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盛鈞到家以後從李叔那裏接過楚楚,抱著直接往樓上走去,安逸房間裏麵傳來一陣一陣鋼琴聲,斷斷續續的。他透過開著門縫往裏麵看去,隻見安逸皺著眉頭,看一會兒琴譜,彈一會兒。

    他單手推開了門。安逸有點驚訝,“你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這個問題我還沒問你呢?怎麽自己提前迴來了還不聯係我?”

    “這不是看你剛到公司怕你再跑一趟嘛。”安逸站起身,衝著楚楚拍拍手想要抱她。

    楚盛鈞卻一側身閃開了,“剛才心情不好不想抱楚楚,現在想抱?晚了。”

    安逸一聽這話就知道李叔跟他說了,她剛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負麵情緒又一點一點浮了上來。

    楚盛鈞神色認真地問:“今天到底怎麽了?”

    “我……我看到我舅舅了。”安逸麵無表情地說,“他說蘊雨最近整天在家裏一個人悶在屋子裏,心情很不好。”

    楚盛鈞擰眉,“你這個舅舅還真敢在我麵前答應得好好的,轉身又去你那邊給你添堵?好,等我迴頭再去敲打敲打他。”

    “你別那個口氣行嗎?他好歹也是我舅舅。”

    楚盛鈞冷笑,“他跟我過來談條件的時候可真不像你舅舅,得了利還想要談感情?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聽到這裏,安逸心裏更加不舒服了,她能聽出來蘇父一定是用蘇蘊雨和他的婚約和他做籌碼讓他答應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安逸對蘇父一共沒見過幾麵也沒怎麽有感情,楚盛鈞那些話不知怎麽了,裏裏外外都讓她想到了當初的自己。

    她當時不也是得了楚盛鈞的利,又想跟他談感情,最後還被現實啪啪啪地打臉了嗎?

    可能是安逸的臉色太過難看,楚盛鈞沒繼續說這個話題,他把楚楚抱給她,安逸不做聲地接過。

    楚盛鈞在鋼琴前麵坐下,抬頭看向她,“今天麵試怎麽樣?”

    “沒什麽問題,等過幾天就要去排練了。”

    他接著問:“定的什麽曲目?”

    “《托斯卡》。”

    楚盛鈞笑了下,“不枉我當年特地……”

    安逸剛剛一直低著頭,專心逗著楚楚,他一問她才迴答,一聽這話她倏地看著他,“你剛剛說什麽?”

    楚盛鈞臉上有些別扭的神色,也不看她,低著頭彈起琴來,琴音從他手上流瀉而出,是那首《為藝術為

    愛情》。

    安逸這時候抱著孩子,沒法也不敢唱高音,背靠著鋼琴輕輕地隨著琴音哼了起來,心裏徒生幾分感慨,當初一對別扭的男女現在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爸媽了,隻是當初的心結好像還在他們中間。

    正感傷間,她看到楚楚撲到鋼琴上,肉肉的小手一下一下在上麵拍著,好像在學著楚盛鈞彈琴,安逸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喜地叫他,“你快來看,楚楚好像在彈琴。”

    楚盛鈞直接把楚楚抱在自己腿上,拿著她小小的手在琴鍵上一下一下的敲著。安逸順勢也坐到了琴凳上,看著楚楚好奇地睜著眼睛專注地看著琴鍵,開心程度堪比當初自己學會了彈第一支鋼琴曲。

    這就是做媽媽吧,安逸的心一下子變得很柔軟,目光突然眺望向窗外的白雲藍條,思緒也不知道出去了多遠,不知道當時自己還沒丟的時候,蘇綺看自己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呢?carey說蘇綺當時想讓自己學鋼琴,不知道當年自己有沒有楚楚這樣聰明呢?

    待她反應過來,安逸發現自己自然而然地靠著楚盛鈞和他一起看著楚楚彈琴,她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移了移,有時候說孩子是父母之間感情的潤滑劑真的不假。

    要不是楚楚,他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晚上,待安逸抱著楚楚睡熟以後,楚盛鈞起身點燃了一根煙走到陽台,撥通了一個電話。

    蘇蘊雨半死不活地“喂”了一聲。

    楚盛鈞直入正題,“當時不是已經談好解除婚約的條件了嗎?你們也拍胸脯給過我保證了,現在幾份合同都簽好了,怎麽又出了這種事?”

    蘇蘊雨很茫然,“什麽怎麽迴事啊?”

    “你爸來找過安逸了,還說了一些有的沒的。”

    “那我怎麽知道,我好幾天沒出門了,也沒見過他們,可能他們覺得我受委屈了也不好說。”

    “以後你或者你們家裏誰要是對這件事還有什麽不平和委屈都來找我。”楚盛鈞沉聲說,“別找我的人。”

    “好好好。”蘇蘊雨剛答應,楚盛鈞立馬就掛了,她看著手機嘟囔,“切,陸喬羽不喜歡我不理我我也能找你嗎?真好笑。”說完把手機一丟,接著睡倒在床上。

    周末,楚盛鈞帶著安逸和楚楚去了g市,安逸早早地聯係了安暮,問他知不知道媽媽的墓在哪裏,安暮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就是親眼看著媽媽去世的,又怎麽會不知道?”

    安逸聞

    言心裏一滯,安暮說話一直是不鹹不淡的,好像跟誰都不熟也懶得熟的樣子,隻有這句話帶了幾分人情味。

    去的那天風很大,車停在了公墓門口,安逸一下車就感覺一陣陣冷風不停地往領口灌,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楚盛鈞見狀,幫她扣好衣服扣子,一摸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他皺著眉頭,雙手緊緊地抱著她手,“幸好今天沒帶楚楚來,不然我還要一下子照顧兩個。”

    安逸麵無表情地凝視著裏麵。

    楚盛鈞摸了摸她的臉,“別這樣,你是來看媽媽的。”

    安逸木然地點點頭,勉強地勾了勾嘴唇。

    安暮來了以後,帶著他們往裏麵走,他邊走邊說:“媽媽以前說要把她葬在一個僻靜點的地方,所以當初選地方的時候就選的稍微裏麵一點。”

    這個公墓設計複古,環境也很好,裏麵還有條人工河橫穿而入,絲毫沒有衰敗的感覺,如果不是一座座矗立著的墓碑,安逸險些以為這是哪裏的公園。

    安暮帶著他們穿過一片草地,裏麵有小的坑坑窪窪,安逸走的歪歪斜斜地看得楚盛鈞很緊張,他幹脆走到前麵對她說:“抓緊我的衣服。”

    安逸依言抓著他腰上的衣服,這次總算走的穩當一點了。

    這時候電話震動起來了,是蘇晚,她問:“安逸表姐,你在哪裏啊?我想迴e市找你。”

    “我現在來g市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怎麽聽著你的聲音不太對?”

    安逸也覺得自己現在太過緊張了,她深吸一口氣,說:“沒事,就是來看看我媽媽。”

    “哦哦。”蘇晚遲疑了一下,問:“安暮……也在嗎?”

    “嗯。”

    蘇晚更加遲疑了,“那我……可以去嗎?說來也算我姑姑,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安逸看向前麵愈來愈少的墓碑,知道快走到了,心莫名地難受了起來,她說,“可以,你來吧。”她報出地址和大體方位以後迅速地把電話掛了。

    一旁一直不做聲的楚盛鈞問:“是蘇晚?”

    安逸點點頭。

    “你怎麽能讓她來?”

    他的口氣讓心情本就不好的安逸更加煩躁起來,“我怎麽不能讓晚晚來了?”

    “你小聲點,別讓安暮聽到,還有,你冷靜點別激動。”楚盛鈞抿了抿唇,“算了,應該

    不會出事吧。”

    安逸疑惑地看著他,心裏突然升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楚盛鈞走了兩步,迴頭,催她,“站在原地幹什麽?趕緊過來啊!”

    安逸“哦”了一聲,三步兩步跟了上去。

    終於到了,安暮不做聲地佇立在那裏,等著安逸,墓碑上提著大字“妻蘇綺之墓”,旁邊那張黑白照片上一個眉目溫婉的女人正衝著她溫柔地笑著。

    安逸心好像瞬間被捏緊了一樣,膝蓋一彎跪下,衝著墓碑啞啞地叫了聲“媽媽”,眼淚“唰”地一下子就下來了。

    冷風一陣陣滌蕩,眼淚風幹在臉上刮得生疼,可是安逸的眼淚卻越掉越多,好像要一下子把這些年受的委屈一下子全部都哭出來,她這些年一直以為自己無依無靠任人欺淩就是因為自己沒有媽媽。

    安暮也不忍心看這一幕,別過臉去,聲音低啞,“要是你早點迴來該多好,媽媽就不會死了,你知道嗎?媽媽最後病得意識不清,嘴裏還是念叨著要找女兒找女兒。”

    一句話讓安逸哭的更兇了,她心中的遺憾瞬間被擴張到最大。

    這對兄妹感情鬱結太久,一爆發起來不管不顧的,楚盛鈞放任安逸哭了一會兒,覺得這樣下去根本不行,躬了躬身體,一使勁把安逸提起來整個抱進自己懷裏,她現在不止手涼,整個身體都發涼。

    安逸淚眼朦朧間一看是他,更加委屈了,頭靠在他的肩上,輕輕地捶打著他的胸膛,“壞人,以前總是欺負我,貶低我,要是我有媽媽你肯定不敢這麽對我。”

    楚盛鈞無奈,隻得哄,“好好好,以前是我不好,以後我再也不敢了,以後誰欺負你我就弄死他好不好?”

    安逸還不依,嘴裏一直叫著“壞人,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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