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晉近來少有的沉默,她院子裏那個好不容易懷上孩子的丫頭,不知怎麽就滑了胎。消息傳上來的時候,一屋子的女人眼神亂飛,暗道她果然是個xing急的,明擺著八阿哥已經被她捏在手心裏了,自己生不出,gān嘛還要折騰這唯一的眼睛珠子呢。


    周婷皺皺眉頭,心裏知道宜薇不會gān這樣的事兒。她盼孩子都盼了多少年了,好容易有了一個狠不得把那個叫蓮子的丫頭給供起來,不管生下的是什麽,總算對別人有個jiāo待了,又怎麽會自己出手gān這樣的蠢事呢。


    無奈從上到下對八福晉都已經形成了固有印象,這種事很像是她做出來的。周婷坐在德妃下首默不作聲,對那些來迴飛的眼鋒隻作不見。扮賢惠也是個技術活,要不是之前那拉氏基礎打得好,周婷還真的演不出來。


    良嬪一臉失望,偏偏沒有她說話的份,惠妃倒是能說上兩句,到底跟她不大相gān,隻嘆了一聲可惜:“也是那孩子沒福氣。”


    蓮子剛懷上的時候就被宜薇帶進宮來展覽了一圈,心裏再醋也恨不能召告天下府裏有後了。那時


    誰不說蓮子好麵相能宜男,能給八阿哥開枝散葉,這樣的便宜話到如今就又變成是她沒這福氣了。


    可話也隻能說到這兒,大家都嘆息兩聲,再慢慢把話頭轉到別的地方去,將要過年了,誰也不能惹著皇太後不高興不是,偏皇太後目前最關心這個:“好好的怎麽就落了胎?可是貪嘴吃了不該吃的?”


    來報的小太監也知道這是喪氣事兒,頭都不敢抬,剛才報到康熙那兒時候,就聽見裏麵摔了筆。脖子一縮跪在毯子上裝鵪鶉,聽見皇太後這樣問,隻能老實的迴答並不清楚,三個太醫過去看了還是沒保住。


    “這個我倒是知道的,八弟妹那兒專門留了太醫看著,有什麽忌諱的她不知道,太醫還能不知道?”周婷算是為她說了句公道話,孩子太弱本來就容易流產,就好像身體狀況不好的女人很難懷上孩子一樣,八阿哥那jing子到底是有多弱。


    良嬪心裏再酸再苦也還是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兒媳婦跟兒子是一體的,一個名聲壞了另一個也好不起來。可再明白這個道理也還是忍不住去想落下來的是不是男胎,已經四個月成形了呢,這個當口又不敢問,隻好忍著把自己藏在人堆裏。


    皇太後嘆息一聲,往後一靠,jing神頭比剛才不隻差了一點兒,佟妃見狀趕緊茬開話題聊起趣事兒:“今年天兒冷得晚些,封河也比前些年遲,不知冰chuáng得了沒有,咱們好去瞧冰戲。”


    後妃們不是能穿著輪鞋在冰麵上戲耍的,內務府會造好冰chuáng讓妃子們坐在裏頭讓太監拉著在冰麵上滑動。說是冰chuáng,其實有門有窗,更像是冰車,裏頭用毛氈毯子圍起來,設幾個貂皮軟座,還能擱上炭盆,既不著風又能瞧見外頭的景色,是後宮難得的娛樂活動,八旗子弟還要在冰麵上演武呢。


    這樣一說氣氛就緩和下來,小太監趁機退了出去,就連皇太後也有了些興致,聽幾位妃子說些冰麵上的趣事。


    德妃笑著活躍氣氛:“演武便還罷了,穿著輪子she箭定有胤禎一份的,他就是個活猴兒,穿上輪子就更了不得了。”


    上迴周婷正懷著孩子,沒趕上熱鬧,見完顏氏摸著肚皮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湊到她耳邊:“上迴我也沒輪上呢,總有機會一處玩的。”


    皇太後年紀大了,聽了壞消息雖緩了過來也沒了jing神,說不了一刻就散開了,十三十四住得近,三個妯娌湊在一處吃點心。


    “這是經了冬的海棠果吧,難為你這兒還存著。”周婷捏起一個來咬了一小口,上頭的糖粉帶著甜膩膩的香氣,完顏氏已經吃了一個伸手又拿一個。


    惠容雖比完顏氏早進門,卻是後者先懷上了,看著她的肚子有些眼熱,她學了完顏氏的辦法,雖不能把大格格抱過來養活,卻也時常抱她來玩,瓜爾佳氏跟舒舒覺羅氏前後腳的當了妾,沒主母的時候也時常串門,這樣一來就怕惠容也來這一招,很有些小心翼翼。


    三人湊在一處便也說些八卦,完顏氏還繃著,惠容卻口沒遮攔起來,周婷耳朵一動:“你說佟家怎的了?”


    惠容這才想起來胤禛跟佟家走得很近,臉上一紅嚅嚅不語,周婷伸手捏了她的鼻頭:“跟我也弄起鬼來了,我往常不聽這些,你知道了竟還不告訴我?”


    惠容隱隱綽綽的說起來,她本xing嬌憨,一托腮就是一付小女孩兒的樣子,胤祥很吃這一套,被她三兩句一問就全說給她聽了。


    “我還是聽咱們爺迴來說的呢,說是佟家那個被革了職,空出來的位子好幾個人盯著什麽的,”說著臉更紅了:“我就問為什麽革了他,這才知道,”吱吱唔唔好半天,才垂下了眼睛:“才知道那一位,bi娶了紅帶子家的女兒作妾不算,還把人bi死了。”


    這是朝上都知道的事兒,後宮裏也並不是聽不見風聲,隻是誰都知道康熙對佟家的感qing,又礙著佟妃,便都不開口討論這事兒。


    胤禛把佟家當作母家,更不會說這些,周婷到了今天才是第一次知道,她吃驚的瞪大眼睛,紅帶子覺羅氏可一樣是努爾哈赤的子孫,到康熙這裏剛過了三代。


    完顏氏也愣住了,結結巴巴的問:“是哪一個?”


    惠容伸出手指比了個數,周婷這才反應過來,胤禛似乎是提過隆科多被革職的事,並沒有細說,現在一聽把周婷震住了,這樣的行徑,哪怕是佟家的人也太過了,換成別人康熙還不直接拍死。


    完顏氏掩了口:“竟這樣膽大不成?”


    惠容眨眨眼睛:“可不是,我聽咱們爺說了,事兒雖是他認下來的,可bi死那紅帶子閨女的卻是家裏的寵妾。”這事兒也算不得隱秘,隆科多那德xing幾乎沒人不知道的,卻都礙著佟國維不說。


    “家裏竟沒有人管?”妾能gān出這樣的事兒來,估計是被寵的上了天,可佟家又不曾分家,父母在堂怎麽會放任隆科多犯這樣的事,再往小了說那也是醜事。


    “簡直叫人驚掉下巴,”惠容想到那妾的來歷,就些難以啟齒,可兩人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她便壓低了聲音道:“聽說這個妾,還是從舅家來的。”


    完顏氏納罕道:“佟家本就同赫舍裏家聯姻,那個妾若是隨嫁丫頭也是平常事。”隆科多的正房其實就是舅舅家的女兒,他的親表妹,稱唿起他母親來哪怕叫得再遠還要稱一聲姑母,隨嫁丫頭當了房裏人再怎麽也不會叫人吃驚。


    “那原來是……是在他舅媽屋裏打簾子的。”惠容說完這句扯著帕子掩住臉再不肯說下去了。


    周婷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這是她來到古代之後聽到最駭人聽聞的事兒,簡直刷新了她的三觀,赤-luoluo的亂倫啊。


    把嶽父的小妾弄過來睡了也就算了,他還敢明目張膽的寵上天。原來就是當妾的,恐怕出身低微,如今竟敢仗著寵愛bi死了覺羅家的女兒!


    胤禛原來一直同隆科多jiāo好,周婷也知道他心裏是拿隆科多當舅舅的,也算是胤禛身邊的一大勢力,可這簡直就是豬隊友啊,要抓別人的小辮子還得探訪一二,他就直接擺在全天下人麵前看,如今兄弟間還沒爭起來,等相互撕咬的時候這些事兒還不都得翻出來。


    周婷再不熟悉政治也在新聞裏看過米國人民的大選,那是有什麽髒事爛事都要扯出來說的,報紙電視上的語言再文明再風趣也逃不過打擊對手的事實,何況是在講究倫理正統的古代!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說不定胤禛就是接觸了這樣的人,所以才把李氏縱成那個樣子的,想想那


    拉氏跟弘暉,周婷不禁心裏一酸,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道:“佟家規矩這樣好,這個妾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沒那能耐作反的,佟佳夫人就一點都不管?”都鬧出人命了,恐怕正妻也被擠兌得沒半點實權了,隆科多的親媽也不去管一管嗎?


    佟家出了兩位皇後,誰也不敢說佟家規矩不好,可出了這事,心裏都在犯嘀咕呢。太子與佟家從來不對付,自索額圖起就已經扛上了,現在就隻等著笑話看,又因為胤禛跟隆科多親近,還提點了兩句,無非就是你前途一片大好,這樣的人不jiāo也罷,擺明了等他上台不會給佟家好日子過。


    “若能管恐怕早就管了,”惠容嘆息一迴:“到底是親侄女呀。”


    姑表親上作親,怎麽就被個妾經哄住了呢。周婷拿指甲輕輕掐了掐手心,這樣厲害的女人,會不會也是同鄉呢?


    “拿那像掐牙的衣裳給我換了。”周婷重新換了衣裳髮式,打定主意要好好問一問隆科多的事,把輿論對這事兒的評價透給胤禛,免得別人礙於孝懿皇後的麵子開不了口。


    胤禛這幾天日日都在書房呆到很晚,今天來正院的時候周婷已經睡下了,掀開帳子一股隱隱的玫瑰香,黑貂絨的毯子下麵露出圓潤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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