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十七聽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開口打斷了鬼兒的話,然後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你說你看到她附在一個人身上,然後,殺了人?!”


    也許是因為太不可置信,連帶著聲音都有些高。


    “對”鬼兒點了點頭,道“我一開始也不相信,可是我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印記,那確實是我留下為壓製魂魄的戾氣,那個印記在逐漸暗淡,大抵是因為時間太久,有些壓製不住了”


    十七張了張口,皺著眉,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她很想迫切的想問這是怎麽情況,但是她覺得鬼兒會說,於是她便繼續聽了下去。


    鬼兒道“她殺了很多人,我趕過去的時候略略一看有十幾個,我不知道她是怎麽附身在一個小孩身上又殺了這麽多人的,她轉頭看到我,並沒有多麽的詫異,隻是對我說,他們該死。。。”


    最後那句話鬼兒的聲音裏帶了些細微的顫抖。


    作為在冥界呆了千年的白無常,屍體她見過很多,人間瘟疫爆發或者疾病蔓延的時候每天都會死很多人,現在也就十幾個,她本不應該覺得詭異的。


    可是她當時看著那個女孩轉過頭來,手裏的刀還在往下滴血,皮膚慘白,眼底青黑,說出口的話帶著一股濃烈的恨意,仿佛天地都為之動容,說“他們該死!”


    女孩的身體已經壞掉了,也不知道那個魂魄是從哪裏找到的這麽一個將死之人的屍體並附身了她。


    鬼兒複雜的看著她,很意外的沒有發火,而是先問了一句“你為什麽要殺他們?”


    “他們。。。”女孩轉頭看了一眼那滿地的屍體,抬起臉似是輕蔑的輕聲道“他們真的,很討厭”


    鬼兒還有些沒聽清她說的什麽,那女孩又尖叫一聲仿佛瘋了一樣拿著刀撲到一個屍體上麵瘋狂的刺,那飛濺而出的血染紅女孩的裙子,紅白相間的液體鋪了滿地,有些還濺到了她的臉上,女孩通通感覺不到,眼底隻有瘋狂的恨意。


    她真的瘋了!


    鬼兒被這一幕嚇了一跳,連忙就想去阻止,可是她卻聽到女孩嘶啞而絕望的聲音傳來,沒有任何的邏輯可言,隻單純為了發泄,說


    “該死該死,都該死!終於。。。終於都死在了我的手上!社會的敗類,我就說過我就算變成鬼也要迴來殺了你們!就算我死,就算我永不超生你們也別想好過!哈哈,哈哈哈!”


    鬼兒站在陰影處安靜的看著這一切,沒有阻止,也沒有說話。


    她作為一個旁觀者,僅僅隻是聽著女孩說的話,就已經可以感覺到她有多恨!


    冥界有規定,這樣一個戾氣極大的人就算強製帶她走也是厲鬼,很難重新轉世,與其說服她放下不如由她自己報仇,天道好輪迴,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


    鬼兒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能使一個人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她第一次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她還沒有現在這麽瘋狂的恨意,周身沒有彌漫屬於厲鬼的濃重黑霧,她隻是很沉默,隻是默默的站在那裏。


    可是現在。。。


    女孩的聲音仿佛是嘶吼著的困獸一般壓抑,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被浸泡在了怨恨和仇恨的水裏,最後吐出來,都可以聽出裏麵刺耳的絕望。


    鬼兒輕輕皺了皺眉,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讓一個原本正常的人變得這麽瘋狂和怨恨,普通死去的魂魄是不會有這種極端情緒的。


    女孩不知道自己到底刺了多少刀,最後她筋疲力盡,嗓音也啞的不行才停下動作。


    一時間,空蕩的巷子裏隻聽到女孩喘氣的聲音。


    鬼兒看了一眼懷裏的鍾表,秒鍾滴答滴答的走著,最後指到了十二的地方,女孩最後的壽命也到了。


    現在,不管是那具身體還是那身體裏另外的魂魄,都已經到了必須離開的地步。


    鬼兒把鍾表放進懷裏,走到了女孩麵前,說“我們該走了”


    聞言女孩抬起頭,目光複雜的問道“你為什麽。。。沒有阻止我?”


    鬼兒不語,結果女孩又低頭喃喃道“不過哪怕你阻止我,我也不會停下的,哪怕我會永世不得超生,我也不願意讓他們好過!”


    鬼兒手指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怕她又瘋狂起來,準備隨時攔住她。


    不過女孩似乎徹底安靜了下來,說完這句話以後她便沒了動靜。


    鬼兒沒有催她,像是在等什麽人。


    又過了一會,女孩問“我現在是已經死了嗎?”


    “嗯”


    “你要帶我去地獄還是傳說中的冥界?我聽說那裏很荒蕪,什麽都沒有”


    “對,很荒蕪”鬼兒說“但是能讓你遠離現在的這些痛苦”


    遠離現在的痛苦?


    女孩微微一愣,又笑了“那真好。。。”


    “走吧,你的時間已經到了”鬼兒對她伸出手,語氣帶上了幾分微暖。


    女孩看著她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沾滿血的手,努力的在自己的裙子上擦了擦,但是裙子上已經被血染紅了大半,擦不幹淨了。


    鬼兒看著她有些無措的眼睛,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沒關係,我不會沾染上的”


    女孩愣愣的被她拉著離開,走到出口的時候她迴頭看了一眼那些人死去的地方,卻什麽都沒有了。


    那十幾具身體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站在那裏的是一個全身上下都被黑色包裹的男人。


    他手臂上纏繞著鎖鏈,模樣清秀,眼眸漂亮。


    鬼兒緊了緊拉著她的手,說“別怕,他是我朋友”


    女孩突然有些想哭的欲望,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溫暖了,於是她轉頭對鬼兒說了一句“謝謝。。。”


    最後女孩沒能投胎成功,她在人間停留太久,又殺了人,本就應該永世不得超生,可她沒有怨言。


    鬼兒極力為她求情,又甘願接受懲罰,最後青裁願意讓她死的痛快點。


    女孩魂魄消散在天地間的時候最後一句話,是對鬼兒說的那句“謝謝”


    在人間的時候無終當時也在,隻是地方不一樣,不然他來不及趕過去處理那些屍體。


    女孩死後她的平生鬼兒和無終就可以看了,看過以後他們就更加明白女孩為什麽會殺了那些人。


    她說的沒錯,那些人確實該死!


    女孩死去的時候是十九歲,在一個下午,她從一個百貨大樓的樓上跳了下去,是自殺。


    她跳樓的原因是在學校裏受到了侵犯和侮辱,以及各種不公平的對待。


    這原本是可以道歉解決的事,結果因為學校領導不肯,甚至威脅她不讓她說出去,後來女孩就得了抑鬱症。


    她選了一個日子,來到了百貨大樓樓頂,給所有認識她或者她認識的人告別。


    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發現她想跳樓,就在樓下等著,想看她跳下來。


    人越來越多,她們都在下麵看著,一邊嘲笑一邊通知自己的朋友一起來看。


    她們舉著手機錄視頻,笑容扭曲又醜惡,大聲的嘲諷“怎麽還不跳啊,不會是裝的吧!”


    “還不跳,我等了這麽久了,還等著去接孩子呢”


    “作秀吧,這麽久都不跳,不敢?”


    “快跳吧,等什麽呢!裝模作樣”


    跳吧,跳吧!


    女孩看著下麵那群笑著的人們,那些有著人臉的,最後卻變成了一張張可怕而扭曲的線條畫麵。


    她想著,原來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這句話是真的。


    於是她從樓上跳了下去。


    那一刻,下麵的人都在歡唿,仿佛感覺自己等待終於有了意義。


    沒有人知道她當時有多絕望,也沒有人看到她跳下去的時候有一個帶著救援繩的男人趴在她剛才坐的地方哭的難過。


    女孩在最後一刻掰開他的手,笑著對他說謝謝。


    而他最終沒能救下她。。。


    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無非是聽到別人的描述,在對比一下自己,然後說“嗯,我懂你”


    其實,你根本不懂。


    因為你是你,我是我。


    希望大家都可以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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