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在樹枝上,正被火堆烤著的是一隻焦黃噴香的野兔,正是秋肥的時候,那隻兔子足有家貓大小,膘肥體壯,滾燙的油脂順著光滑的皮肉滴落在火堆中,發出細小的“劈啵”聲。``


    香油,孜然,椒鹽……各種調料均勻地灑在烤兔子上,隨著炙烤慢慢滲入了肉中,很快,油脂炸開,焦香的味道傳出,說不出的誘人。


    然而,坐在火堆旁的男子卻顯得有些興致缺缺。


    任誰長這麽大隻點亮了烤肉的技能,且在這荒郊野嶺裏一走一個月,一日三餐除了烤兔子就是烤野雞,哪怕他這手藝再精湛,他看著這噴香的烤兔也有些夠了。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拔劍出鞘,澄如秋水的劍刃上倒映出男子的麵容來。


    那是一個極為俊美的男子,一雙顧盼生輝的桃花眼,不笑便先帶三分風流。他的身上穿著灰黑色布衣短打,黑發隨意綁在腦後,為了方便烤兔子,他將兩邊的袖子挽到肘部,既非肌肉遒勁的健碩,也非瘦骨伶仃的羸弱,淺麥色的手臂上是流暢而又漂亮的肌理。上麵雖然有細小的疤痕,卻無損野性的美-感。


    劍刃刷刷兩下將一顆不知名的紅色果子切成四塊,他將果子擠成汁,澆在烤兔子上。


    不要覺得他的吃法奇葩,實在是,在天天烤兔子、烤雞下,他唯一能夠改進的就是這些林子裏找到的不知名果子。不管是酸還是甜,隻要口味上能有些不同,他就滿足了。


    又一劍削掉一隻兔子腿,男子咬了一口,唔,是酸的。他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他正在吃西湖醋魚、紅燒蹄髈。


    正一口一口啃得生無可戀的時候,山林裏的蟲鳴鳥叫聲忽然湮滅無蹤。


    男子一愣,下意識警惕起來。


    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是一隻足有兩人高、長著一張美人臉的紫色大蜘蛛追著一隻三尾長尖角的兔子經過的時候。


    那是他誤入萬獸山脈的第五天。他運氣不錯,興許是他修為太低那隻大蜘蛛根本看不上眼,她和那隻三尾兔子鬥得天翻地覆,根本沒有注意他。而他修為雖然低,但野外經驗不少,屏氣凝神,躲在草叢中,等到那兩隻的戰場轉移到山脈更深處的時候,悄然離開那裏。


    撿漏的心思,半點也沒有。


    仿佛察覺到了什麽,他忽然抬起頭。


    隻見原本藍色的天空不知何時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約莫劍身長短,紫色的電蛇在縫隙處遊走,危險而攝人。


    下一刻,一隻手從縫隙中伸了出來。


    男子:“!!!”


    那是一隻修長而白皙的手掌,粉色的指甲被修剪得極為平整,幹淨而漂亮。但就是這樣一隻手,虛虛地扣住了黑色縫隙的邊緣,慢慢地將那道裂縫向旁邊扯開。


    裂縫在這樣的動作下越來越大,遊走的電蛇越發狂暴起來,夾雜著凜冽的罡風。


    男子低頭瞅了一眼自己搭建起來的簡易烤架,他雖然劍法不精,本門的功-法更是差勁,但在陣法上有些小天賦。他將門派統一發放的護符拆掉,根據裏麵繪製的陣法圖案,推演出新的陣法。他不知這新的陣法算是什麽層次,但布陣的東西擺在那裏,如今圈出五丈方圓的陣法其實挺脆弱,但卻有著隱匿氣味、聲音和模糊物體的功-能。


    在沒有折騰出這個陣法之前,他的一日三餐就是野果,吃到想吐。


    男子認真地思考:依靠這個簡陋至極的陣法,他能瞞過即將出現的人嗎?可若是撤離,以他煉氣七層的修為,身上一沒法寶二沒錢財,簡稱一窮二白,往哪裏跑?


    不到金丹期,連禦劍都不能啊。


    來不及想出個萬全的法子,不過須臾的功-夫,黑洞中便落下兩人來。


    一人容顏極盛,修眉鳳眸,一身紅襟白衣,見之有攝人之輝。另一人眉目疏朗,眼眸含笑,一身藍色勁裝,俊美挺拔。


    男子微微一愣,有些眼熟啊。


    顯然,他那粗劣的陣法根本沒能瞞住出現那二人的眼睛。那一身紅襟白衣的男子看過來,皺了皺眉,緩聲道:“傅容昭?”


    真是熟人。


    傅容昭抬手驅散陣法,拱手行了一禮,道:“莫雨公子。”又看了看莫雨身邊的藍衣青年,沉默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道:“穆小公子?”


    穆玄英:請將“小”字去掉。


    剛想說什麽,就見傅容昭以著讚歎的口氣感慨道:“你長大了。”


    才一年的時間你就長大了,果然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


    穆玄英:“……”


    莫雨彎了彎嘴唇,抬手按了一下穆玄英的肩膀,似是安慰,然後道:“闊別多日,不知距離上一次見麵已經過去多久?”


    傅容昭一愣,而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穆玄英,道:“已經將近一年了。”


    有過幾年不見徒弟結果徒弟那邊過了百年的經曆,穆玄英還算淡定。


    穆玄英細細地打量傅容昭一番,一年的時間從後天武者成就煉氣七層,速度不可謂不快,想來他的木火雙靈根應該是木細火粗,木助火勢,雙靈根中資質屬於中上。而他的靈力中正澄澈,想來已經順利拜入正道宗門中。


    穆玄英很欣慰。


    當日分別的時候,穆玄英就很擔心傅容昭。要知道,那時候的傅容昭遭受到了慘無人道的打擊,有什麽相依為命的兄弟有一日忽然被人奪舍,且想方設法要害他性命更加可悲的事情嗎?


    反正穆玄英不敢想象,一朝想來他家雨哥被奪舍,他還能不能保持冷靜。


    實在是太虐了。


    忽然想起他們之前建議傅容昭去滄州天華門碰運氣,說不定哪家就見他資質不錯收入門下,然而萬宗大會當日,妖族入侵。穆玄英瞅了瞅傅容昭這身打扮比起萬劍宗外門弟子還不如,心中不由有些不安,道:“傅公子,你……你拜入哪個門派了?”


    傅容昭一看穆玄英這模樣就知道他在擔心些什麽,他安撫一笑,道:“當日路上遇到些麻煩,未能即使趕到滄州。”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我在洛水畔得師父相救,蒙師父不棄,如今算是半個梵音寺弟子。”


    穆玄英呆呆:“梵音寺?”他的視線不自覺漂移,落在傅容昭手上的兔腿。


    正道五大一品宗門,梵音寺是為其一,傅容昭有次機遇,穆玄英為他高興。可瞧著他這麽一副世家貴公子的模樣,怎麽也不像是和尚啊。


    尤其這兔腿還啃了一半呢。


    “正是。”傅容昭歎了口氣,道:“隻是我這弟子還是半個,沒有正式入門。師父他老人家說,如今他有要事在身,三跪九叩隻是完成了拜師步驟的一半。想要正式入門,得迴到梵音寺,敬請各位師伯師叔,再行剃度之事。”


    傅容昭很無奈,就他那一口酒一口燒雞的師父,哪裏有得道高僧的模樣,分明就是個酒肉和尚。偏偏這酒肉和尚事兒還挺多,功-法雖然傳授給他,但怎麽也不肯給他剃度,連個法號都不肯取。


    逼急了就說他六根不淨,佛祖不要他雲雲的。隻教了他三個月就不知所蹤,連個信物都沒有留下,提起梵音寺,傅容昭都有些犯愁了。


    師父不在,他怎麽上門?


    上門之後,如何說明?


    不把他當做偷學他派心法的惡徒廢了修為才怪。


    傅容昭歎了口氣,心累。


    莫雨掃了一眼周圍,“這是哪裏?”


    傅容昭道:“這裏是南疆萬獸山脈。”


    莫雨挑眉,萬獸山脈?


    萬獸山脈位於大陸西南,南疆腹地,妖獸數以萬計,故稱萬獸山脈。這萬獸山脈中,有天材地寶無數,時常有修士冒險前來,但無論是門派弟子還是散修都清楚萬獸山脈的危險性,非金丹期不可擅入。


    莫雨默默地看著傅容昭,就這煉氣期的修為,到這裏還不夠送菜的。


    傅容昭笑得從容,道:“純屬巧合。”


    那日在天華門發生的事情,傅容昭知道的並不多,隻知道本來四分五裂的妖族在妖皇迴歸後,僅僅半年的時間就占據了涇河以北,差不多大陸五分之一的地域,大大小小的獸潮七八迴,不過一年的時間就摧毀了小鎮十來個,三品以下宗門二十多個。


    而這一年的時間裏,各派聯合剿滅妖獸的次數就是千年以來的總和。


    耳邊響起了係統提示音。


    新的任務發布。


    莫雨與穆玄英對視一眼。


    這個世界不同於他們曾經曆過的世界,這裏有人妄圖成仙,有妖妄圖顛倒日月。這個世界危機重重,同時機遇重重。


    但,無論未來是何等光景,隻要對方相伴左右,他們便無所畏懼。


    終有一日,他們將會迴家。


    一起,迴家。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這篇文就告一段落了。話說這篇文寫得最坎坷,好幾次成了季更,感謝大家還記掛著這篇文,守到了最後。謝謝,(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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