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兩個放山人,我的思緒就開始亂飄,想起保良跟我說過的事。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然而兩個放山人一副八十年代初期的打扮,土的掉渣卻又有些詭異,由不得我不想。

    兩個放山人出現之後並沒有搭理我們,坐到不遠的地方啃幹糧。老安盯著他們一直在看,我注意到,老安沒有作假,他可能是第一次見到這兩個放山人。

    與此同時,孟小郎的眼睛就眯起來了,慢悠悠的走過去,跟兩個人搭腔。兩個放山人也不見外,孟小郎一開口,他們就迴話。

    “你們在這兒放山,有多少年了。”孟小郎平時一直是一副嘻嘻哈哈的二皮臉,但是這時候很罕見的鄭重起來,跟兩個放山人麵對麵的交流,一本正經。

    “記不清楚了。”一個放山人啃著幹糧,道:“好些年了吧。”

    “來來往往的,不累嗎?”

    “那不是也沒辦法。”

    “帶我們進山走走吧,反正都是順路。”孟小郎道:“我們不會走太遠,就到鐵木嶺,老龍湖。”

    “那個地方,沒聽說過。”

    “走走就知道了嘛。”

    說著話,孟小郎和兩個放山人不約而同的笑起來,我就覺得,這段簡單的對話裏麵寓意很深,因為他們的笑容看上去神神秘秘的,像是各自心懷鬼胎。但是我聽不懂他們的話。

    跟放山人約好了之後,隊伍就上路了,老安覺得兩個放山人不怎麽正常,私下跟孟小郎溝通過,想謹慎行事,但是孟小郎說肯定不會有事,那兩個放山人路頭熟,認得去鐵木嶺的路。老安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以往的隊伍裏,他是絕對的領導者,可是孟小郎的身份比較複雜,又像是紫陽的人,又像是瞎三爺的人,總之不能得罪。

    我們沿著山路走了一段,越走我就越覺得不踏實,這個事情不問清楚是不行的。雖然這一次沒有帶妞妞來,但蘇小蒙和範團兩個沒心沒肺的屁事都不知道,一路上指指點點說說笑笑,看上去很歡樂。我找了個機會接近孟小郎,拉著他抽煙,故意落到隊尾,然後就小聲問道:“你看不出這兩個放山的有點不對勁?”

    “那是明擺著的事,怎麽會看不出來?”孟小郎笑了笑,殷勤的替我點著煙,抽了一口,道:“兄弟我又不是菜頭。”

    “那怎麽還要跟著他們走?”我覺得孟小郎太兒戲了,這件事根本不跟我們商量,自己做主,我一直在想二十年前保良所走的那條路,那是一條不歸路。

    “哥。”孟小郎搭著我的肩膀,親親熱熱道:“你將來是要做大事的,現在咱們兄弟倆結個善緣,以後多多照應一下。你問的話要是換了別人,哪怕老安過來問,我也不會說,既然是你問,我可以解釋解釋。”

    “這裏麵還有什麽貓膩?”

    “貓膩談不上,但是很怪。”孟小郎指著腳下這條好像延伸到了山區深處的蜿蜒小路,道:“打個比方說吧,我們從這裏出發到鐵木嶺老龍湖,如果是第一次去,就算把腿走斷,也不可能找到鐵木嶺。”

    “為什麽?”

    “因為,沒有人接。”孟小郎很認真的指著前麵兩個放山人,道:“隻有他們可以帶路。”

    孟小郎告訴我一些事情,他們尋找老龍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來過,不過孟小郎沒有參與。放山人帶路的傳說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流傳的,據說隻有這兩個放山人可以帶人走到鐵木嶺,至於能不能找到老龍湖,就看個人的運氣。放山人帶路沒有什麽條件,隻要你說想去,他們就會帶著你走。

    聽著孟小郎的話,我不由的再次注視著兩個放山人,他們看上去很普通,除了衣著跟現在的時代不相符,別的地方都尋常。

    “不要小看他們。”孟小郎猛抽了一口煙,道:“至少一百多年前,這兩個放山人已經在這兒了。”

    我現在還弄不清楚八渡古寨的紫陽和瞎三爺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不過他們即便不是一個團體,肯定也有合作的意思。孟小郎說的放山人的事情,是瞎三爺或者紫陽過去派人經曆過的,放山人帶他們到了鐵木嶺,但沒有找到老龍湖。

    “那幾個去過鐵木嶺的人,後來都掛了。”孟小郎道:“沒辦法,我們隻能走這條路,在焦家窩子等著兩個放山人出現。”

    和我想的一樣,還沒有真正到達鐵木嶺,事情就已經透出了一種詭異。兩個放山人像幽靈一樣出沒在焦家窩子和鐵木嶺之間,就是為了給人帶路?

    為了把事情弄的更清楚些,我有意接近兩個放山人,他們很善談,也不管有沒有人聽,一邊走一邊講一些山裏麵的事。但是除了那些野史奇聞,再問他們別的,兩個人就一字不吐,怎麽套話都不管用。

    無奈之下,我們隻好跟著兩個放山人走,中間沒有出現什麽意外,過了兩天,兩個放山人在清晨指著遠處一座好像鐵疙瘩一般的山頭,對我們道:“鐵木嶺。”

    “謝了。”孟小郎跟兩個放山人道謝。

    “不謝。”其中一個背著自己的包袱,又拿起那杆不知道從何年流傳下來的土槍,道:“我們走了,路還有很長。”

    “等一等。”我連著考慮了兩天,到了放山人將要離開的時候,就再也忍不住了,追上他們,道:“能問件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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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放山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道:“問吧,但不要指望什麽事情都能迴答你。”

    “我想問問,二十年前的一件事。”我道:“二十年前,也是夏天,你們有沒有帶幾個從葫蘆島來的年輕人進山?”

    不知道為什麽,當我走進了深山中的時候,對保良的講述產生了一絲懷疑,因為他講述的太真實了,事情過去那麽多年,真實的過分,就顯得失真。

    “沒有。”放山人斬釘截鐵般迴答道:“絕對沒有。”

    “很多年了,我們帶誰進山,一共帶了多少次,多少個人,心裏都有數的。”另一個放山人在旁邊補充道。

    我瞬間就疑惑了,保良在撒謊?他在欺騙我?但是他講述的又那麽真實,大部分講述和實際情況是符合的,這證明他熟悉鐵木嶺,然而沒有放山人的引領,保良能夠自己找到鐵木嶺?

    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油然而生,我感覺保良騙了我,他所說的二十年前那件事情,可能是不存在的。但是他欺騙我有什麽目的?他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編織出一個謊言,是想對我表達什麽?

    從兩個放山人身上沒有得到其它線索,他們一旦上路就走的飛快,不多久完全消失在視野中。整個鐵木嶺就像一個沉寂了千百年的世界,而我們,是第一批闖入者。

    “如果咱們能找到老龍湖的話,它會在鐵木嶺的東邊。”孟小郎道:“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

    “如果找不到呢?”我心有顧慮,孟小郎都已經講清楚了,老龍湖不是隨時隨地都能見到的,那是一座仿佛帶著神秘色彩的魔湖,時隱時現。

    “那就等著。”孟小郎道:“大家辛苦一段時間,這件事做好之後,上神和三爺那邊,都會有所表示的。”

    我們開始繞著鐵木嶺去找,和保良之前說過的一樣,鐵木嶺周圍是植被很茂盛的地段,尤其在這個季節。我們是清晨開始朝那邊走的,一個來小時就走到了鐵木嶺的東邊,然而情況和我想的不一樣,鐵木嶺東邊幾乎被一片樹林覆蓋了,根本就沒有老龍湖的影子。我見過很多奇怪的事情,包括死人複活這樣匪夷所思的奇跡,然而我卻始終弄不明白,是什麽力量能讓一個天然的湖泊消失了又出現,出現了又消失。

    “看起來,這一次是白走了。”孟小郎苦笑,招唿大家原地休息,給眾人加油打氣,範團他們估計還不知道,等不到老龍湖出現,我們就不能離開,竟然有心情在林子裏采野菜打兔子。

    我們開始在鐵木嶺轉悠,一連三天,每天至少要圍著它走兩次,但是傳說中的老龍湖始終沒有影子。其實,野外探險中,各種各樣的危險並不是讓人感覺最痛苦的,最難耐的事情就是你找不到目標,還要一直晃悠下去,沒有日期,沒有邊際,就和接受了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一樣,讓人煩躁。

    經過元突遺址那些經曆,彪子收斂了一些,不過晃悠了三四天,人人心裏都有點不耐,他找範團的碴,我們兩個又頂撞了一次。

    可能是來到鐵木嶺第五天的時候,我被安排守夜,這種茂密的而且不經開化的深山老林中難保不會有什麽大型的野生動物,所以露營地旁邊徹夜燃著一堆火,我們就在鐵木嶺東邊露營,第二天還要接著尋找。

    我一個人守著夜,半夜的時候範團爬起來方便,迷迷糊糊的跑出去一二十米,開始的時候我沒有在意,但是足足十來分鍾過去,還不見他迴來,我就心說膀胱再大的人也不可能一泡尿撒到這個時候,心裏的戒備頓時萌生出來,抓起身邊的武器,慢慢的朝那邊走過去。

    我剛一邁動腳步,範團就從前麵一溜小跑的跑迴來,他對著我使勁打著噤聲的手勢,等到兩個人碰麵之後,範團的臉變的一片慘綠。

    “那邊......那邊......”範團轉頭指著身後,但是可能因為緊張的原因,他結結巴巴了半天,也沒有把話說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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