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少爺和沈涼墨都不敢相信這件事情。


    如果蘇薇的母親是言老太爺的私生女,而蘇薇的父親卻是言承瑞的話,那麽蘇薇的身世,確實算得上是非常離奇,而且是太過和世人認知的不一樣了。


    已經完全超出世俗常情了。


    而且如果是這樣,那言湘庭的身份,會和蘇薇一模一樣嗎?


    意思就是說,言湘庭和蘇薇一樣的嗎?父親都是言承瑞?


    他們兩人的血緣關係,比蘇薇和言家的其他人更近?


    這就是言湘庭對其他的人生命視作草芥,卻狂熱的愛慕著蘇薇,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來保護蘇薇的內在原因。


    “不可能!”青陽少爺和沈涼墨都同時說道。


    這個說法太過大膽,兩人根本不敢相信蘇薇有這樣的身世。


    哪怕這身世是由於上幾輩人的錯誤帶來的影響,他們內心深處,也不希望蘇薇有這樣的身世。


    因為這樣,蘇薇要背負的精神壓力就太大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所要麵臨的問題就更加複雜了。


    俞振聲忽然笑了起來:“二位少爺雖然年輕,但是已經是你們這一輩人中的佼佼者,更是遠遠超出了我們這一輩的能力。如果我說的是假的,二位少爺怎會查不出?雖然我們每個人所知,都隻是真相的一小部分,但是完整地拚湊起來,不就是一個真實的真相了嗎?”


    他看向遠方,低聲說道:“如果當年……不是言太太也在派人追尋書雲和蘇薇的下落,你覺得,書雲會東躲西臧,甚至將年幼的蘇薇送給一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夏國山撫養嗎?以李婷的能力,她能夠做到將書雲逼成這個樣子嗎?”


    俞振聲的話真的不無道理,處處都說得通。


    而且要驗證這件事情也很簡單,言承瑞和言湘庭都活著,近在咫尺,完全可以用血液來驗證。


    隻是可惜書雲早年已經離世,蘇薇和她一起生活的時間也不多,書雲的那條線,是完全斷了的。


    俞振聲收迴目光,歎息說道:“當初書雲落魄,就是因為從言家逃出來。她從未提起過和言承瑞的種種,但是她落魄到隻能來投奔和言家是死對頭的我,你可想而知她當時的處境。不然……我那麽喜歡她,你以為我舍得將她放在仆傭成群的院落裏,讓她做下人的事情嗎?我這樣做,絕大部分的原因,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兩位少爺該不會是那種一葉障目的人吧?”


    這期間的種種,細細一想,果真很大部分原因都是如此。


    書雲當年要防備的人,果然是言太太而不是俞太太了。


    俞太太太蠢,而且娘家無人,手中可用的人是青陽,而青陽是一心向著書雲和蘇薇的。


    言太太就不一樣了,她既有心狠手辣的大兒子,還有腹黑陰險的二兒子,更是一個為達目的,連女兒都不惜利用的人。


    而且言太太的娘家也有非常強大的勢力,是她強大的助力——所以蘇薇的存在,就算言太太不怎麽樣,言太太的娘家那方,也一定會鬧得很厲害。想當年言湘庭在言家所受的非人的待遇,堂堂三少爺被那樣對待,居然無一個下人趕去稟報言浩瀚和言承瑞。


    換做另外一個韌性稍微弱點的,早就已經葬身於犬腹,幸而是言湘庭這樣的人,才能在那樣的環境中生存下來,還能夠在言家家宴的時候,渾身是血的站在一家長輩麵前,直接將了言太太一軍。


    蘇薇要是遇上言太太這樣的人,還有那兩個大哥二哥,又怎麽能夠過安生日子?


    如果說蘇薇真的是有言承瑞的血脈,才能解釋得通,蘇薇當初在言家的時候,言太太的種種瘋狂舉動——想將蘇薇嫁給言湘庭,讓他們承受地獄般的懲罰;要在言承瑞從國外歸來之前,解決掉蘇薇的事情。


    言太太在籌劃將蘇薇嫁給言湘庭的時候,就想過他們結婚的可怕後果——【反正承受後果的也不是她……下地獄的人中,以後再也不會有她!】


    這樣一想,每件事情都合得上,青陽少爺和沈涼墨不由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動搖。


    如果這件事情暴露出去,蘇薇無疑會承受的,不僅是來自身世的壓力,更多的是要承受來自世俗眼光的壓力。


    她現在懷著身孕,確實不適合此刻知道這種真相。


    俞振聲說得對,不告訴她知道,反而是保護她的方式。


    如果現在告訴她,她和俞家毫無關係,她免不了要繼續追尋自己的家庭,她已經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言老太爺的私生女,順著這條線去追蹤,難保她不會很快就得知自己父親的事情。


    原來俞振聲所想,還有這樣深層次的原因在裏麵。


    青陽少爺不由說道:“墨少,為了蘇薇好,她真的不適合知道這個真相……如果讓她生活在世俗的壓力中,我寧願她得到的,是一個美好的泡沫——而且墨少會給她的,是真實的幸福,不光是泡沫,難道不是嗎?至少,再多給她一點時間。”


    青陽少爺說得非常誠懇,從遇見蘇薇開始,他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是為了蘇薇考慮,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好。


    這一點,沈涼墨非常明白。


    他們說得也不無道理,沈涼墨確實要在心頭估量這件事情,為蘇薇考慮。


    他何嚐不希望,蘇薇得到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她能夠得到最無憂無慮的幸福?


    他沉聲說道:“那這件事情,暫時就按照你們說的,不告訴蘇薇。但是這件事情,我會繼續查下去,也一定會尋找時機,妥善地解決。就算是善意的謊言,我也不想蘇薇被瞞得太久。”


    俞振聲長舒一口氣,說道:“希望墨少,能夠早日找到妥善的解決之法。蘇薇現在身體不適合太過操勞,俞家名下的一切,雖然都暫時歸到她的名下,但是肯定都是要青陽少爺代為掌管了。”


    青陽少爺頜首:“我會的。”


    俞振聲又轉頭對沈涼墨說道:“墨少,我還是那句話,蘇薇是書雲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女兒。我和她母親雖然清清白白,並無夫妻之實,但是我對她的愛慕,藏在心間已久。我既然無後,這俞家偌大的產業,我做主贈送給蘇薇,又有誰能多說半句不是?”


    他豪言壯語,卻是充滿了繞指柔情。


    青陽少爺神情淡淡的,並沒有說話。他是俞老太爺嫡親孫兒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打算公布了,他也不屑於,做一個俞家人。


    隻要一切都確保是蘇薇的,就好。


    三個男人靜默站立,都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思,所有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同一個女人好。


    自此,大家都暫時保守著這個秘密,俞家的一切,都交由蘇薇繼承,青陽代為打理。


    蘇薇則是安心養胎。而青陽接手俞家後,最大的事情,就是將俞家所有法律之外的產業和事務,一點點的,全部扳正。


    這是這個世界的大勢所趨,那個膽大冒險便有肉吃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


    當這個世界越來越朝規範化走去的時候,所有在這個規則下的人,隻有依托於規則,努力提升自身的競爭力,才能夠越來越順,越走越好。


    青陽和蘇薇的這個想法不謀而合,雖然這個決定會導致俞家短期內的利潤遠遠不如以前,但是經曆過這個陣痛後,以後的每一分錢都是幹淨。


    枕著這些錢入睡,也會格外的香甜——當然,這些都該是後話了。


    沈涼墨迴去的時候,蘇薇正躺在*上補眠。


    雖然才懷孕兩個多月,但是她就是比別的人累一些,睡覺的時間也多。


    沈涼墨迴去的時候聽說了,便問道:“鳳卿醫生還沒有迴來嗎?”


    “沒有迴來,少爺。鳳卿醫生當時走得急,沒有說什麽時候迴來。”下屬匯報道。


    “幫我找其他醫生吧。”沈涼墨下令道。


    沈涼墨進入房間的時候,蘇薇從淺眠中醒來,睜開迷蒙的大眼睛,問道:“家裏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沈涼墨知道她問的是俞家的事情,點頭說道:“一切有爸和青陽在,都沒問題的。”


    不知道何時起,他提起俞振聲的時候,已經很自然地稱唿“爸”了。


    蘇薇臉紅紅的,也不好意思戳穿他,自己去開窗,透入新鮮空氣。


    窗外的院子裏,這段時間大片大片的飛燕草開滿了花,好似一隻隻燕子一般,盛開在枝葉上。


    這美景,讓蘇薇因為爺爺離世而鬱悶的心情,變得好起來。


    “哇,開花了呢。還以為等不到這些飛燕草開花呢。”她不由開心地說道。


    沈涼墨點點頭:“飛燕草喜陽光,卻怕暑熱,現在天氣轉涼,正是花季。”


    蘇薇點點頭,她迴頭來,看到沈涼墨在一旁坐下。她慢慢走迴到他的身邊。


    他坐下來,便低頭,很認真地開始削蘋果。他用匕首的功夫超強,用於削蘋果的時候,臉上不見了冷硬,多了三分溫柔。


    將一個青蘋果整個果皮削了下來,完完整整,幹淨利落。


    然後切成非常小的塊,不到兩分鍾的時間,完全搞定。


    蘇薇正看他表演刀法入神呢,他伸手撿了一塊蘋果。


    蘇薇感覺到唇上一涼,蘋果就遞到了唇邊。


    她張口吃掉,秀秀氣氣地說道:“謝謝你。”


    沈涼墨淡淡地“嗯”了一聲,繼續伸手拿蘋果,遞到蘇薇的唇邊。


    他並沒有笑,神態嚴肅而認真,好似在做什麽重大的事情,卻又做得那麽的自然,帶著一股理所應當的味道。


    很快便有人敲門。


    沈涼墨朗聲道:“進。”


    下屬帶著女醫生推門進來,女醫生笑著問道:“少奶奶有沒有哪裏感覺不舒服?”


    蘇薇搖搖頭,笑著說道:“沒有,一切都挺好的。隻是容易犯困,也容易累。”


    “吃東西還好吧?”女醫生站在蘇薇身旁,親熱又帶著恭謹地問道。


    “會吐,不過吐了就重新吃。”蘇薇不好意思地笑笑,“所以都還好。”


    女醫生笑著給蘇薇大概看了看,說道:“墨少不放心少奶奶的身體,正好也是可以產檢一次了,所以今天不妨去做個檢查吧。”


    蘇薇也擔心寶寶的健康狀況,站起來說道:“是,那我們是要去醫院嗎?”


    沈涼墨站起來,伸手握著蘇薇的手,道:“走吧。”


    女醫生不由笑著說道:“墨少對少奶奶,真是體貼有加。”


    一行人便往醫院的方向而去。


    而言蓉,在欄杆外看到沈木發尾處的焦黃時,心裏五味雜陳,充滿了各種情緒,卻一時反而無法說話。


    沈木給小朋友擦了鼻涕,不經意間偏頭,恍然看見一個俏麗的身影站在欄杆外。


    他認真偏過頭來,便見到言蓉站在欄杆旁,今日她穿著莊重,黑衣黑裙,卻更顯得唇紅齒白,一段白生生的脖頸,和兩隻蓮藕似的胳膊,都分外惹人。


    卻不知為何,她的雙眸裏掛著點點淚滴。


    他將小朋友放在草坪上,低聲笑道:“叔叔有點事情過去一下,你們自己先玩。”


    他大步走向言蓉,剛想問她為什麽來了,怎麽還不趕快迴去,言蓉便跑著衝向了他。


    衝到他身邊的時候,她卻直直站住了,一雙美眸,直直地盯著他,帶著倔強和委屈,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他本來責備她不快點迴家的話,便吞了迴去。


    卻不想,言蓉忽然伸出白生生的藕臂,接連地捶在他的胸口:“木頭人,你壞死了!你壞死了!就知道欺負人家!”


    聽到“欺負”兩個字,又看到大小姐哭得梨花帶雨,她身後跟著的十幾個隨侍,馬上搶上前來,伸手要抓沈木。


    言蓉張開雙臂護在沈木麵前:“你們幹什麽?”


    “大小姐,我們隻是奉老爺之命,保護大小姐的安全……”這群隨侍哪裏懂得,言蓉一副情竇初開的小女兒情思。


    “都退後,全部退後!誰說準你們抓他的?”言蓉生氣地說道。


    那些隨侍隻得慢慢退後,不過卻都帶著警惕,不敢有半點怠慢。


    言蓉迴頭對著沈木,又是一陣捶打,不過她都是花拳繡腿,打在沈木身上,不痛不癢的,隻是明明是她在打人,她在罵人,但是卻又是她在哭,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沈木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雙手手腕,問道:“幹什麽?”


    “我……我……”言蓉“哇”地一聲,放聲大哭,直接撲進沈木的懷抱裏。


    “我想你了,木頭人!我就是要想你怎麽辦?你說讓我不要找你,但是我偏偏就是忍不住要想你。大哥二哥要把我嫁給別人,我偷偷摸摸跑出來了!木頭人,我不想嫁給別的人,我就是忍不住想要來找你。”她的淚水口水蹭得沈木的白襯衣上,到處都是,十指也抓住他的白襯衣不放。


    沈木張開雙臂,抬高放在半空中,有些無奈。


    她哭泣道:“沈木,我覺得國外的生活挺好的,比如s國。那邊的東西很好吃,人也很親切。我發現我可以住在那邊的。上次我去過幾天,我很喜歡那邊,再繼續一直住下去,也完全沒有問題的。木頭人,我不要嫁給別人,我不想嫁給別人……心裏頭已經滿滿的是一個人,沒有什麽辦法來表達了,你讓我怎麽嫁給別人?”


    沈木的手,慢慢放鬆,緩緩地落在她的腰間。


    他的手臂略略一緊,將她整個圈入了懷中。


    “木頭人?”言蓉好欣喜,臉上掛滿了淚水,唇角邊帶了滿滿的笑容,“木頭人!”


    她踮起腳尖,抓住他的衣領,哭得不成樣子,也笑得不成樣子。


    她踮高了腳尖,手指碰到他焦黃的發尾處,又是哭又是笑:“我知道……我知道是你,是不是?我想起了你的頭發,我記得了你的頭發!我就知道是你!”


    沈木明白她在說什麽,這沒頭沒腦的話,如果說其他外人都不懂,但是他懂。


    他也很意外,她竟然懂了。


    言西城是不會告訴她的,她卻自己懂了。


    他承認,自己對她不是不動心,隻是他有太多現實的考慮和顧忌。所以他一直在逃避,逃避她,也逃避自己真實的內心。


    但是怎麽可能避得過呢?她被壞人帶走的時候,他內心的真實情緒,他焦急的心裏,都在告訴他,他對她到底是什麽感覺。


    為何會因為她發來的短信,唇角上帶了笑意。


    為何會因為她的一顰一笑,心緒全部就亂了。


    他感覺,自己真的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將她推開。


    他伸手,低頭,骨節分明的大手埋入她利落俏麗的短發之間,她也伸手,纖細的手指掃過他發尾的焦黃。


    兩個人就這樣,摸著彼此的頭發,鼻尖碰在了一起,竟然忘記了,戀人最親密的時刻,是親吻。


    都忘記了該做什麽,隻是摸著自己的頭發,就能感覺到彼此最親密的狀態。


    言蓉身後跟著的人,麵麵相覷。


    那幾個小朋友,也都朝這邊跑過來。


    言蓉笑得像一朵花一樣,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裙子被人拉了拉。


    她低頭,看到兩個小朋友,小朋友將一朵飛燕草遞上來:“阿姨不哭,給你花花。”


    言蓉接過來,反手抹幹了眼淚,笑道:“謝謝你們。”


    小朋友開心地笑著跑了。


    她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好丟臉,不由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雖然追木頭人的過程中,一直是她大膽又主動,但是真的明白了沈木的心意的時候,她又覺得羞怯了。


    這畢竟也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敞開心扉喜歡一個男人,還這樣不管不顧的將自己的心思大膽地對他表露呢。


    沈木這一停下來,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做。


    剛才將手環住她的腰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做出的動作,是為所要進行的感情,做出了承諾。


    承諾了當然就不能變卦了,這才是真正的男人該做的事情,也才是沈家男兒該有的擔當。


    但是承諾了之後該怎麽做?


    真是抱歉——他真的不知道。他也從來沒有過範本,既不愛看電視劇,也不愛看言情。


    當然,他從小無父無母,也沒辦法對正確的感情有正常參考的渠道。刑警隊裏的人,各有各有的優秀,但是感情生活都是一群奇葩,無任何參考價值。


    什麽?你說沈涼墨嗎?


    沈涼墨和蘇薇最開始就沒有過正常的感情好嗎——蘇薇哪一次不是被沈涼墨弄得傷傷心心,哭哭啼啼?


    現在的沈涼墨嗎——現在的沈涼墨都是直接去爬*,直接命中,讓蘇薇懷了小奶包,這對沈木現在的情況來說,不合適啊。


    還不到那個階段呢。


    現在就是這樣一幅畫麵,言蓉低頭嬌羞地聞著飛燕草花,沈木在她身後抓腦袋,遠處十幾個隨侍,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做。


    已經是入秋天氣,陽光正好,天空中飄過大朵的白雲,將天空襯托得無比的藍。


    藍天白雲下,情竇初開的白衣少年,短發少女,正因為那份青澀和懵懂,將初戀的感覺,渲染得讓人怦然心動。


    那是青春和年輕的感覺,甜蜜大過酸澀。一時的波折,敵不過心中的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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