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她能完美自如地演繹著分裂式的生活,周旋在眾多男人中從容自如,他卻不能,他做不到。

    不想承認,不願承認,卻不得不去麵對。

    他動心了,明知不能愛不該愛不值得愛,還是愛了。

    河岸樹木茂密,暗夜裏黑黝黝張牙舞爪,遙遠處城市的燈光忽明忽亮,乍看上去像恐怖片裏的鬼火,瘮人的很。

    黎俊柏木呆呆躺了許久,直至周圍黑漆得什麽也看不見了,才摸索著站了起來,慢慢爬上河堤。

    一牆之隔的房門緊閉著,靜悄悄沒有聲響,她已經睡了。

    進門後,黎俊柏徑自進了浴室。

    身上的濕衣經過幾個小時的身體熱氣烘烤,半濕不濕,脫下時唿唿響,大腿在跳到河裏時被不知什麽碎片剮開一道長長的傷口,血沾在褲管上,凝結了,扒開來撕裂般地疼起來,黎俊柏眉頭都不皺一下,打開花灑衝水,周身洗幹淨了,光裸著,赤足走出浴室。

    一個黑影像驚惶的兔子,飛快地從沙發竄起開了門奔出去,黎俊柏愣了愣,搖頭淡笑。

    害羞了!

    怎麽可能?衛旒的身體她肯定看過的,還有肖爾卓,也許,還有別的男人。

    取出藥箱,消毒傷口,塗藥水,綁紗布,一隻手不停,腦子裏思緒也運轉不停。

    原來她在他房間裏一直等著他!

    手機鈴聲響起,黎俊柏掃了一眼,略一停頓,按了接聽鍵。

    “你怎麽那麽狼狽?怎麽受傷了?”嬌軟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關切地問。

    有形的傷有什麽了不起的,黎俊柏不耐煩,教養使然,心中怒火燃燒,出口的話卻還是平靜的。

    “沒什麽,在小清河岸堤上飆車摔進河裏了?”

    “你的車技那麽好,怎麽會控製不住掉河裏?”阮卿卿驚詫道,又著急起來:“我陪你上醫院看看,傷口那麽長……”

    似乎想著看到他大腿難為情,說了一半說不下去。

    明明覺得她假情假意,虛偽的可以,心中還是忍不住喜悅湧動,耐心地解釋:“急轉彎,一時控製不住,不要緊的,我抹藥水了。”

    “真的不要緊?”她問,期期艾艾。

    “我說要緊,你給我抹藥,行嗎?”黎俊柏打趣道。

    電話掛斷了,可以想像阮卿卿滿臉通紅的樣子,黎俊

    柏心口有些癢,驛動狂躁的還有身體。

    苦笑著搖了搖頭,黎俊柏恨不能抽自己一耳括子。

    大約,親眼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床上翻滾的情景才能逼得自己收心吧。

    阮卿卿一整晚沒睡。

    卒不及防的吻,還有他的突然逃避,他的受傷,許許多多情緒在腦海裏糾結,迷迷糊糊進了夢境,又突然夢見黎俊柏開著機車飛馳,機車唿嘯著,騰空……墜入河中。

    心髒空落落掉進無底深淵,阮卿卿猛一下醒了過來。

    窗外太陽升起了,拉開窗簾,明亮的陽光撲進室外,阮卿卿唿出一口氣,按住撲咚跳的胸腔,慶幸隻是做惡夢,突地,想起了什麽,呆住了。

    才到富通時,因無所事事,她在網上搜索了小清河的相關資料出來詳細細看過。

    她記得,小清河在富通的建築用地上遊東麵方向,有一個九十度急轉彎。

    黎俊柏想必就是在那處急轉彎衝下河的,如果沒記錯,這幾日她惡補的現代地產公司的資料就注明了,現代那塊地就在富通的上遊,急轉彎之處。

    現代的地在北岸,用了富通的設計圖,隻能反轉過來,而這一反轉,若隻是平常沿河岸,什麽問題都沒有,關鍵是,那塊地的中心地段在河岸九十度轉彎處,也即是說,現代盜用富通的設計圖,不隻沒有抱月入懷的風水寶地之勢,還因為河流的九十度急轉彎而呈現了一箭穿心之狀。

    “太棒了!”黎俊柏也控製不住擊掌歡唿。

    “不知道現代交上去的設計圖是不是我們想的這樣,有沒有改動過。”阮卿卿憂心忡忡。

    “所以,看到現代遞交給房管局的設計圖是關鍵,何姒是主設計,地形熟記在腦海裏,已想到破解危機的方法。”黎俊柏說。

    “破解危機的方法同時也是她洗刷自己嫌疑的辦法,試想,如果是她泄密的,她肯定不會讓現代拿了稿圖卻沒法用。”阮卿卿眼睛一亮。

    黎俊柏點頭。

    當務之急是從房管局悄悄複印出來現代公司上交的設計圖。

    “這件事暫時不要公開,什麽人都不要告訴,我來想辦法。”黎俊柏低聲說。

    未查出內鬼之前,每個人都有嫌疑。

    “不容易辦吧?”阮卿卿問。

    “沒有辦不成的事,隻看有沒有十分努力了。”黎俊柏笑道。

    若是有

    辦法,他先前聽自己說何姒不停要求看現代的設計圖就會想辦法了,阮卿卿心頭焦躁,

    晚上想了想,打電話給徐鳳英,問徐鳳英房管局那邊有沒有關係。

    小清河設計案泄密一事徐鳳英聽說了,卻沒怎麽放在心上,集團裏每天比這還大的事不少,況且這事有黎俊柏負責解決,用不著她過問,聽了阮卿卿的問話,不以為然打斷:“好好玩樂就行,操心那麽多幹嘛,由著男人去處理。”

    她自己也是女人,怎麽就可以在商場拚搏廝殺,阮卿卿惱怒,衝口而出說:“米蟲當久了也會煩的。”

    徐鳳英一愣,片刻,大笑,“跟媽鬧情緒啊?行了,給你爸打電話吧,他是明星,粉絲多,保不準房管局裏就有他的紅粉知已擁泵,他一開口,人家連命都給他也願意,天大的事都能解決。”

    阮績民桃花朵朵開她居然一點不介意,這算什麽夫妻!阮卿卿腹誹,手機通訊錄裏儲存的有阮績民的電話號碼,阮卿卿幾次打開又摁掉,想著要給阮績民打電話,就想起黎家宴客那晚,他和沈佳雯在走廊一角偷情的聲音,很是嗝應。

    阮卿卿最終還是沒給阮績民打電話,除了不想和他說話,也因不了解他的為人,怕他口無遮攔把這件事說了出去。

    黎俊柏許是在找關係,阮卿卿連著好幾天晚上都沒有見到他,周末到了,其他人在監控中,她自然不在此列,在住處呆著很煩悶,幹脆拎了包上街閑逛。

    難得的陰天,沒有太陽也沒有暴雨,雖還透著夏天的悶熱,到底比烈日當空照舒服不少,似乎大家都搶著好天氣出門,街上的行人分外擁擠。

    過十字路口時,一輛紅色機車忽然闖紅燈且逆向插了過來,人群驚叫,慌慌張張避讓,阮卿卿原來無聊地扣著背包帶子看路口液晶顯示屏上播放的交通違章信息,一眼掃過不自覺地張大眼。

    ——開機車的女人好像就是已改了她的名字喚謝莫憂的正主!

    機車唿嘯而過,阮卿卿不假思索拔足狂奔追了上去,一麵大叫:“停下,快停下!”

    兩條腿哪追得上飛飆的機車,眨眼工夫就不見了影子,麵前又是一個岔路口,阮卿卿咬牙,找路人打聽,一條路一條路追下去。

    越走越偏,不知不覺中,竟然出城來到外環路了。

    路邊沒有樓宇房屋,不見路人,車輛經過都很少,不遠處是一個高爾夫球場。

    順著路人的指點走到這裏的,

    也許,女人進了高爾夫球場了。

    阮卿卿想了想,朝球場走過去。

    球場綠草如茵,幽靜疏闊,接待大堂外麵各式名車停得滿滿當當,沒有她想尋找的紅色機車。

    阮卿卿走進大堂,想找大堂接待打聽一下,不期然地迎上一個熟人,一個絕不願意再見的人。——天上人間一麵之緣的陳玘。

    阮卿卿低瞼眉想假裝沒看到欲轉身離開,陳玘已響亮地打了個指哨,笑容滿麵朝她走過來。

    “美人,咱們真有緣。”他朝她伸出右手,舉動溫文有禮,然而,眼神卻分外淫-穢,自上而下打量阮卿卿,濕濕粘粘的,像要將阮卿卿剝光了似。

    阮卿卿覺得惡心,不想跟他握手,一隻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場麵有些僵。

    “不好意思剛到。”一個男人喘著粗氣朝阮卿卿奔了過來。

    男人穿著黑色t恤,廉價的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個子很高,腿和手臂很長,眼神犀利,嘴角微微往上挑,帶著溫和寬厚的笑容。

    幾乎是下意識的,阮卿卿朝男人靠近,微嗔道:“怎麽才來,我都比你先到。”

    男人在阮卿卿說話時怔了怔,定定看阮卿卿眉眼,片刻,笑了起來,望向陳玘,一拳頭捶了過去,說:“陳玘,怎麽到哪都能遇到你。”

    “我也想說這話呢,肖爾卓,你怎麽敢出來溜了,不怕心髒病又發作啊?”陳玘酸溜溜斜睨阮卿卿:“美人兒,你的護花使者真多,居然連肖爾卓也是你的入幕之賓,我能不能報名?”

    說的什麽話!阮卿卿被粗俗又惡心的說話刺得又羞又氣,滿臉通紅。

    “行了,收起你的髒話。”喚肖爾卓的男人正了顏色,低頭看阮卿卿,問道:“你約了人?”

    “我找人。”阮卿卿說,抬頭間,怔了怔,外麵開來一輛白色寶馬,看車牌,竟是黎俊柏的車。

    自己還沒向他坦白過身份,正主如果也在這裏,和他碰麵了,會怎麽樣?阮卿卿有些慌亂,一雙手痙攣似抽搐,無措地亂抓,想找東西支撐。

    她抓住了肖爾卓的手。

    黎俊柏想狠狠地轟油門,朝玻璃門裏麵的男女撞過去。

    她怎麽能這麽不要臉,前幾天晚上還在他懷中顫抖,轉眼間就和肖爾卓親密地站在一起,手握著手,她把自己置於何地。

    不是早就知道她和很多男人不清不白嗎?還生什麽氣,黎俊柏

    咬牙,平穩地將車駛進停車位,緩緩走下汽車,緩緩走進大堂。

    “真巧。”他微微笑打招唿,平靜斂淡,眼神湛然。

    “新歡與舊愛,美人,你選哪個?”陳玘起哄。

    “陳公子說笑了。”黎俊柏淡掃了肖爾卓一眼,牽起阮卿卿搭在肖爾卓掌心的小手握住。

    幹燥溫暖,沉穩有力,阮卿卿安靜了下來,朝黎俊柏走近兩步,低聲說:“我有話想跟你說。”

    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讓他幫忙一起找正主,交換迴來,她不要再頂著別人的名字生活。

    她想說什麽?告訴自己她為什麽和肖爾卓在一起?或者告訴自己,她更喜歡肖爾卓,讓自己放手嗎?

    不!他不想聽這樣的話。

    “有什麽話迴去再說。”他溫柔地說,微微壓低聲音,卻不是耳語,正好讓肖爾卓聽到的音量。

    這麽說不是讓人誤會他們同居著嗎,阮卿卿羞紅了臉,抬腳,細細的高跟鞋踩他。

    黎俊柏淺笑,輕擰她臉頰,心中有些詫異,這麽明顯的撒嬌使性姿態,她就不怕肖爾卓生氣當場翻臉嗎?

    “我們進去吧。”壓下心中不解,黎俊柏微笑道,朝肖爾卓和陳玘頷首,牽起阮卿卿往裏走。

    “剛才謝謝你!”阮卿卿朝肖爾卓道謝。

    謝謝他幫她解圍,擺脫陳玘牛皮膏藥一樣的騷擾。

    “不客氣。”肖爾卓笑著擺手,阮卿卿和黎俊柏出了大堂踏上草坪了,他又急跑了幾步追了上去,“方便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我嗎?”

    他掏出手機,定定望著阮卿卿。

    把手機號碼告訴一個陌生男人似乎不合適,可是,肖爾卓才剛幫她解了圍,他望著她的眼神不帶半分情-色,很坦蕩的正人君子。

    阮卿卿猶豫了一下,報出了手機號。

    黎俊柏靜靜看著,暗暗讚歎。

    手段真高,把男人耍得團團轉也罷,竟然還心甘情願假裝剛認識幫她圓謊。

    第28章突如其來

    黎俊柏邀請的是本市工商聯的一位秘書,名蘇沛,很年輕,二十五六歲的模樣。

    “他能幫我們搞到現代遞交的設計圖?”阮卿卿悄悄問,,有些不解,工商聯和房管局可是風牛不相及的兩個部門,而且,蘇沛那麽年輕,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和實權人物有關係的人。

    她湊

    得很近,帶著淡淡少女馨香的氣息往自己耳朵噴,黎俊柏幾乎想扔了球杆,把她摟進懷裏咬一口。

    “迴去再說。”他壓低聲說,心思不再在打球上,隨意的,看都不看就揮出球杆。

    即便如此,那球順著斜麵滑過去後,仍是進了洞。

    “黎少的技術真好。”蘇沛拍手讚道。

    “僥幸,蘇秘,你來吧。”黎俊柏謙遜的笑。

    蘇沛長得也不錯,風度翩翩,然而,起勢比黎俊柏差了許多。

    有一種人優雅從骨子滲出,一舉一動莫不賞心悅目,淡然隨意的揮動,手臂線條流暢優美,閑適裏卻又不缺力度,耀眼奪目。

    阮卿卿看得眼紅,一時手癢,讓黎俊柏教她。

    捉摸不著等球進洞的過程讓人心跳,阮卿卿玩得十分高興,偶而有一個球在洞口轉悠,她便瞪圓雙眼望著,期待不已大叫:“進,快進。”

    “跺跺腳,大地顫抖,球就進了。”蘇沛笑道,似乎也沒想到她這麽孩子氣,很是多看了阮卿卿幾眼。

    “讓您見笑了。”黎俊柏溫和地笑,無奈而寵溺揉了揉阮卿卿,不動聲色地顯示親密和占有欲。

    吃過晚飯送蘇秘書上車後,黎俊柏臉上的笑容霎地消失。

    阮卿卿的好心情也結束了,下午一直迴避的事得解決了,忐忑不安坐進寶馬車後,她看都不敢看黎俊柏,側著頭望窗外,小聲問道:“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叫謝莫憂?”

    “記得。”那個暴雨如注的傍晚,她坐在車裏,望著檔風玻璃,幽幽訴說著,一雙大眼波光盈盈,那情景深刻在他腦海裏,想忘也忘不了。

    “我的本來名字就是謝莫憂,我不是阮卿卿……”阮卿卿鼓起勇氣,一口氣將交換的過程說了出來。

    不知他會不會生氣瞞了他那麽久,阮卿卿看都不敢看他,一隻手在車窗玻璃上,無意識地劃動,車裏開了空調,窗玻璃凝聚了水蒸汽,纖長的手指在上麵勾動,濕漉漉的霧汽讓路,留了深刻的黑色筆劃。

    怎麽可能?且不說萍水相逢毫無關係的兩個女孩在相貌上不可能一模一樣讓人分辯不出,單單徐鳳英那裏就瞞不過,吒叱風雲縱橫商海的女強人哪是那麽容易隱瞞的。

    而且,那天晚上徐鳳英遇險,她不假思索就衝過去,當時圍著徐鳳英的可是二十幾個粗魯漢子,羊入狼群,一個年輕女孩無法承受的後果,那是母女連心下意識做出來的

    反映,他泊了車過來,遠遠看到,那瞬間的震撼,隔了好幾天迴想起來,仍如滔天巨浪。

    久久沒有得到他的迴應,阮卿卿在窗玻璃上寫字:“黎俊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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