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頭一個叫珊瑚一個叫蜜蠟,全是烏蘇嬤嬤看過點了頭,珍珠親自放在身邊的,各項都已慢慢上了手,隻等著珍珠出去了,就給翡翠碧玉打下手。


    蜜蠟抿抿嘴,眼睛一彎笑道:“知道姐姐去給福晉辦事,碧玉姐姐叫了琉璃親送過來的呢。”珍珠教帶小丫頭,碧玉自然不能閑著,她主食事,更加需要細緻耐心的人接班,那兩個丫頭已經磨了小三年,這會子方才顯出用處來。


    “我瞧著琉璃的臉孔又圓了,想是呆在廚房吃的多些。”珍珠把小盒子推一推,兩個丫頭也不避讓,一人拿一個托在帕子上頭吃,珊瑚話音剛落,珍珠就點著她笑:“你要眼熱,我就拿你去把琉璃換了來。”


    珊瑚連連擺手:“那不成的,我跟姐姐學著梳頭穿衣,已經能給姐姐幫幫忙兒了,那琉璃可是日日給福晉撿燕窩上頭的白毛呢,這活兒她做了三年,再細緻不過了,換了我可得誤了福晉的燕窩粥。”


    馬車行得穩,裏頭燒著碳倒覺不出冷來,三人坐在一處,珊瑚是個愛說愛笑的,沒兩句就探聽起來:“我聽說府裏頭的側福晉出了麽蛾子,主子可是叫姐姐去敲打她?”


    珍珠斜她一眼:“再不許說這話,那是主子,哪有咱們做奴才去敲打主子的。”說著拿起茶托來:“這是主子叫我去給年側福晉請安呢,也不知這一冬過去了,她身子骨好些了沒。”


    蜜蠟一直坐著不說話,隻拿了小壺往杯子裏頭添水,這時候贊了一句:“姐姐當直滴水不漏的。”


    “我說這個是叫你們學著呢,往後我出去了,輪著你們倆在主子跟前侍候,要是有什麽不到的,我的臉可就丟盡了。”珍珠伸手點一點她們:“咱們主子最講規矩,我知道你們幾下私下裏那叫那邊兒是個姨娘,這話要傳了出去,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周婷再講規矩,下頭人也不是不會看風向,眼見周婷一人獨大,嘴上待年氏再恭敬心裏頭也看她不起,背後嚼舌的再管也少不了,隻不放在明麵兒上罷了。


    這時被珍珠點了出來,兩個丫頭先是麵上一紅,她們也是天長日久,聽得閑話多了這才輕慢起來,吐吐舌頭,一人一邊勾住珍珠的手作保:“再不敢了,姐姐且饒我們一迴。”


    自胤禛一家遷去了圓明園,雍親王府門前清靜了許多,送禮走門路的全往圓明園去了,府裏頭領事兒的沒了油水可撈,隻捂在門房裏頭閑磕牙,聽見有人拍門慢騰騰出來,往外頭一掌眼,認得馬車上頭雍王府的印記,趕緊開了門。


    府裏沒個像樣的主子,小格格如今解了禁,可冬天裏哪有景色可賞,全貓在屋裏頭暖著,或是湊四個平日裏說得來的一處打打馬吊,支些銀錢出去叫灶上整治兩個好菜,倒比周婷在時過得舒服恣意,既得不著寵愛了,不如隔府住著自在。


    西院裏頭熱鬧,年氏那裏也一改往冷清的qing狀,到底她是占了側福晉份位的,周婷不在,她就是最大的。後宅裏這些女人早就被周婷給磨軟和了,本著一團和氣的心態往年氏住的東院裏頭去了兩迴。


    好與不好,都權作個消遣,也有消息真箇不靈通的,以為年氏隻是留在府裏頭養病,總歸還要往圓明園去的,又送東西又拿了話奉承她。


    年氏也真的擺出了側福晉款兒來,這時候她倒大方起來了,周婷身邊得用的全都調走了,她有錢也沒地兒疏通去,拿出些來jiāo際這些比她低一等的,或叫丫頭擺了花出來請了這些格格來賞,或是拿出她份例裏頭的羊rou魚rou涮鍋子吃,幾迴下來倒有所得。


    這些小格格雖沒得過寵,卻在府裏呆得久,年節時也要往周婷處請安,年氏既見不著周婷的麵兒,便打起知己知彼的盤算來,思量著找出周婷的毛病,好尋了機會下手。


    周婷再寬厚,格格們的份例也比不上側福晉的,年氏這裏的東西自然比她們屋子裏的qiáng,使的炭也更好,幾個女人一耗就是一天,年氏也樂得有人巴結她,雖也嫌她們聒噪,卻還是耐著xing子聽完。


    吃人嘴短,再說女人們湊在一處沒事兒也要生出事來,又閑了這麽些年,有一點事就在嚼了又嚼,如今來了個新人,自然要把當初那些事兒全都拿出來顯擺,正中年氏的下懷。


    桂嬤嬤冷眼看著,倒沒急著指出她的不是來,這些說輕了不過是妾跟妾之間說說閑話,沒個把柄捏在手裏頭,也不好急赤白臉的去告狀。


    年氏聽了一筐筐李氏宋氏的舊事,這些小格格們多受她們的欺壓,周婷那邊她們沒這個膽子去埋怨,差得太遠,一手指頭就能捏死她們,怎麽還敢生出埋怨的心來。可前頭擋著道兒的李氏宋氏卻不一樣了,一個死了一個常病毒,都是現成的嚼頭,把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吐了一迴,倒讓年氏聽出些心得來。


    這些日子裏頭還真叫她琢磨出個道理來,她再好也得近了四郎的身才有處施展,如今這麽gān吊著不下鍋,怎麽叫他知道滋味呢?


    她可不信周婷能把她關在這裏十年八年,等她哥哥們升遷了,或是迴京裏頭述職的時候,總有法子迴到四郎身邊去的。存了這個心可著勁兒的打聽前頭的李氏宋氏是個什麽模樣。


    這些女人們添油加醋把自己知道的那點兒事描了花上了影兒的吐給年氏聽,年氏越聽眉頭擰得越緊,兩迴下來恍然大悟,不是她做得不夠好,而是前頭這兩個女人落了人的口實。她再這樣行事,落在四郎眼裏,可不是跟她們一樣了?


    年氏上一世能得寵愛不絕就單隻“出挑”這一個法子,女人想要在男人眼裏心裏顯出來,就得先摸清了男人的心思,原來的套路叫前頭兩個把事給辦絕了,這輩子她就隻能換一條路走了。


    年氏的算盤打得“劈啪”響,把周婷的事兒打聽了又打聽,自己歸結了一套辦法出來。照四郎現在的樣子,該是喜歡那講規矩又穩重的,看那拉氏如今這麽得寵就能知道了,她頭前兩迴那樣子是顯得有些不莊重,怪不得沒入他的眼呢。


    她既打定了主意,往日行事也變了起來,隻作個賢淑模樣兒,立意要把好名聲傳出去。可她既要賢名兒,又不想把才名兒給扔了,架上還擺著詩集,梅花案上頭的琴還綴上了新的絲絛。


    架不起這些女人起鬧,倒真的彈了兩迴,立馬有人贊她大家子出身,樣樣都拿得起來,年氏拿帕子掩了嘴角自謙兩句,那琴倒彈得更多了,怎麽也沒想到會隔著牆傳到八阿哥那裏去。


    這幾日出了弘昀的事,門上早早往各處院子裏報了,叫把鮮艷的顏色都換下來,格格們全都又縮迴屋裏,誰知道這府裏哪個是耳報神,萬一叫人傳進福晉耳朵裏,可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麽?


    年氏這裏復又冷清下來,她在屋子裏頭對著鏡子重又開始練起走路說話來,武格格說那拉氏最是板正不過的,年氏的印象也是如此,這一世她沒怎麽見過,上一世卻是常常看見的,那腰背挺直,身子立得穩穩的,她自己卻是怎麽站都似弱柳拂風。


    正練習著呢就聽見丫頭報說珍珠來了,年氏擰了擰眉頭,搭著惜月的手從炕上站起來往外室去,錯眼一打量先見了珍珠身上那一襲滾著兔毛的錦襖,跟頭上耳上的素淨首飾。


    年氏早早得著了弘昀去了的消息,她本就愛穿素的,屋子裏倒沒什麽要換的,見珍珠戴的素,衣裳卻是透著些暖色,微微一哂開了口:“我這幾日身上不舒坦,這地下的毯子就先沒叫換了,倒要請姑娘先別往福晉那兒說。”


    地上鋪的薑huáng色綠地纏枝花紋的毯子,也不算出格了,聽話聽音兒,珍珠哪有不明白的,隻笑一笑:“側福晉不必急趕著換,主子爺說了,才出了年,不必立時用這麽素的,總歸差著輩兒,犯不著什麽,就是咱們小格格,也並不是一味素淨的。”


    年氏笑容一僵,她還記得她進府遇上的第一樁喪事就是弘昀的,那時候正逢胤禛傷心,院子裏頭連紅花都不許留,報chun月季才開出來就叫奴才全掐了,如今竟連個丫頭也不必穿白了?


    她倒還繃得住,咬一咬唇往上首坐了,臉上還帶著笑:“倒不知這迴子,福晉又有什麽吩咐?”


    一個又字紮了珍珠的耳朵,她臉上笑得四平八穩,隻把眼皮子一掀:“咱們主子問側福晉呢,這夜夜琴挑,可曾引了張生來?”


    年氏紅潤的臉頰一下變得蒼白,惜月還來不及攔她,她就順手砸了個茶盞過去,珍珠穿得厚,身上沒破,衣裳卻全濕了。


    年氏胸口一陣起伏,指著珍珠恨恨出不了聲,一把推了惜月:“你是死的,快給我掌她的嘴!”


    ☆151、四爺正妻不好當(修)


    年氏說完尤不解恨,yin惻惻地盯牢了珍珠的麵孔,見她嘴角噙著笑意,那笑容裏帶著不屑,一點兒也沒因為自己發怒就惶恐害怕,反而樂盈盈的瞧著她盛怒的模樣站在原地不閃不避,潑過去的茶水帶著茶葉沾在衣角上,她竟還抽了帕子撣一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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