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福晉剛進了門就病了,我尋思著許是想家人了,這才讓年夫人走這一槽,珍珠,你領了人過去吧。”連頭都沒抬一下,說著伸出手去,那坐著的小丫頭就站起來給她揉胳膊。


    蘇氏氣苦,這哪裏把她當誥命,根本就是當成下人似的吩咐了。萱姐兒眼裏周婷就是個豐艷的婦人,身子軟在榻上,因被人按著手,露出一截腕子,一條粉珍珠長鏈繞了三四圈掛在手腕上,珠光流轉,隻這一樣就覺得富貴不可言說。


    “想是夜裏涼了,我們姑奶奶在家就嬌貴,一chui風就身子不舒坦。”蘇氏口氣不免壞了幾分,她剛一說完,周婷掀掀眼皮掃她一眼,臉上露了半個笑,一句話都沒說,珍珠卻笑了一聲:“很是呢,到了這會子還沒能下chuáng敬茶,這側福晉的身子,嘖……”


    蘇氏心頭一跳,臉色大變,不明白這是出了什麽差子,按說第二天就該在福晉麵前敬了茶的,從那時候就沒下過chuáng?難不成進門當天夜裏就病了?


    因想到年氏身子弱,許是那夜裏頭受了折騰才病了,臉上一紅,心裏啐了一口。但凡這樣的事兒,頭一個怪罪的都是女人,蘇氏也不免想到了不莊重上頭,誰不是打那兒過來的,哪裏就不能下chuáng了,心裏發虛,和順的跟著珍珠往年氏院子裏去。


    珍珠也不給年氏留臉,除了胤禛夜宿正房不提,一字一句都刺的蘇氏抬不起頭來。蘇氏這才知道為什麽聖壽節上對她還客客氣氣的周婷這會子這麽不給她臉,這個小姑竟是進門頭一天就嚇著了兩個小格格。


    “萬歲爺德主子都遣了人來問,就是皇太後也心疼得不得了呢。”珍珠最後的一句話直接叫蘇氏抬不起頭來,知道自己是受了年氏的遷累,心裏越發不待見她,萱姐兒不服氣,幾次想要說話都蘇氏掐了手。


    一進東院的門,蘇氏更加明白如今年氏的處境了,她哪裏是得了寵,分明就是不受待見,她還沒說話,萱姐兒就選撲了過去,叫了聲:“姑姑!”


    年氏歪在chuáng上,穿著家裳的芽huáng衣裳,這原是嬌嫩的顏色,此時卻襯得沒了jing神,見蘇氏萱姐兒穿得喜慶,心裏先自惱了。


    她身邊隻有一個惜月,又是上茶又是端點心,忙得團團轉,蘇氏見狀問道:“那兩個丫頭,怎不在側福晉身邊侍候?”


    不提這個倒罷,一提起來年氏就有氣,桂嬤嬤正教桃枝桃葉行禮,原來這兩個丫頭連叫人蹲禮都沒學全,讓年氏跟著受了丫頭的輕視,桂嬤嬤當著丫頭們的麵也敢端著jing奇嬤嬤的架子指點她兩句,叫丫頭們以為她這個側福晉根本不懂禮數。可她現在有事求著蘇氏,隻好忍下不提,指使了惜月出去,拉著蘇氏的手紅了眼眶。


    一方麵是真委屈,一方麵她已經習慣了在父親麵前擺著委屈的樣子,此時很自然對蘇氏開了口,一出口就是要蘇氏幫她把側福晉的年例換成銀子。


    惜月窗下一側耳朵聽得分明,她叫了個小丫頭站到門邊等吩咐,自己往桂嬤嬤屋子裏去,三兩句就把年詩嵐的要求說給桂嬤嬤聽,拿個桔子在手裏剝了皮遞給桂嬤嬤:“這真是作夢呢,福晉若是知道了,隻要不叫側福晉娘家人進門,她能怎辦?”


    桂嬤嬤到底在宮裏呆過,笑了聲:“你懂什麽。”說著接過來放進嘴裏嚼了嚼:“讓你說的事兒,你說了沒有?”


    惜月點了點頭:“這麽大的事兒,我隔天就告訴珍珠姐姐了。”桂嬤嬤“嗯”了一聲,瞧著正在廊下練蹲禮的桃枝桃葉,笑了一聲:“咱們這個福晉,真是個齊全人兒。”


    惜月一笑就露出嘴裏一對尖尖的虎牙:“若叫這年夫人知道爺根本沒踏進院門,她還會不會上側福晉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


    年氏上輩子順風順水是有很多原因滴


    不光是她自己漂亮溫柔會討好四大爺


    這輩子她隻剩漂亮溫柔會討好是不好使滴~~~~


    那啥,五阿哥就叫弘昍了,現在才五個月大


    太小啦,不能懷上。


    嗯,我給六阿哥找了個好時機啊好時機~~~


    ☆135、四爺正妻不好當(捉)


    胤禛沒有宿在年氏這裏的事從上到下沒一個人敢說出去,自從出了李氏那件事胤禛的人滲透到了每個院落,周婷捏著管家權們發落下人更是方便,下人們雖有議論的,也隻是私底下覺得這個年氏不入主子爺的眼,哪裏敢到外頭去說。


    就是年詩嵐自己也不能開這個口,沒有dong房沒有敬茶,就算她上了玉牒又怎麽樣,男主人女主人都沒有認可她是這個家裏的一份子,這樣打臉的事她在娘家人麵前遮掩尚且不及,哪還會主動說出來。


    蘇氏管了這些年的家,年氏的所求對她來說簡單得很。這也是當官人家的慣例了,跟俸祿一起發出來的米都是陳年的糙米,不是賣掉就留下來給家裏的下人吃,自己再花了銀錢去鋪子裏買jing米來吃。


    但她一路受了氣過來,心裏很不願意再沾手年氏的事。本來蘇氏沒有指望過年詩嵐能得寵,但周婷派去的人給了她這個希望,心裏雖然明白年詩嵐短時間內動搖不了正妻的地位,但自家出去的女兒得了寵,對象又是雍親王,蘇氏心裏也有些別的念頭的。


    進府一看全不是這麽迴事,一上一下落差太大,她連聽年氏說完話都不耐煩起來,這些事她幫了是qing麵不幫是本份,本來不過抬抬手的事兒,她卻不想再淌這混水了。


    “姑奶奶聽我一聲勸吧,”蘇氏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的嘆道,真心是想叫年詩嵐安份些,她的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了,要這大筆的銀子有什麽用處,蘇氏腦子都不必動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左不過就是想要拿錢開道,買通了下人好辦事。


    至於要辦什麽事,那還有用說?宮裏頭的管綠頭牌的小太監還能讓子侄在京裏置下房產來呢。蘇氏不知道年氏還是處子身,隻以為dong房那天已經成了事,若是這樣子還沒留住,讓男人剛過了一晚就不再惦記你了,那還不如安安份份的老實呆著,再折騰又有什麽用。


    蘇氏心裏不願,嘴上還要留著分寸,不好把話說絕了:“這事兒按理該是當家人去辦的,姑奶奶進了門剛幾天呢,兩個小格格就病了,這是福晉給你留了臉,沒叫人到外頭去傳,若是她有意叫人出去說嘴,咱們家的姑娘可都別活了。”


    蘇氏這麽說倒是真的,宮裏頭瞞不住,外頭卻是風雨不透的,她還暗暗感嘆周婷是個厚道的,若心狠一些隻這一下年家女身上就算是貼了紅頭簽,像樣人家誰敢要。


    年氏扯了扯嘴角,心裏不屑,那拉氏這是心虛呢,娶側當天把丈夫留在自己屋子裏,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她那賢良的好名聲就徹底毀了。


    蘇氏不明就裏,見她不當一迴事心裏皺了眉頭,年家大房裏隻有庶女,她卻是有個寶貝女兒的,更別說還有個嫡出的小姑子呢,年詩嵐這是真不懂得人家手下留qing了呢,還是根本不把家裏當迴事?


    這樣一想心裏不免有些膈應,再說話的時候就沒了之前那種勸意:“姑奶奶已經成了別人家的人了,這些事兒也就由不得自身。你哥哥不日就要去四川,一家子都要跟過去,宅子裏就隻留兩房人家看屋子,這事兒還真沒法子立時幫你辦了。”


    年氏哪裏不知道她是有意推託,這個嫂嫂待她沒有半分真心,此時卻隻能依靠著她,她把氣一忍,眼圈一紅眼眶裏淚光盈盈:“嫂嫂哪裏知道我的艱難,原先辦嫁妝時為著咱們家麵上好看,一分現銀都沒留下,全置辦成了東西,如今隻靠著府裏頭的月例過活,就是打點下人也不夠呢。”


    蘇氏剛要反口,萱姐兒就扒著她的手,扯住她的袖子搖她:“娘,就給姑姑換了吧,咱們家有錢貼補一些又不是難事。”蘇氏的臉當場掛下來,她拿眼睛瞪著女兒,萱姐兒被她寵慣了,根本不怕她,眨巴著眼睛看向年氏:“姑姑太可憐了。”


    年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滾落在被子上頭,她抽著帕子拭了拭。這一世的際遇天差地別,她也常自憐自嘆,此時被萱姐兒說破,隻覺得自己是真受了天大的委屈,連丫頭婆子的臉色都要看了。


    蘇氏繃著一張臉不說話,萱姐兒正要開口,惜月拎了食盒進來,拿出海棠碟子擺了四樣鮮果糕點,指一指笑眯眯的說道:“這是廚房裏頭拿手的金絲卷,知道側福晉娘家嫂嫂來了特意送過來的呢。”


    年氏正差著時機,趕緊接口:“倒難為她們想著,你可給賞錢沒有。”一麵說一麵拿眼兒偷偷打量起了蘇氏來。


    蘇氏沒有說話,廚房借著有親戚來串門子送點心討賞那也算是慣例,哪家都脫不了這個道道,但年氏說得這樣急切,很有幾分作戲的意思,她拿不準是不是年氏故意做作,也就閉了口不說話,抽出帕子捏了個金絲卷放到女兒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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