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了,黎俊柏伸手執起水壺,上好的紫砂茶具,清冽的山泉水,衝泡出清香幽雅碧綠清澈的碧螺春茶。

    端起香氣嫋嫋的茶杯,黎俊柏淺抿了一口,深吸了吸氣壓下翻滾的思緒,平靜地道:“請徐董來,有個不情之請,麻煩徐董講一下當年我媽出事時的情形。”

    “你知道了?”徐鳳英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這幾年,聽說你和你爸關係很糟,其實我和你爸提過,讓他告訴你實情,他不肯,怕你傷心。”

    這一瞬間,鋒銳的棱角分明的女強人流露出母愛的柔情,黎俊柏望她,忽而有些許明白,她在得知自己傷了阮卿卿的心後出爾反爾收購了現代,出奇的憤怒,原來事出有因。

    自小看著長大的孩子跟她印象中不同,失望之餘,手段也便更加激烈。

    “當年多謝徐董照顧我媽陪伴我媽那麽久。”黎俊柏真誠地道謝。

    “不用,我也是女人,應該的。”徐鳳英歎道,複又擰眉,恨恨道:“可惜沒找出來那個禽獸,要是找到了,一定千刀萬剮。”

    一麵說,一麵揮舞手臂,咬牙切齒。

    黎俊柏留神看阮績民,阮績民在徐鳳英說話時麵上有同情有惻隱,有憤怒有憎恨,唯獨沒有驚慌。

    要不要挑開來問?

    白瓷罐裏的茶葉條索緊結,白毫隱藏,不見衝泡開時的綠翠,沒有清香,平凡得還不如窗戶外麵垂繞的藤蔓。

    真相未明時,當如這茶葉,深深地收起本相。

    從茶室出來,道別分手,黎俊柏開著車走了,阮績民不解地問道:“他巴巴約你出來,就為了問他媽媽當年的事?”

    “當然不是,隻是個借口。”徐鳳英望著寶馬車消失的地方出了會兒神,搖了搖頭,說:“他勝劵在握卻肯主動約見,不是壞事,別琢磨了,上車,明華別去了。”

    說到明華,阮績民想起沈佳雯的糾纏,瞬間蔫了,呐呐應好,上了車,身體坐得筆直。

    徐鳳英上了駕駛座,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沈佳雯再給你發信息,你告訴她,我已經知道了,再糾纏你,你就去黎成祥那裏自首。”

    “好。”阮績民低垂下頭。

    徐鳳英鼻孔裏嗤笑了一聲,說:“也就是你豬腦子才會受她要脅,她比你更怕事情鬧開,鬧開了,黎璽祺的麵子諸般難看,前程也跟著完了,富通就是黎俊柏的。”

    話

    雖如此,然而鬧嚷開了,騰飛也不是半點不受影響的,何況眼下風雨飄搖之際,阮績民張了張嘴,沒敢說。

    都是他惹的禍。

    女兒是嬰兒時被調包的,徐鳳英讓阮卿卿別告訴他,阮績民這些天看著自己的“私生女”還住家裏,在徐鳳英麵前晃悠,尷尬內疚得幾乎想上吊自絕。

    下班時間,交通的高峰期,擁堵的很,徐鳳英急性子,喇叭按個不停,阮績民聽得心驚肉跳,路口停下等紅綠燈時,阮績民壯點膽子說:“要不,讓她走,不要在家裏住了。”

    讓女兒走?哪舍得!二十年母女分離,難得重逢,而且女兒那麽貼心。

    徐鳳英橫了阮績民一眼,不說真相,惡聲道:“眼下騰飛有危機,正好讓她跟人聯姻求得資金支持,讓她走幹嘛?”

    她隨口說的,阮績民卻當了真,迴到家中,坐立不安些時,去找阮卿卿,期期艾艾,吞吞吐吐,表達了想要她聯姻解決困難的意思。

    隻有聯姻一條路可以走嗎?阮卿卿有些黯然。

    “我看著,肖爾卓人品還不錯,你們也挺談得來,前陣子不是在來往嗎?要不,就他了。”阮績民咬了咬牙,狠著心催逼。

    見阮卿卿坐著不動,急了,拿過她手機打肖爾卓電話。

    “阮小姐你好。”肖爾卓溫和地道,不等阮卿卿開口,接著道:“我們在瑱思會館聚餐,阮小姐要不要過來參加?介紹商場上的一位朋友給你認識。”

    商場上的朋友?也許不用聯姻就能得到幫助了,阮卿卿霎地站了起來,笑著應下。

    第51章走投無路

    從來沒出席過這種聚會,阮卿卿有些緊張,衣櫃裏那麽多衣服,挑來挑去,總覺得不盡如意,後來急了,怕耽誤太久肖爾卓那幫人的聚會散了,閉眼隨手抓起一件,穿上去後才發現,u字領開得有些深,微顯暴露。

    看起來倒是不錯,石榴紅羊絨連身長裙,腋下係深紅緞帶,長長的裙擺,襯得身材旖旎俏麗,頗有幾分眉黛奪得萱草色,紅裙妒殺石榴花的韻味,再披上白狐毛坎肩,霎那間又有了幾分塞北白雪連天雪裏紅梅一枝春的風情。

    暴露就暴露吧,跟黎家宴客那晚那些名媛淑女相比保守了很多,阮卿卿放棄了換衣服的想法,開車出門。

    瑱思會館裏麵開足了中央空調,熱氣撲麵而來,阿波羅千年木翠色-欲滴,嚴冬阻隔在門外,門裏麵是綠意盎然的春天,阮卿卿

    抬步間,忽而頓住。

    前麵剛進門的幾個男女似乎是熟人,穿著白色風衣,深藍色休閑褲的那男人身材高挑,玉樹臨風身段風悅目,隻看背影,也能肯定是黎俊柏,黎俊柏旁邊身材惹火,一襲紫色長裙的是蕭冬采,再過去是李茹,陳玘。

    兩男兩女,很登對,阮卿卿暗暗咬牙。

    似是有所感應,黎俊柏抬起的腳忽然頓住,偏轉過頭來。

    幽幽的光華流轉的一雙眼,目光對上時,那雙眼先是一片意外的迷蒙,眉頭微蹙,似乎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接著,微蹙變成緊皺,眸瞳用力地、兇狠地望她,要將她剝光吞吃的惱火。

    阮卿卿抬起下頷,跟他對望,身體在顫抖,麵上卻很平靜,微微一笑,笑容很甜蜜。

    電光火閃的速度,一陣風襲來,阮卿卿還沒來得及收起臉上的笑容,黎俊柏已衝到她麵前,他拽著她,把她往前台左側步行樓梯那一頭拉,下一秒,那張英俊無比的臉孔在阮卿卿眼裏失真變形。

    後背抵著樓梯扶手,硌得難受,他逼得太近,臉龐就在眼前,鼻端他身上獨特的清如鬆針的古龍水香味充斥,抓著她手腕的那隻手帶著灼人的熱度,有力強悍,阮卿卿有些恍惚,稍停,又是滔天怒火。

    “黎俊柏,放開我,不然我大喊了,這是公眾場合,你也不想上娛樂版頭條吧?”

    “穿這麽曝露出來,你想幹嘛?跟誰見麵?”黎俊柏答非所問,半眯著眼睛,狠狠地瞪著阮卿卿。

    離得很近,她的胸脯就在他眼皮底下,頭頂燈光被他遮擋了,陰影裏那片雪膚更加白皙,不用摸,也可以想象出那種柔膩溫軟的觸覺。

    黎俊柏咬牙,抓著阮卿卿肩膀的手緊了緊,他很想摸一摸,感受一下。

    相愛時,那樣灼熱的目光讓人意亂情迷,眼下,雙方是敵對的立場,他一而再再而三將她棄如敝履,阮卿卿不想再任由他為所欲為,掙不開,不假思索,右腿抬起,膝蓋狠狠頂踢出去。

    角度正好,不偏不倚。

    黎俊柏悶哼了一聲,鬆開阮卿卿後退了好幾步,彎著腰,一雙手緊攥著褲子,靠到牆壁上大張著口喘-氣。

    疼的顯然不是大腿,隻是他優雅慣了,實在做不來捂住襠部的動作。

    阮卿卿一陣解氣,低頭理披風,看都不看他。

    有腳步聲傳來,有輕有重,聽起來,不隻一個人,這時候走出去就打照麵

    了,不知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阮卿卿扭頭,想找地方暫避一下。

    黎俊柏顯然也聽到腳步聲了,長手朝阮卿卿抓來,阮卿卿未及迴神,已被他推壓到牆壁上。

    “黎……”阮卿卿的叫喊被黎俊柏吞咽進喉間,他似乎瘋了,動作極粗魯,一隻手抄按著她的細腰不讓她動彈,一隻手扯開她的披肩深入到底下。

    沒有情-動的旖旎,有的隻是被羞辱的憤恨,阮卿卿拚命踢打掙紮。

    黎俊柏不為所動,依然故我,甚至,揉了上麵的前後之後,那隻手又往下探去,半掀起她的裙擺,摩-挲作弄她的大腿。

    腳步聲在很近的地方停住,有人嗤笑了一聲,鄙夷和妒忌兼之,是蕭冬采的聲音。

    也不知她有沒有認出自己,阮卿卿氣得眼眶紅了,更劇烈地掙紮。

    “黎少,請繼續,我們去蘭花包廂等你。”是陳玘的聲音,眼紅妒忌的調子。

    腳步聲再次響起,漸漸遠去。

    “別掙了,隻是做戲給他們看。”黎俊柏俯到阮卿卿耳邊低聲說。

    做戲,這麽羞辱自己隻為了做戲,他不再是用力鉗壓,阮卿卿狠狠推開他,揚手……用力扇去。

    黎俊柏眸光閃了閃,這一巴掌來勢不快,能躲開的,他沒躲。

    阮卿卿怒極,一巴掌甩出,對他憂傷的目光視而不見,低頭看,裙子已皺得不成樣子,白狐坎肩也染了牆壁的粉漆,無法見人了,霎時氣紅了眼眶。

    跟他理論也於事無補,阮卿卿出了會館,坐進車裏給肖爾卓打電話致歉。

    “路上出了點意外,你們什麽時候散?我再過一個小時過去行嗎?”

    “出什麽意外了?你現在在哪裏?”肖爾卓關切地問道。

    自己就在會館門外,阮卿卿不知怎麽開口,遲疑起來。

    電話那頭響起腳步聲,肖爾卓沒再說話,阮卿卿剛想掛電話,車窗噠噠敲擊聲傳來,肖爾卓已走出來了。

    “已經來了,怎麽不進去?”肖爾卓挑眉,不解地問。

    “衣服弄髒了。”阮卿卿赧然。

    “有什麽要緊的,一班粗漢子不注意這些。”肖爾卓笑了笑,拉開車門讓阮卿卿下車,一麵道:“我把情況給你介紹一下。”

    肖爾卓是攝影愛好者,在攝影俱樂部裏認識了一些同好,其中不乏巨賈,今晚聚會的幾位朋友中有一位是運輸業

    的巨頭,財力相當雄厚,肖爾卓聽說騰飛的困境了,想介紹阮卿卿和那位朋友認識,讓那位朋友投資騰飛。

    “轉讓一些股份換得資金,保有控製權就行,騰飛的底子很好,我剛才跟他略提了提,他很感興趣。”

    這個提議不錯,阮卿卿很是感激,低低道謝。

    “不用,也許是你跟莫憂長得像,看到你,莫名地就覺得親切。”肖爾卓笑道,語畢,帶頭往會所裏麵走。

    其實,認識她在謝莫憂之前,不過,她的身邊已有了黎俊柏,沒有說出口的必要。

    聽他提到跟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妹,阮卿卿微有苦澀,得知身世了,對已改名謝莫憂的原主也不知該怨還是該愛。

    她們還說不清誰是正主呢,雀巢鳩占,機緣巧合換了迴來而已。

    包廂裏麵裝修清貴,燈光熠熠生輝,鋪陳華麗剔透。

    五個男人,沒有女伴,個個名牌服飾,光鮮亮麗,阮卿卿剛進門,其中一個年輕男人便笑道:“出去這麽久原來是佳人有約。”定定看阮卿卿,笑意盎然。

    “阮卿卿,騰飛公司徐董的掌上明珠。”肖爾卓微笑著作介紹,又對阮卿卿鄭重介紹了說話的那男人,“邵啟航,黑風運輸公司的董事長。”

    不知為什麽,阮卿卿覺得邵啟航看到自己時很愉悅,猛獸看到獵物時的歡欣。

    “阮小姐,你好。”他朝阮卿卿伸出手,阮卿卿迴握時,他的大拇指在阮卿卿虎口勾劃了一下。

    這樣輕佻的舉止似乎帶著挑-逗的意味,阮卿卿愣了愣,臉龐漲紅,又羞又氣。

    不等她發作,邵啟航很快鬆開,正襟危坐。

    也許自己誤會了,他隻是表達親密友好,肖爾卓正派穩重,認識的朋友也不會有心思不正的人,阮卿卿看了看肖爾卓,開解自己。

    寒喧了幾句場麵話,邵啟航很快切入正題,問起騰飛的經營情況。

    阮卿卿對騰飛了解的也不多,或者說,她觸碰到的,不是邵啟航想了解的騰飛的核心。

    “阮小姐真是不食人間煙火。”他揶揄,跟富通地下停車場裏黎俊柏的取笑一模一樣的說法,隻不過,黎俊柏捅著刀子也是滿臉優雅的笑容,他卻更直接更尖銳,更不留麵子。

    阮卿卿尷尬得不知說什麽好。

    一隻大手握住她微抖索的小手,溫暖幹淨,傳遞著有力的安心。

    是肖爾

    卓。

    “卿卿當然不食人間煙火,徐董很疼愛她,嬌生慣養捧手心裏,邵啟航,你今晚是怎麽了,有沒有興趣投資一句話,有,約好時間跟徐董洽談,沒興趣,拉倒,咱們繼續吃喝,隻談玩樂不說工作。”肖爾卓笑道,給阮卿卿倒果汁,遞到她麵前,溫和地說:“嚐一嚐,現榨的橙汁。”

    鮮橙汁酸甜可口,流進喉嚨間,整個人輕鬆了很多,阮卿卿很快平靜了下來。

    “真看不出,肖爾卓你這麽惜花護花。”邵啟航哈哈大笑,說:“我羨慕阮小姐的清閑,咱們這些人,就算走開了,還是拴著枷鎖。”

    長歎了口氣,似乎無奈又可惜,眼睛斜麽阮卿卿。

    阮卿卿看他,忽有所悟,這人恐怕和衛旒一樣,跟她那個異母姐妹有過瓜葛,誤會了。

    包廂裏還有另外幾個人,不便解釋,也不方便問,阮卿卿心思轉了轉,在一行人吃喝說笑畢離開時,放緩腳步,漸漸落到後麵。

    邵啟航果然也緩緩落到後麵,出了包廂走到長廊一角時,他停下腳步,湊到阮卿卿耳邊,低低道:“我很懷念那個夜晚,想不到還能跟你再見麵。”

    “你認錯人了,那位是我的姐妹。”阮卿卿淺笑,目光坦坦蕩蕩。

    “阮小姐演技真好。”邵啟航嗬嗬笑。

    黎俊柏也曾說過這麽一句話,阮卿卿微失神,片刻的恍惚,邵啟航朝她靠了過來也沒發覺,“世上哪有那麽相像的兩個人,我不信。”他冷笑,伸手去扒阮卿卿的披肩。

    他想幹嘛?查看身體上的某些印記嗎?阮卿卿又羞又氣,緊攥著坎肩往一邊退,邵啟航魁梧高大糾纏不休,竟是無法脫身。

    阮卿卿急得喊道:“你走開,我喊肖大哥了。”

    肖爾卓已走過長廊拐彎了,沒過來,長廊一側的一個房間的門卻應聲打開了。

    砰一聲響,一人從房間裏衝了出來,重重的一拳擊到邵啟航眼睛上。

    “黎俊柏你住手,他隻是誤會了。”阮卿卿脫口大叫,眨眼間的變化沒看清,可這樣不問青紅皂白揍人的,除了黎俊柏再沒有別人。

    黎俊柏狠抓住倒退了好幾步的邵啟航的前胸衣服,一記勾拳本來要接著揮出的,又硬生生停了下來。

    “這是怎麽啦?”這麽大的動靜,肖爾卓等人聽到了,聞聲迴頭。

    “沒什麽,碰到個能打的。”邵啟航冷笑,扒開黎俊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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