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陸喬羽先陪她做檢查。

    他拿到結果以後,匆匆走過來,彎下腰,對一直在長椅上發呆的安逸說:“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安逸,你真的確定要做手術嗎?這個孩子很健康。”

    安逸雙手緊握,手心卻還是控製不住地發涼。半晌以後,她慢慢地點了點頭。

    陸喬羽握了握她的手,說:“別怕,我就在這兒一直陪著你。”

    “那你去幫我拿杯熱水好嗎?”安逸聲音低得讓人心疼。

    陸喬羽給她接了一杯熱水,她慢慢喝下去半杯以後,又說要上洗手間。

    一進洗手間,安逸就忍不住幹嘔起來,剛剛喝的一點水全都吐了出來,鼻子一酸她止不住地開始掉眼淚。

    檢查結果剛出來的時候她真的特別堅定地想要流掉這個孩子,但是經過了這幾天,雖然不敢摸自己肚子,不敢多想,但是安逸還是不可避免地對肚子裏麵的這個小生命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情。

    她知道這個孩子必須流掉,但就是不太願意接受這個做劊子手的過程。

    她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夠硬了,卻沒想到臨了臨了還會心疼心軟心生不忍,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事偏偏分開以後的時候又有了孩子?為什麽分開以後要她受這種折磨?

    安逸接著涼水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能清醒一點,抬頭就看到鏡子中一臉蒼白的自己。

    她包裏的手機這時候突然震動了起來,安逸掏出手機,號碼的歸屬地是e市,那個號碼她隻看一眼就知道是楚盛鈞的。

    當年,自己剛到他身邊沒多久,他就逼著自己背他的手機號,她當時被折磨地每天腦子都昏昏沉沉的,也懶得背,一天見他拿著黑色馬克筆往自己衣服上寫他的手機號。

    她慌了,趕緊奪過來,“你幹嘛往這上麵寫?”

    “如果你走丟了,手機又不在身上意識不清醒這樣好歹還有人能聯係到我,不然你死了都沒人收屍。”楚盛鈞“啪”地蓋上了馬克筆,抱著臂看著她,“你小時候如果這樣,也不至於在外麵這麽多年了。”

    “我那個時候才兩歲好嗎?”被他冷眼一看,她立刻屈服,“好好好,我背我背還不行嗎?”

    那個時候她的記憶已經下降地很可怕,明明記住了,可是過一會兒又忘了,他不厭其煩地每天看到她都會說一遍,最後她居然奇跡地記住了,而且這麽多年,不管她多麽想忘都忘不掉。

    安逸想了一會兒按掉了那個電話,過了一會兒又打過來,她在按掉,又打過來,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接了起來。

    那邊有唿唿的風聲,楚盛鈞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一樣,“安逸,你在哪裏?”

    “我在哪裏和你有關係嗎?”她的口氣很不好。

    “安逸,你聽著,不管你在哪裏,這幾天來趟e市。”他頓了頓,開口,堅定地說,“我要那個孩子。”

    “不!”安逸下意識地搖頭,“我不可能給你生孩子的。”

    “那我真的不確定你會在哪裏看到當年的那個視頻了。”

    安逸下意識地一顫,“你無恥,居然又用這個來威脅我。”

    “如果你聽話哪怕隻是一點點我都不可能用這個。”他聲音低沉,“安逸,你總說我逼你,你又何嚐不是一直在逼我?”說完,他接著掛了電話。

    安逸慢慢無力地閉上了眼睛,頭疼欲裂,五年了,自己的人生居然還是由不得自己。

    她紅著一雙眼出去對陸喬羽說:“對不起,我還沒準備好,今天就先別做了吧。”

    “你真的考慮好了?快三個月了,再做就比較危險了。”

    剛剛她義無反顧地想要流掉孩子的時候他想勸她,這時候她又不想做手術了,他居然也想勸她。這是什麽心理?

    安逸疲倦地點點頭:“再給我幾天時間仔細考慮一下。”

    “那好吧,我送你迴去。”

    “謝謝。”

    安逸這個詞這幾天對著陸喬羽都快說爛了,他倒還沒聽煩,笑笑說:“不用客氣,都是朋友,應該的。”

    也真是累了,她靠在車座上,居然漸漸迷糊起來了,腦子裏卻漸漸浮現出五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她在楚盛鈞的幫助下已經戒毒成功,認親迴安家了,安正南對自己這個失散多年的女兒無比寵愛,幾乎是予取予求。那時候的生活比現在還安寧美好。

    安逸過上了正常生活,慢慢地就有擺脫過去的念頭,。

    擺脫過去的就意味著要擺脫楚盛鈞,於是,她慢慢地開始不接楚盛鈞的電話,不答應楚盛鈞見麵的要求。

    一天,楚盛鈞對她終於忍無可忍,他趁著安正南不在家,幾乎是劫持著把她從安家弄了出來。

    那是他第一次給自己看那個視頻,那也是她第一次直觀地麵對自己曾經

    的不堪。

    她幾近崩潰的時候,楚盛鈞把她抱在懷裏,在她耳邊低語著說:“你如果再不聽話,這個視頻就不光是咱們兩個欣賞了,別人看了會有什麽後果你是知道的。”

    安逸要推開他的手頓了頓,她抑製住自己的恐懼,靠在他懷裏,哀求地問:“那到底要我怎麽樣你才不會把它給別人看?”

    “求我啊。”楚盛鈞聲音冷得賅人。

    “我……求你……”安逸從牙縫裏麵擠出這幾個字,在頂樓的那段時間迷了她的心,讓她險些以為他們是平等的,現在卻讓她徹底清醒了過來。

    “就這樣乖乖的看起來才可愛。”楚盛鈞慢慢地吻著她的額頭,“既然在國內你覺得我們見麵不合適,那你就出國吧,去美國。”

    安逸隻能顫抖地點點頭。

    那天,他把她放在地板上,她的身體一直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為本身是第一次而害怕還是因為地板太涼。

    “你是我的,你也隻能是我的!”楚盛鈞吻著她的眼睛,在她的耳邊喃語。

    安逸疼得弓起身體,說不出一句話,她能感覺到一絲冰涼滑過臉頰。

    後來,她順從地出了國;後來,她對他隻有迎合。

    現在她肚子裏的孩子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是在這樣扭曲變態的關係中有的他,他還會不會想要出生?

    車一聽,安逸一下子驚醒,捂著嘴,開始幹嘔。

    “你沒事吧?”陸喬羽關切地問。

    安逸蒼白地笑笑,“沒事。”

    她就算是有事,也不得不麵對楚盛鈞……

    她和楚盛鈞的關係從一開始就像一個牢籠一樣,她求他建的,她自願進去的,後來反悔了,不停地掙紮卻再也掙紮不出去了。

    迴家以後,居然又有一個e市的電話打過來,安逸愣了愣,接起來,居然是舒齡。

    她問:“安小姐,楚總有沒有和你在一起?這裏有份文件需要他簽,但是我一直聯係不上他。”

    “他剛才還給我打電話,怎麽會聯係不上他?”

    舒齡報出一個電話號碼卻不是她一直知道的那一個,突然有個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安逸驚叫一聲,“舒齡,是你對不對?”

    舒齡一愣,沒反應過來,“安小姐你在說什麽?”

    “楚盛鈞說放過我後來就真的是放過我了,我現在的事情他應該不會知

    道了,而你連我剛換的手機號都知道,他會知道這些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後做的?”

    舒齡沉默了一會兒,“您猜對了,是我告訴他的。”

    安逸氣不打一處來,“舒齡,好歹我們也認識了幾年的時間,雖然這幾年隻是你奉命辦事,我們隻是表麵上的關係,但是你真的不覺得這樣做不太好嗎?”

    一提這些年,舒齡心裏也壓在心底的情緒也被勾起來了。

    自己大學一畢業就來到楚盛鈞的身邊做特助,其實說是做特助,但這幾年處理的公事十分有限,她從一開始基本都在主要負責照顧和監視安逸的日常。

    她都懷疑楚總一開始聘用自己根本就是為了安逸。但是這幾年她旁觀著這個女人這幾年怎樣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她在心底真是為楚總不值。

    最氣不過的事,她的這些想法在楚總麵前一點也不能提,甚至也不能表現出來,隻能憋在心裏,見到安逸還要微笑著跟她問好,為她打點一切,她感覺自己這幾年都快憋出病來了。

    “您沒親眼看到楚總聽說您要流掉孩子時的表情,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沒告訴他的後果。”她輕輕地歎了口氣,“楚總今天還拋下一大堆事情直接去g市了……”

    “你說什麽?他來g市了?我怎麽沒看到?”

    “嗯?我訂的機票啊,不行,我要趕緊聯係楚總了。”最後,舒齡輕輕地說,“對了,我交接完下麵的工作以後就離職了,安小姐再見。”

    楚盛鈞沒讓她走,而是把她下放到下麵的部門,雖然看起來像是升職了,但是離開了楚盛鈞,她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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