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臣被懟了迴來,也沒生氣,笑眯眯的道:“是我失言了,確實是不好的,隻是突然想起這迴事罷了,打聽一句。”夏夫子冷著臉望著考院,輕嗯了一聲。杜青臣沒經過杜如林的同意,自然不會為他提親,他也隻是想先打聽下夏子晉有沒有想要定下的人家,夏夫子雖然拒絕了他,但是話裏的意思,卻似乎是沒有的,他也就放心了點,等杜如林考完試了,他就跟他說說這個事情,若他同意,他就再去跟夏夫子說。他家的出身是差了些,但是杜如林前程好啊!雖然娶夏家哥兒還是有些高攀,但,也還是能勉強攀一下的,到時候杜如林成親分家,他多出些財產就是了,總不能讓杜如林一夜打迴解放前,真的跟當年在村子裏一樣,身無分文,隻有個功名。有了錢,他弟弟又有前程,夏家哥兒,還是可以求娶一下的嘛!杜青臣笑眯眯的想著。第116章 夏夫子見杜青臣不提這茬了, 卻開始憂心自己剛剛那話是不是說的有些重了, 要是杜家完全不打算提親了可怎麽辦?誤會了他話裏的意思是瞧不上他家的朋友可怎麽辦?夏夫子自然也知道杜如林出身低,可是杜如林天賦好啊!而且腦子聰明,做事有分寸,心思通透, 杜如林之前就因需閔安士教導一事, 找了個機會跟他請罪,當時啪嘰一下就跪地上了, 哐哐哐的磕了三個頭,跟他請罪坦白, 將自己的打算和心思都說了。夏夫子當時既驚訝於杜如林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與虎謀皮的心計和膽魄,又被杜如林對他的真誠感動了, 這孩子是生怕他這個真正的老師心裏不舒服才會如此啊!如此愛徒!如此弟子!如此孝順於他, 又聰明的孩子!夏夫子很欣賞的好麽!相比而言, 同樣是求教於閔安士的劉台跟邱友, 就沒見他們來請罪啊!杜如林也說了, 他是代三人來請罪的,可是沒來就是沒來,夏夫子雖不至於對其他兩人有意見, 但是對杜如林的好感確實是蹭蹭蹭的上漲, 直至可以無視了杜如林的出身。這麽好的孩子, 圓滑有魄力,聰明有天賦,隻看杜青臣, 也知道杜如林日後長得也不會差了,那便再加一個相貌俊朗,又有前程,沒錢算什麽!出身鄉野算什麽!自家孩子什麽的,完全可以嫁一下嘛!而且,看杜青臣對夫郎的寵愛,夏夫子覺得,弟弟像兄長,日後他家哥兒的日子也不會差,這麽一想,對杜如林就更滿意了。隻是少許出身和財產的問題,夏夫子覺得並不是什麽大事,他家也有錢嘛!雖然不做官了,但夏家家底還是挺厚的,完全可以多陪送點嫁妝,不讓孩子吃苦頭。夏夫子目光瞟啊瞟,見杜青臣真的沒什麽反應,心裏微沉,最終舍不得這愛徒愛婿,道:“也不是不打算尋摸,隻是我覺得,孩子還得嫁給身邊熟悉的人才好,這樣,也有些感情,日後夫夫也能相處的好,陌生人,還是算了。”杜青臣一愣,立刻反應過來,夏夫子身邊能有多少適齡的合適的年輕子弟人選,他弟弟不就是其中的一個嗎?夏夫子繼續道:“總之,慢慢看著吧!”杜青臣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他怎麽覺得這是夏夫子在點他呢?是在暗示他替杜如林提親嗎?會不會是自己想太多了……還是等杜如林考完試之後,問問他的意思,再做打算吧!考院鍾聲響起之後,杜青臣一行人也就各自歸家,等杜如林等人考完試再來接他。三日後,考院門前,考生們一個個都如大病一場,各個狼狽疲倦的走出考院,杜父擔憂杜如林這幾日都在小小的考間內坐臥休息,身體吃不消,還在馬車裏備了熱湯,用小火爐溫著,等著給出來的三個人喝。舉人考試不同於秀才或者童生,就這考試時長就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杜家人自然擔憂杜如林身體扛不住。“出來了!”杜父一見到杜如林的身影,立刻上前,小跑著過去接過了杜如林的背簍,杜如林小臉蒼白,看起來這幾日過的十分辛苦。杜青臣則上前接了劉台跟邱友的背簍,道:“快!車上喝點熱湯緩一緩。”“謝謝杜大哥。”劉台嘴巴撇啊撇,看似有點想哭的意思,杜家人一窩蜂的圍去了杜如林身邊,他跟邱友身邊隻有杜青臣一個,不過也沒什麽好說的,畢竟,杜如林才是杜家人嘛!杜青臣抬手揉了揉劉台的頭。眾人迴了家裏,讓三個少年各自洗漱吃了點東西,便讓他們迴屋休息了,直到次日,三人才緩過來,精神振奮了些。杜青臣照例問了三人的考試,這次三人都互相看了看,沒有說話,夏夫子也在杜家,道:“舉人考試本就不同於秀才,這才是真正為國選材的考試,題量大,出題刁鑽,沒有把握也是應當的。你們每隔一年便跨過一門檻,若是連舉人進士也這麽容易跨過,讓天下苦讀的士子們情何以堪呢?”三人垂手應是。“戒驕戒躁,安心等著出榜便是。”夏夫子道。杜青臣道:“夫子,三人如今也考完了,之前劉台跟邱友還說,想迴鄉看一看,您覺得如何?”劉台邱友離家也快兩年了,這麽大的孩子,確實是早就想家了,之前是為了備考舉人,夏夫子的課業安排的緊,這才沒有迴去,如今舉人也考了,總不能還繼續之前那麽緊張的課業了吧!夏夫子沉吟片刻,“既然想迴,那便迴去吧!若是中了,自有差役去你們村中通知你們,也無需一直留守在此。”舉人不同於秀才,秀才也許不會有差役上門挨個通知,但是舉人卻會。劉台跟邱友一喜,連忙拱手感謝夏夫子。“聽說,你過幾日也要去京城?”夏夫子詢問杜青臣。“是,一家人一同去,我夫郎家有個兄弟,在京城出嫁,我們要去送嫁。”夏夫子沉吟了下,點點頭,“隻是這出榜的時候……”出了韓郡,可沒有差役送信了。“我已托付了朋友,等出榜之後,會信鴿傳信給我們,也好得知消息。”杜青臣道。夏夫子歎了口氣,“也好,此番若是得中,正好留下,也可考國子監。”夏夫子麵露不舍。杜青臣一愣,道:“不用迴來繼續跟夫子學習嗎?”這麽快啊!夏夫子道:“還跟我做什麽?我不過一進士而已,國子監裏的才是真正的名師,若能考中舉人,便是出身平凡也有了考國子監的資格,隻是……國子監極其難考,全國那麽多舉人,又有多少人能考中國子監呢?”出身平平的士子極難考中,而權貴之子卻能憑祖輩蔭庇,直接進入。但即使是如此,國子監也是天下讀書人最向往的學府。夏夫子轉向劉台跟邱友,“還有你們兩個,探親迴來之後,也要去國子監試試看,學海無涯,不進則退,若是有幸中舉,則更要勤學苦練,外出求學,也好一鼓作氣,爭取在年輕時得中,也好早日進入官場,一展抱負。”“是,謹遵夫子教誨。”“迴鄉之後,也要勤學苦讀,國子監每年隻招收貧寒士子一百人,可每年去考國子監的舉人卻上千人,萬萬不可放鬆。”“那要是考不中怎麽辦?”見識過舉人考試艱難的劉台心虛的問道,他如今連考中舉人都沒多大把握了,居然還要去考國子監,跟那麽多同為舉人的人競爭?!夏夫子一瞪眼,“考不中,就迴來,我繼續教你!不然能怎麽辦?放你迴家自學嗎?”自學讀書,那什麽時候能考中,可就不一定了,說不定白發蒼蒼也有可能。劉台垂頭,暗暗叫苦,學海無涯,何時到頭啊!杜青臣目光閃了閃,“聽聞,國子監可以憑借權貴的麵子,直接進入?”“自然是有的,隻是,國子監也不是誰都給麵子的,達官顯貴之子也就罷了,若是什麽旁的親戚,卻可能不給這個麵子,還是需要自己去考試的,就比如說你家那位親戚,齊元帥,齊家的士子也就罷了,可他是武將,他的推薦信對國子監那些文人來說,就沒什麽用處。”夏夫子身在省城,該聽到的消息也是能聽到的,所以杜青臣這麽一問,他就知道杜青臣想幹嘛了。杜青臣連忙擺手道:“我相信他們三個的,投機取巧我們不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