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虎孬一聽要錢,臉色更加的難看,瞪著眼睛問道,“還得多少錢?”


    吳啟鑫道,“一千二百七十九塊!”說著將手中的住院費用明細單遞給了他。


    陳虎孬接到手中仔細看了看,很快眉頭皺成了幾道縫,怫然作色道,“這麽多,太黑了,拿刀子搶錢啊!我可沒錢給你們!”


    吳啟鑫陪著笑臉道,“老陳,話可不能這麽說,我們醫院是公家醫院,都是按規定收費的,你的肛瘺那麽嚴重,我們費了好大的勁給你治,一分錢也沒多收你的。大熱天的,我們來一趟確實不容易,想想辦法,別讓我們跑二趟好不好!”


    陳虎孬陰沉著臉,背著手來迴走了幾步,很不耐煩的說,“我已經說過了,沒錢,就是沒錢!你說再多,哪怕是等到天黑也沒用!你們要是不嫌棄,我這有兩隻羊,你們牽走賣了頂賬!”


    武效軍一聽,說的是什麽話啊,就你那兩隻瘦不拉幾的小羊,加起來不能賣三五十塊錢,簡直就是耍無賴,森然道,“陳師傅,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本來有話好商量,醫院也不差這幾個錢,有沒有你這個錢都不影響我們吃飯,你這個態度不得不讓我們改變初衷,這個錢今天要定了,而且一分也不會少,隻要不給錢,哪怕蹲在你家門口待上三天三夜也不會走,不信你試試!”


    陳虎孬見武效軍話語裏充滿毫不掩飾的威脅味道,心裏大為不爽,板著臉質問道,“你想怎樣?”


    武效軍冷哼道,“不想怎樣,隻想要錢!”憤而轉身和吳啟鑫說,“吳主任,陳師傅不歡迎咱們,賴著不給錢,別在院裏和他多費口舌,到門口等著去!”說著朝門口走去。


    吳啟鑫和財務科科長時萬祥不知武效軍什麽意思,相互對視一眼跟著出來。


    武效軍出了大門,直接在旁邊大樹下的石墩上坐了下來,大聲道,“時科長,車上的方便麵和礦泉水還有沒有?要不,你辛苦一下,開車到鎮上買一件礦泉水,一箱方便麵!另外,要是沒有撲克,也趁著買兩副!”


    時萬祥苦笑了一下,問道,“效軍,你要那麽多幹啥?”


    “打持久戰唄!”


    早上三人急著趕路,連飯都沒來得及吃,眼看時間已過午飯點,時萬祥覺得又渴又餓,從車上拿出礦泉水和方便麵,便將就著吃起來。


    武效軍像沒事兒一樣口裏哢哧哢哧嚼著方便麵,大聲說著,“嗯,山裏說熱不熱說涼不涼,空氣真好,新鮮,在這裏避暑,待個十天八天絕對是一種享受!”


    吳啟鑫不知武效軍葫蘆裏裝的是什麽藥,發牢騷道,“窮山惡水出刁民,啥鬼地方,連個普通的小商店都沒有,哦,對了,即使有也不能買這兒的東西,聽說都是最便宜過期的垃圾食品,吃了就得病!”


    陳虎孬在家裏聽著兩人胡亂議論,尤其是吳啟鑫如此貶低山村,他娘的怎麽還不走啊,到底想幹什麽,氣得夠嗆。


    “哦,吃方便麵和礦泉水還真不錯,幹脆清爽,舒服啊!時科長,把撲克拿過來,咱們三個打鬥地主!”


    錢沒到手,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三個人幹坐著也沒意思,便鋪張報紙盤腿坐在地上打撲克。


    打起撲克,武效軍好像很興奮,“老吳,你出錯牌了,拿迴去拿迴去!”


    “好小子,我哪出錯牌了,憑啥拿迴去!”


    “老時,說你呢,不許耍賴,我剛出去的大牌,肯定是你把我出去的牌給偷換了!”


    “小武,你的牌風咋恁差啊,那是上局的事兒,這局你根本就沒出好不好!”


    吳啟鑫和時萬祥心裏一激動,忘了這是在山村,聲音變得很大,路過的村民見三人怪怪的,大中午大唿小叫,特別的奇怪,紛紛駐足,看熱鬧。


    武效軍見有十來個村民指指點點悄聲議論,故意將手中的牌一扔,生氣的說,“你倆搞小動作,耍賴,這局算我認輸,重新再來!”說著從兩人手中把牌奪了過來,收在一起啪啪洗牌。


    這時,過來一個六十多歲的大爺,見三個穿著講究的陌生人坐在陳虎孬家門前打撲克,旁邊還停著噴有平西市肛腸醫院藍字的救護車,停了下來,狐疑地看了看,大聲的問道,“大熱天你們在這兒等誰呀?”


    武效軍見大爺問話,抬頭瞅了一眼,邊出牌邊隨口說道,“梅花k!等病人陳虎孬!”


    這個大爺好像耳朵有點背,沒聽清楚,扯著嗓子又問道,“你說啥啊,我沒聽清楚!”


    武效軍放下手中的撲克,站起身湊到大爺耳旁大聲道,“大爺,我們在等病人陳虎孬!”


    “虎孬哪兒病了,上午還在地裏幹活呢!”


    大爺這次聽清楚了,看著武效軍用能聽幾裏路的聲音說道。


    武效軍確信大爺耳朵背,向不遠處瞄了一眼,見村民還不少,高分貝和大爺說,“陳虎孬的病是被我們治好了,但他不向醫院交住院費,偷跑迴來了,我們來要錢,他耍賴不給,把我們從家裏給攆了出來。沒辦法隻得在他家門前等,直到他給錢我們才會走!”


    大爺聞聽,氣的直跺腳,罵罵咧咧的道,“虎孬這兔崽子太不像話了,人家給你治好病,哪有不給錢的道理,賴賬逃費咱農村人丟不起這個人。虎孬,你給我出來!”


    武效軍的話陳虎孬在家裏聽得一清二楚,本來就不是光彩的事,再有大爺發怒,把他氣的牙根直癢,哭喪著臉走了出來,“二叔,走走走,這裏沒你的事!該幹啥幹啥去!”一把抓住大爺就往家裏拽。


    誰知大爺是個老強勁,愣是不走,陳虎孬沒轍,鐵青著臉恨恨地瞪著武效軍怒道,“還是市裏的人呢,沒有一點素質,多大點事兒,至於滿大街吆喝嗎,不就是要錢嗎,等著,我找人給你們借去!”


    說完,背著手憤憤地揚長而去。


    農村人最講究臉麵,最怕別人戳自己的脊梁骨,看來觸動了陳虎孬的神經,隻要他不說不給,即使想耍什麽花樣,還是希望,心裏稍有得意,衝吳啟鑫和時萬祥詭異的一笑,“哥兩個,不知他說話是否算數,在等多長時間,繼續繼續!”


    吳啟鑫和時萬祥看著陳虎孬黯然失色的痛苦表情,悶不做聲的尷尬離開,一下子明白,武效軍不按規矩出牌,故意攪局,目的是引起其他村民的注意,把事情原委傳播出去,給陳虎孬施壓,這小子真夠賊的。


    兩人對視一下眼,心領神會,大嗓門說道,“繼續繼續!”


    三人接著又打起撲克來,而且誰輸了不但臉上貼紙條,還得圍著大樹轉三圈,招來不少大人和孩子看熱鬧,紛紛議論。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陳虎孬雙手拎著兩個沉甸甸的磷肥袋從十字路口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看著村裏的男女老少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議論,氣就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的說,“不下地幹活去,有啥好看的,都在這亂嘀咕什麽,滾滾滾!”


    村民們見陳虎孬臉色極其難看,一個個全閉了口,用十分詭異的目光看著他。


    陳虎孬走到三人麵前,麵無表情的陰惻惻道,“別玩了,錢給你們借來了,到家裏點數去!”說完連看都沒看三人一眼,直接進了院。


    三人來的目的就是為要賬,既然陳虎孬把錢借迴來了,得趕緊收了錢走人,立即把撲克收起來。


    陳虎孬將兩個磷肥袋往院內樹下的小方桌上一扔,沒好氣的和三人說,“錢都在這裏麵,你們點吧,多了是我的,不夠我再向別人借。”


    說完,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扭身進堂屋裏麵喝水去了。


    武效軍滿臉疑惑地看著錢袋子稍楞了一下,沉著臉上前,拎起一個袋子掂了掂,裏麵全是硬幣,隨手倒了出來,全是一分,二分,五分和一角錢的硬幣,用手劃拉了一下,一分二分最多,一角錢的硬幣少得可憐,兩袋粗略估計也有數萬枚。


    吳啟鑫和時萬祥一見這麽多硬幣頓時傻了眼,暗罵,陳虎孬不愧是虎孬,不知從哪裏一下子整這麽多硬幣,明擺著要三人好看,錢擺在你們麵前想要自己清點,但多一分也拿不走,不點不能說我不給你們。


    麵對如此大的難題,吳啟鑫和時萬祥可犯了難,不清點,就是直接把這筆錢給放棄,還說不出陳虎孬什麽,可是一千二百七十九塊也不是小數目,放棄很可惜,如果清點,三個人沒有十個八小時根本點不完,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吱聲,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聚焦在武效軍身上。


    莫高三尺道高一丈,陳虎孬別有用意和叵測居心,故意戲弄三人,連這種招數都能用上,真可謂用心良苦啊!


    武效軍雙手抱著臂膀,低頭來迴走了幾分鍾,忽然一臉嚴肅地說,“吳主任,時科長,既然他不仁,咱也不能讓他的軌跡得逞,順坡下驢,逐枚的點,直到點夠咱們的錢數為止。”


    吳啟鑫很是為難地說,“效軍,說得輕鬆,這麽多咋數啊,一百個一分的硬幣才能湊夠一塊錢,一萬個才能湊夠一百塊,這麽多,即使數了也記不住啊!何況,不知多長時間才能數完!依我看,咱們這錢還是不要了,走人吧!”


    武效軍瞪了吳啟鑫一眼,麵無表情地看著時萬祥問道,“時科長,你是管財務的,經常和錢打交道,心比較細,經驗比較豐富,你說呢?”--2478+1084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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