘昭懂不懂得,胤禛擺著茶壺茶具開始講解:“此壺為國,水為財,本是均分給各省各縣,或有災qing或人禍則添補一二,而為官者卻要將這些水倒進自己的杯子裏頭,該不該治了他呢?”


    弘昭小小的人兒哪裏懂得這個,但他聽胤禛說得多了,也有自己的理解,含了手指頭問:“蟻xué中也各司其職,從未見尋食的自己先偷吃,難道人且不如蟻麽?”


    作者有話要說:福晉:聽說有人送人上門了?


    四爺:我絕對沒沾!


    福晉:哼哼~


    四爺:我這就發落了這起子奴子!


    福晉:哼~


    四爺:老婆別生氣,我的huáng瓜絕對gān淨!


    ☆157、四爺正妻不好當


    貪汙腐敗百年後亦不能清察,如今有了康熙的縱容,這些貪官凡能辦事的,全都報著僥倖之心,哪怕查了出來,隻要政績能看,不過補上錢款就可任下一職位,到了新地頭自有民眾再叫他們層層剝皮,傷不了筋骨。


    可到了胤禛這兒,卻是斷斷容不得的,康熙朝前四十年的積累全被這些個蠹蟲蠶食得七七八八,接下來還要普免天下錢糧,國庫自然還有別的稅收,可這個大頭一去,其它的那些還要被這一層層的官員盤剝一迴,國家沒有足夠的錢,這才真叫胤禛憂心。


    自入關以來八旗旗丁每況愈下,原來善戰的優點都丟了大半,冰上演武一年不如一年。人口繁衍卻跟老鼠打dong似的,一年漲上來的丁數都叫胤禛心驚。


    再上旗丁根本不事生產,自入關以來就好逸事惡勞慣了,本是優容的政策成了他們躺在國家身上吸血的便利。如今四九城裏頭已經能瞧見拎著鳥籠子轉悠的紈絝子弟,這些走馬溜鳥是好手,論到為國之道卻連一句都說不出來,但凡有個好的,一家子都得抬舉起來,隻為著才祖宗定下午滿官比漢官更多這樣的慣例。這些人就同螞蟥一樣,緊緊盯著,不住吸血,還是一代更比一代吸得多。


    有些紅帶子huáng帶子家裏靠著袓蔭不科舉不當差,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不過三世,竟比包衣過得還差些。國家已經每年要分出這麽些錢來養活這起子人,那些能當得差辦得事的又去學了吸血蟲,比這些人更傷國本!


    弘昭再解事也是稚子,能說出那話來已經不易,其餘這些他還懵懂,含著的手指頭叫周婷從他嘴裏抽出來,站起來到銅盆邊兒絞了帕子給他擦臉擦手,又點一點他的額頭:“病從口入,這樣大了,還吸手指頭!”


    弘昭扁扁嘴巴,還眨著眼睛盯著胤禛看,胤禛沖他讚許的點點頭:“能想到此節已是不易,可群蟻同xué而居,既無私產自然無私yu了。”


    “那叫他們跟螞蟻一樣,住在一處不就成了?”弘昭想得天真:“蓋一個大房子,每人分一個屋兒住著,賺了錢都攢在一處,大傢夥兒吃喝一處,不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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