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陸驍仍是那件黑色衝鋒衣,拉著衣帽,拉鏈拉到頂部,擋到鼻子過,護士就這麽瞧著露出的那雙眼睛,直覺這人長得帥,心倒寬了幾分,又問一遍,這迴緩了神色:“先生,您找誰?”

    “這病房的人呢?”

    他聲音低啞,帶著獨有的性冷感。

    護士記得,“出院了,聽說今天去美國了。”

    這話是幫忙辦理出院手續的那姑娘說的,說要去機場趕時間。

    護士講到這兒,忽然想起,剛過來收拾東西時候的場景,“她朋友給她辦理出院手續,她自己無聊,就在這兒疊被子,疊了好久,拆了疊,疊了拆,還是那種軍隊裏的豆腐塊,疊地齊齊整整的——”

    他忽然低頭笑了下,自嘲的。

    當年在他家裏,他手把手教她疊豆腐塊兒——

    “疊不好,不許吃飯!”

    她真就弓著身,笑嘻嘻地拆了疊,疊了拆,有時候疊好了,會仰著頭跟他求表揚,疊不好就自己一個人悶著樂。

    經過那一晚。

    後來在部隊訓練,她的內務是所有女兵裏最出色的。

    林陸驍望著床上那四四方方的豆腐塊兒。

    不難想象,她當時疊豆腐塊兒時的心情,她在用這種方式跟他告別。

    真他媽夠意思。

    走吧。

    走了就他媽別迴來了!

    第二天,林陸驍踏上了去安江的火車。

    他誰也沒通知,提了個登山包就走了,一如當年上軍校那樣,頭也不迴。

    結果大劉沈牧幾個就蹲著火車站守著點兒的等他。

    當那個黑衣黑褲黑包還戴著黑帽的高大男人出現在火車站門口時,大劉吐了口中的牙簽,一蹦三尺高,拽了沈牧就過去,把人攔住,“我他媽就知道你小子要偷偷走!”

    林陸驍雙手抄在兜裏,一愣,“你倆幹嘛呢?”

    大劉:“你這不是要去受苦受難了,哥們兒來送你一程。”

    林陸驍直接朝他腿肚子上就是一腳。

    大劉嘿嘿直笑。

    南初去美國的事兒,大劉也是今兒個聽徐智藝說才知道,因為南初去了美國,導演通知徐智藝重新進組。

    從而也間接得知林陸驍被甩的事兒。

    明顯看出林陸驍情緒不好,在這兒節骨眼兒上,大劉也不敢尋他不痛快。

    盡管愛情不如意,至少他這兄弟還一直在,於是拍拍他的肩,慷慨道:“你那邊要不方便,啥時候我跟沈牧過去看你。”

    沈牧點頭,“行了,進去吧,聽說南方那邊沒供暖,你丫要實在受不了,打個電話跟哥們兒說一聲,我給你十裏寒冬送溫暖去,千萬別不好意思。”

    林陸驍笑罵一聲:“放屁!”

    可就這一聲,把大劉罵哭了,抹著鼻涕眼淚,“我咋還是聽著你罵我舒服!你前陣那溫潤勁兒我都他媽快不認識你了!”

    林陸驍懶得再理,揉了大劉腦袋一把,轉身瀟灑,“行了,我走了。”

    車站人來人往,喧鬧嘈雜。

    戀人離別相擁;親人喜悅迎接,情緒渲染亢奮。

    大劉哭得更兇,一如當年,他們少年情長,山河浩蕩。

    而少年的背後,永遠都佇立著長輩的身影。

    張秘書望著林陸驍那挺杆的背影,看了眼身旁的林清遠道:“領導,今年我陪您過年吧。”

    林清遠輕咳了聲,“得了吧,你老婆不得找上我家來?”

    張秘書:“那讓那邊給陸驍放個除夕?”

    “算了吧。”

    末了,寒風中的男人目光又漸漸悠長起來,透著滄桑,他忽覺命運悲憫:“兩個兒子,一個南下,一個戒毒,他姥爺當年說的對,我這人就沒本事,他媽在的時候,我護不住他媽,這倆孩子,我一個也沒護住。”

    而那邊,飛機一晃而過,刮下一道白霧,雲畫相接,直奔向那未知的遠方。

    白鴿飛揚,湖水清唱。

    自此過。

    你往南,我往北。

    我們都從頭來過。

    歲月裏,你所有的柔情萬丈,我都不帶走。

    再見啦,我的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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