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朝春去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一場大火之後,林雨薰和韓慕晴搬到了郊外的一棟小別墅中,遠離了繁華城市喧囂。住慣了城市的人,偶爾換一換生活方式,放鬆一下心情,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秋逝,天寒。

    韓慕晴悠閑地坐在屋外的草坪上,一邊哼著小調,一邊愜意地曬著太陽。

    她的身邊擺放著好幾團白色的毛線,看著架勢,似是要大幹一場了。

    “小晴,你,你在幹嘛啊?”韓政熙站在二樓的陽台上看著忙碌的韓慕晴,一陣疑雲浮上心頭。

    韓慕晴迴過頭,滿不在乎地白了他一眼,“人家偶爾當當賢內助,織織圍巾不行啊?”

    撲哧一聲,韓政熙笑了出來。星座書上總是說,巨蟹座是賢妻良母的典範。可是他這個妹妹,什麽家務都不會做,他有時還會懷疑,是不是出生年月被弄錯了。

    這樣一個連針線都沒碰過的人,竟然要學起中年婦女打毛線了。

    韓政熙走下樓梯,來到韓慕晴麵前。他蹲下身子,拿起一團毛線掂了幾下,調侃地說道:“我的好妹妹竟然要給我打圍巾,我真是太感動了。”

    “誰說是給你的?”她伸手想抓過他手中的毛線,卻撲了個空。她站起身子俯瞰著蹲在地上掩麵偷笑的韓政熙,不滿地挑了挑眉毛。竟然敢調侃她?哼,真是自找沒趣。

    “老哥,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女朋友了吧。總不見得,打光棍打到老吧?”她雙手插在腰間,嘟起了粉嫩的嘴。

    被她突如其來的一鬧,韓政熙皺了皺眉頭,他現在是家裏公司兩頭跑,哪兒有時間談戀愛呀。“還不都是你這個丫頭害得,總讓我操心。”他站起身子點了點她的鼻子,手中的毛線團輕輕一拋,落在她的懷裏。

    韓慕晴接住毛線團,輕輕地嘟囔了一句:“我哪裏害你了……”忽然,紫色的眼裏閃過了興奮的神色,“該不會是眼紅我了吧?我可是有人疼的呢!”說到這,她幸福地揚了揚下巴,像是在對他炫耀。

    “嗬嗬。”他看著她,輕輕地笑道。傻瓜,哥哥隻要你幸福就好了。一朝春去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愛情這種隨意的東西,在他眼裏根本不值得一提。“我還不想談戀愛呢。”

    “啊?!”韓慕晴驚訝地湊到韓政熙麵前,一臉質疑,“該不會是……沒有人要吧?”

    “去、去你的。”韓政熙轉過臉,臉上有些淡淡的紅暈。仔細想來,他的仰慕者不算少,但要麽是些世俗的小女生,要麽是矯揉造作的千金小姐,唯一對他胃口的卻是……

    “小晴,我來了。”靈動的身影閃現在火紅的楓樹下,揚起的嘴角溢滿了活潑的朝氣。

    四目相觸的那一刻,一種莫名的感情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慢慢孕育。

    【1】(2)

    “政熙,早呀。”笑容漾開,臉頰上的梨渦凹陷了下去。

    “早,月籬。”不知為何,每當見到她的時候,他的心總會砰砰地跳。難道,他……不不,他狠狠地搖了搖頭。於他,愛情隻是精神鴉片,時間越是長久,就越難以抗拒。

    “哥,你怎麽了?”韓慕晴看著他紅撲撲的臉,好奇地問道。

    “沒,沒什麽。”該死的,臉怎麽會這麽燙。“我去給你們拿些吃的。”韓政熙趕緊找了個借口避開。

    待韓政熙離開後,韓慕晴立馬將柳月籬拉到身旁,湊到她的耳邊曖昧地問道:“月籬,你有沒有覺得,哥哥看你的眼神很特別呀?”

    “哪有嘛。”被韓慕晴這麽一說,她也害羞地低下頭去。不過,的確,她也覺得他的眼神很特別,好像能夠直達她的內心一樣。

    “近水樓台先得月,不如……”韓慕晴對柳月籬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在她的耳邊輕聲地呢喃了幾句。紫色的眼珠靈活地轉動著,好像藏了許許多多的鬼點子一般。

    “這個……我……”害羞的紅暈越來越濃,柳月籬趕緊轉移了話題,“小晴,你不是要我教你織圍巾嗎?怎麽淨說這些……”

    “對啊,圍巾!”她怎麽把這件事情忘記了呢,“快快,教我織圍巾吧!”她急忙拿起草地上的毛線團塞到柳月籬的手中。

    柳月籬歎了口氣,無奈地看著她的摯友。她拉著韓慕晴坐到楓樹下的草坪上,耐心地知道她該從哪裏入手。“先在這根棒針上打一個結,然後用右手將毛線一圈圈纏上去。”

    柳月籬握著韓慕晴的手,耐心地說道:“先織一針上針,再織一針下針。然後依次類推。看懂了嗎?”她迴頭,向身旁的韓慕晴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韓慕晴重重地點了點頭,接過她手中的那團絨線,然後重新起針。

    陽光下,她坐在火紅的楓樹下,用心編織著這條白色的圍巾。她用滿滿的愛意編織那條圍巾,織出了她的全心全意。

    難道,這就是愛情嗎?

    柳月籬看著聚精會神的韓慕晴,似乎在那一刻讀懂了一本叫愛情的書。

    不禁,迴想起剛才韓政熙看她的那個眼神,充滿無限的吸引力。

    “月籬~月籬!”韓慕晴在柳月籬呆滯的眼睛前擺了擺手,好一會兒才使她緩過神來。紫色的眼裏閃過一絲光芒,“月籬,做我嫂子好不好?”

    “嫂子?!”柳月籬一雙美目睜得好大,仿佛要把韓慕晴吃了一般。若是別人,或許她無言以對;可為什麽偏偏是韓政熙?為什麽偏偏被她說中了呢?

    眼神一閃,似乎像是埋在地底的礦藏即將被盜取一般,她趕忙狡辯道:“我又不喜歡你哥,才不要做你嫂子呢。”

    人仿佛總是這樣,越是真切的事情,越想用言語來欲蓋彌彰。

    【1】(3)

    冬季的腳步在不知不覺中降臨,來來往往的過客都穿起了厚重的羽絨服。

    韓慕晴雙手捧著精致的大禮盒,快步地穿梭在人群中,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戀愛中的女人,情緒總是大起大落的。剛剛還為一件瑣碎的小事心煩意亂,轉而就為了一個廉價的冰淇淋喜笑顏開。

    俗話說,女人都是善變的,如此看來,倒也有幾分道理。

    “啪——”一個猛烈的撞擊,手中的盒子落在人行道上。戴著墨鏡的男子欠了欠身子,道了個歉,轉身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盒蓋被撞落了,白色的圍巾落在地上。

    韓慕晴搖搖頭,眉頭皺了一下。

    她彎下腰,從地上拾起那條凝結她心血的圍巾。她歎了口氣,將圍巾拍打幹淨,又將其放迴盒子裏。

    一個月,她終於趕在聖誕節前夕將圍巾織好了。

    同樣的日子,同樣的街道,同樣的主角。不同的,是她的手裏多了一條親手織的圍巾。暖暖的,交織了她綿長的愛意。

    又是一年聖誕夜。

    時間就像手中的沙礫一般,即使握得再緊,也會有流盡的一天。時間就是這麽無影無蹤的東西,匆匆忙忙地來,悄無聲息地去。抓不住,留不下。

    她還記得,三年前的聖誕夜,下了一場好大的雪。

    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時光流轉,物是人非。那個時候,他還在。

    她抬頭望了望蔚藍的無邊夜幕,一

    顆耀眼的星辰異常的明亮。一閃一閃的,似乎在對她眨眼。她欣慰地揚了揚嘴角,現在的他應該過得很好吧。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大街小巷都洋溢著濃鬱的聖誕氣氛。近幾年來,西洋節日在國內越來越流行了,特別是聖誕節。

    一陣冷風吹過,韓慕晴縮了縮身子,加快了腳步。

    “wewishyouaremerrychristmas……”純白的paradise,溫暖人心的音樂。

    成群結隊的客人在今夜聚會,品著烈酒,嚐著小食。悠揚的樂曲聲響起,似乎每個人都沉浸在聖誕的溫暖氣氛中。

    韓慕晴繞到院子裏,空蕩蕩的沒有一人。紫色的眼珠靈活地轉了一圈,目光落在階梯上的玩具熊上。

    紫色的明眸裏閃過了一絲耀眼的光芒。

    好大的熊。看起來大約有一米八這麽高,淡棕色的身子,粗粗的脖子上係了一個大大的格子蝴蝶結。

    韓慕晴走近它,坐在一旁的台階上。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它軟軟的頭,真的好可愛呐。

    “小晴,聖誕快樂。”

    【1】(4)

    韓慕晴循著聲音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從梧桐樹下緩緩走來的林雨薰。

    她站起身,一把抱住林雨薰,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呢喃了一句:“聖誕快樂。”

    他用下顎抵著她的頭,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秀發。她不安分地抬起頭,問:“不是隻有爸爸才這麽摸女兒頭發的嗎?”

    “誰說的。”林雨薰推了推她的腦袋,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男朋友也可以這樣呀。”

    她用鼻子蹭了蹭他米白色的大衣,調皮地從他的懷裏溜到階梯旁,將禮物盒遞給他。她甜甜地笑著,期待著他打開後的驚喜神情。

    輕輕地,將紫色的緞帶抽開,他打開盒子,白色的圍巾安靜地躺在盒中。

    “哇!”他的嘴驚訝地張得好大,心中的喜悅溢於言表。他輕輕地將盒中的圍巾拿起,放在眼前仔細欣賞,然後輕輕地笑了幾聲。

    韓慕晴皺了皺眉,湊到他麵前問道:“怎麽了?”

    “你看,這裏漏針了;還有這裏,毛線都打結了;還有……”

    “那你還給我。”韓慕晴嘟氣了粉色的小嘴,假裝搶過林雨薰手中的圍巾。

    “不要。”他趕忙護住,也像個孩子一樣,“你,幫我戴上。”

    她紫色的眸子燦若星辰,滿滿的愛意。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接過他手上溫暖的圍巾。她把圍巾交叉繞在脖子上,左邊在上,然後將右邊的那段穿過空隙,再拉出來。

    白色的圍巾配上米白色的大衣,還有一張帥氣逼人的俊臉,簡直是無與倫比。

    韓慕晴看著他,就像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林雨薰輕輕地摸著白色的圍巾,挑了挑眉毛,“該不會又是買來的吧?”

    “才不是呢,這可是我親手織的!”韓慕晴不滿地撅了撅嘴,“我花了一個月才織完的呢!”

    他輕輕地摸了摸她的劉海,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下了若天使般的香吻。他的鼻息裏,全是她淡淡的發香。

    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兩人一起靠在落葉的梧桐樹下,望著燦爛的星空。

    韓慕晴靠在林雨薰的身上,甜甜地說:“這樣,真的好幸福。”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幸福。即使會傷痕累累,我也毫不後悔。”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傷痕累累的。嘻嘻。”

    林雨薰刮了下韓慕晴的鼻子,將她的身子攬得更緊了。

    驀地,一顆流星劃破長空。像河裏濺出來的一滴水花兒似的,滑過深藍色的夜空,悄無聲息地向北麵墜落下去。

    韓慕晴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雙手在胸前合十,嘴裏輕輕地念了幾句。

    她睜開眼睛,發現身旁的林雨薰也同自己一樣,緊緊地閉著眼睛,而且也在輕輕地喃喃自語。

    她急忙將臉湊到他的麵前,期待著他睜開眼睛的那一秒。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林雨薰牽過韓慕晴的手,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穿梭著。他緊緊地牽著她,生怕把她弄丟。

    【2】(1)

    夜,深得好安靜。聖誕的夜空滿布著閃爍的繁星,浪漫傾城。

    她就這樣跟在他的身後不停地跑著。無所謂去向,隻要跟在他的身後,就會有滿滿的安全感。就算等待她的是荊棘叢生,是萬丈深淵,她也不會有任何恐懼。

    林雨薰停下腳步,她也隨之站停。眼前的景象使她驚呆了,他竟然帶她來了遊樂園。紫色的眸子裏,映著明亮的光華。

    “好漂亮呀!”韓慕晴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不覺發出

    感歎。

    月光下,童話中的旋轉木馬優雅地轉動著,如此浪漫,這般動人。舒緩的音樂隨著轉動的木馬從音響中徐徐飄出……

    “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不用再多說明,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和著音樂,林雨薰開口唱出了動人的旋律。用他那獨特的、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句,都表現出他的真心。

    韓慕晴靜靜地立著,眼裏似乎有種溫熱的液體,唿之欲出。

    林雨薰攬過她的肩膀,帶著她向旋轉木馬走去。就像王子牽著公主一樣,漫步在如銀似水的月光下。

    亮著微暖的黃光,一匹匹木馬不停地旋轉著。

    傳說,旋轉木馬可以見證兩個人的愛情,隻要兩個真心相愛的人同時坐在旋轉木馬上,木馬就會載著他們到一個完美的天堂,他們的愛情就會天長地久。

    韓慕晴偷偷地看著林雨薰俊俏的側臉,唇角淡淡勾起一抹七憐莞笑。也許,世間真的有童話故事的存在。

    他一把橫抱起她,然後輕輕地將她放在一匹淡棕色的木馬上,然後自己躍身上了近旁的一匹白馬。

    木馬繼續緩緩地轉動,兩人靜靜地凝視著對方,好像一切的紛亂,都會靜止。時間,對於他們二人來說,似是不存在的。

    他繼續和著音樂對她唱著情歌,那雙深棕色的眸子閃耀著如晨星般璀璨的光澤,充斥著滿滿的愛意。

    她靠在木馬上,側著身子,細心地聆聽著他的詞詞句句。就好像通過他的詞句,可以直接接觸到他的心。

    木馬仍在旋轉,他空靈的歌聲飄散在夜空中。

    他的聲音,真好聽,就像天使一樣,溫暖、有力。

    一曲罷了,深棕色的瞳孔凝視著她,薄唇如粉豔的櫻花爛漫而淒麗,明眸如馥鬱的薰衣草淡雅而明亮。

    她迴首望他,驀地,一陣異樣的淒涼之感披掛在心頭。

    【2】(2)

    她望著他俊美的側麵,心猛地顫了一下,似乎這樣的美好本不該屬於她。

    愛情,就像旋轉木馬,不管那時有多快樂、多甜美,它始終會停。

    停了,剩下什麽?

    那被歲月覆蓋的花開,一切白駒過隙徒留追憶猶如空夢一場。

    旋轉木馬的含義,是追逐是等待是無法觸及的距離。坐在木馬上的人周而複始地旋轉,距離那麽近,卻怎麽也觸不到。

    “小晴,怎麽了?”近旁的林雨薰,看著有些呆滯的韓慕晴問道。

    她搖搖頭,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去。巨蟹是敏感的生物,渴望安全感,渴望溫暖。把人生看作一副唯美的圖畫。

    而今,她要的安全感、她要的溫暖全部都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到底還在害怕些什麽呢?

    傾城的夜色無邊地蔓延,城市的一隅,發出柔和光芒的旋轉木馬安靜地轉動。

    他看著她的背影,陪著她一起沉默。

    她靠在木馬上,眼裏蘊藏著說不出的哀愁。難道正如書上所說,最幸福的時候往往是最怕失去的時候嗎?

    一隻溫暖的大手撫著她的短發,不知何時他已走到她的身旁。

    不待她驚訝,他已躍上馬背,坐在她的身後。他雙手緊緊地環住她纖細的腰,下巴貼在她的肩膀上。空氣中氤氳著曖昧的味道。

    被他圈在懷裏,她霎時間有了滿滿的信心。她揚了揚嘴角,眉目間不經意地流露出喜悅之情。

    他用眼角的餘光瞥見她的笑意,長舒了一口氣。他偷偷地在她粉嫩柔軟的臉頰上,輕輕地落下了一個若花瓣般的輕吻。

    月色正朦朧。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抬起頭,望向星光璀璨的夜空。

    天空並非純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一直伸向遠處,遠處。晚風輕拂,輕輕的吹動著發絲。星空上的明月很是耀眼,那看似小巧的星星也鑲嵌在旁邊。

    “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不知何時,音響中的伴樂停止了,空靈悠揚的歌聲在夜空中飄著。不用多加修飾,純淨、簡單、迷人。

    她靠在他的胸口,靜靜地聽著他好聽的歌聲。她本不知他會唱歌,原來他的聲音竟如此地好聽,像會唱歌的夜鶯一般。和著迷離的夜色,詞詞句句侵入心間。

    “小晴喜歡看星星嘛?”唱罷,他湊到她的耳邊,柔和地問道。

    “當然咯。”她揚著嘴角,喜悅地答著,“隻要和你在一起,做什麽都喜歡。”

    星光璀璨,亙古不變。縱是遠觀,也依舊閃爍。

    “星星的光芒是永恆不變的,就像我對你的愛一樣,會永遠延續下去。”

    【3】(1)

    夜,深。

    韓慕晴躺在床上,望著蒼白的天花板,聽著時鍾滴滴嗒嗒地走著。

    時間總是這樣無情地占據每個

    人的思緒。無聲無息,卻總有辦法讓人在意。

    她的時間,還剩多久?若是離開了這片紛繁,思緒又會否留存於世?

    對於未來,每個人都會有或多或少的恐懼,一切都源於未知的世界。她不知道她的路該如何走下去,就像她不知道那份報告的結果一樣。

    她歎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思緒飛轉,時間倒迴到三日之前。

    12月22日。

    韓慕晴獨自坐在書桌前,翻閱著她為數不多的兒時相片。相片上的母親,真漂亮。一雙勾魂的丹鳳眼洋溢著滿滿的笑意,左手牽著約莫八歲的韓政熙,另一隻手環抱著幼小的韓慕晴。

    過去一頁頁被翻閱著,空氣中氤氳著思念的氣氛。

    驀地,腦神經猛地抽了一下。韓慕晴不安地用手捂住太陽穴,用力地揉了揉。然而,這樣的方法並沒有使疼痛緩解。

    韓慕晴拉開書桌的抽屜,拿出了一個白色的藥瓶。她打開瓶蓋,攤開手掌,倒出了幾片白色的止疼片。

    白皙的手輕輕一顫,藥片灑落在地上,擺在桌上的玻璃杯落到地上,被打碎了。

    聽到了房中的雜聲,韓政熙敲了敲門走進臥房。看著散落一地的藥片和玻璃碎渣,眉頭蹙了一下。

    韓慕晴彎著身子,想拾起地上的碎片。

    “小晴,你怎麽了?!”他緊張地一個箭步衝到她麵前,搶在她之前撿起地上的玻璃,“這麽不小心,要是被割傷手了怎麽辦?”

    那雙紫色的眸子漸漸黯淡,她抬起頭硬是扯了個勉強的笑容。

    “這是什麽?”韓政熙蹲下身子,拾起落在地上的藥瓶。他疑惑地拾起,在眼前仔細地端詳一番,墨黑色的瞳孔裏泛起了層層漣漪,他對上了她的眸子,帶著質疑的口吻問道,“你,為什麽要吃止痛片?”

    她一愣,直起身子避開他的目光。

    他握住她的手腕,眼裏有股無名的怒火,“小晴,你到底怎麽了?”

    “我沒事啊。”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有些渙散,“隻是頭疼,吃了止痛而已。”

    “僅此而已?”他滿腹質疑地看著她,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蒼白的臉頰,似乎要看透她的內心一般,“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她驚訝地望著他。醫院?!她最討厭去醫院了。每次去醫院總會得到些讓她不愉快的答案,死亡、病魔

    ,都出現在醫院這樣的不祥之地。

    麵對她的遲疑,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他的眼裏流露出堅定的神色,“做個檢查,安心一點。你也不想我們替你擔心吧。”

    他說的句句在理,她也不容再多加拒絕,隻好隨著他的意願。

    【3】(2)

    寂靜的走廊,雪白的牆壁,來來往往的人都掛著嚴肅緊張的神情。

    又來到這個地方了。韓慕晴坐在走廊的長凳上,反複做了好幾個深唿吸,終究使她的心平靜了下來。

    她緩緩地走近主任辦公室,坐在她主治醫生的對麵。

    “韓小姐,真的很抱歉。”他長舒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米黃色公文袋遞到她的手中,“這是ct檢查的報告。”

    韓慕晴接過,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份報告。倏忽,紫色的瞳孔放大變成了深紫色。驚恐、絕望、痛苦,一時間交織在空中,蔓延開來。

    那顆脆弱的心似是被藤蔓纏繞一般,壓抑地不得唿吸。眼眶中,某些溫熱的液體即將湧出。消息突然,她無辦法信服。勉強地扯起一抹笑容,“我還能活多久?”

    看著強扯著笑容的她,主治醫生歎惋道:“一般腦癌的潛伏期較長。而你發現時間較晚,所以……”他抬頭望了她一眼,“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我們建議韓小姐盡快入院,或許……”

    “不用了。”韓慕晴向她擺擺手,拿起屬於她的那份報告,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初冬的幻城。侵入心扉的涼意席卷而來。

    韓慕晴像個斷了線的木偶一般,垂頭喪氣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行走著。

    災難,總在最幸福的時候降臨。

    車水馬龍的大都市中,匆匆過客皆如陌路。當生命如繁花一般凋落時,還有誰會珍惜?還有誰會堅持去愛?

    她抬起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如此的深遠,仿佛生命一般,永無邊境。可是,她的呢?她有限的生命即將在一個月之後結束。那些疼愛她的人該怎麽辦?那些她深愛的人該怎麽辦?

    她渾渾噩噩地在幻城的大街小巷中穿行著,從繁華的商業街遊走到僻靜的林蔭道,此時此刻的她,該何去何從?

    她的人生似乎是一個與定時炸彈相連的沙漏,一旦沙礫流盡,生命就到達了終點。被算盡的生命,還有什麽意義可言?

    終於,又一次,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這一次,雖不是迫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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