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薇並不笨,痛得神思恍惚,雖然花費了一點時間,但很快便艱難地理解到了他的意思。


    她的貝齒鬆開嘴唇,語聲毫不連貫,“你……你給我用了清除……蛇毒的藥?”


    “是。藥物直接通過心髒作用,你需要承受的痛苦,略等同於同時被打斷八根肋骨。”沈涼墨凝視著她的雙眸,“這樣的痛,你需要撐三天。”


    蘇薇在他懷裏,痛得整個人都蜷縮起來,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那……請送我到易沈軒身邊……”


    沈涼墨斜飛入鬢的劍眉不悅地挑起,心頭片刻凝滯,冷聲道:“還有一針藥物,需要在中途的時候注射入你的心髒。這個世界上,除了鳳卿和沈木,隻有我能找到這樣準確的位置。稍有偏差,心髒帶來的停跳,會先於藥物帶來的疼痛讓你喪命……”


    “為何……為何不讓鳳卿……鳳卿和沈木來……”蘇薇終於抵擋不住巨大的疼痛來襲,再次暈倒在沈涼墨的懷裏。


    “蘇薇?!”沈涼墨的心口疼滯,將她放在被榻上,手指劃過她緊緊蹙起的秀眉,幫她輕輕撫平。為何不讓鳳卿和沈木來,畢竟他們更加專業。為何不將她送到易沈軒身邊?


    他自己也說不清。也許,要死,他也希望她死在他的身邊。不,不是,她不能死在他的麵前!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蘇薇疼痛得蜷縮著,雙手從他的衣襟上放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銳利的指甲掐入掌心裏,將白嫩的掌心劃破了傷口。


    沈涼墨將她的拳頭抓過來,一根一根地掰開她的手指,她疼得出於本能便要握起,他扣住她的手指,和她十指緊緊纏握在一起。


    巨大的疼痛像是海邊翻起的浪潮,一波一波的席卷著蘇薇嬌弱的身軀。她死死咬唇,咬出深重血痕,沈涼墨低頭吻住她,他菲薄的唇便被她咬在貝齒之間,頓時,略帶腥甜的味道便在彼此的唇齒間蔓延開來。


    良久,蘇薇身體的反應才慢慢消散。她有了片刻的平靜,但是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全身都被汗水和淚水濕透了。整個被榻上也淩亂不堪。


    一整晚,她的身體都在和藥物的對抗中,在和疼痛的對抗中,反複掙紮。劇烈和平靜交替出現,直到淩晨,身體似乎也是累了,無法再來感知疼痛。


    這一次昏睡過去,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等到下午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簾灑在她蒼白的臉上時,她從暖意融融的被榻裏坐起來,腦袋又暈又痛,伸手重重地揉了揉。被窩裏卻是暖洋洋的,整潔又幹淨,她的身上,套著一件沈涼墨的襯衣。身上清清爽爽,連輕微的汗意都沒有。


    頭重腳輕地下了被榻,她赤著白希的雙足,打開房門。


    門外便是客廳,沈涼墨正坐在輪椅裏,麵前擺放著一大堆資料。他臉上沒有絲毫疲憊,伸手輕輕地敲擊在桌麵上,配合著他的思考。


    他的麵前放著一杯茶水,茶葉清香好聞的味道,氤氳在空氣裏。


    察知到動靜,他抬眸看到蘇薇出現。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渾圓飽滿的十個小小的腳趾頭上,那些腳趾頭不安地蜷縮著,緊緊地抓住地毯,支撐她全身的重量。良久,他才順著她白希的雙腿到了她身上。


    “廚房裏有吃的。”他淡然說道。


    蘇薇點點頭,身體很疲累,卻沒有胃口,便道:“謝謝,不過我不想吃。”


    “不吃,一會兒怎麽會有力氣疼?”沈涼墨凝眸注視著她。


    蘇薇訝然地發現他唇上的痕跡……似乎是被咬破的。寧可兒來過了嗎?


    她低斂了雙眸,想從廚房裏將簡單的早餐拿出來。手卻劇烈顫抖著,連一小塊小小的麵包都拿不起。


    她努力想要住雙手不再抖動,卻根本就做不到,麵包在她手上掉落在地上。


    她蹲在地上的時候,眼前被一片黑影遮擋了。


    這一次,他沒有坐在輪椅裏。蘇薇已經不記得是何時發現,他的雙腿根本就可以正常行走的,這次看到這樣的她,她也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隻是,他將早餐全部端在桌子上,將果醬塗抹在麵包上,撕開遞到她口邊的時候,還是讓她麵紅耳赤了。


    這感覺,不僅太過親密讓她不自在,還讓她覺得自己的無能和無力,像個廢人一樣。


    “說過了,不吃的話連疼的力氣都沒有。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沈涼墨將麵包塞進她的口裏,“也不要死在我麵前。”


    蘇薇被麵包堵住嘴,雖然是沒有胃口,卻也隻得慢慢咀嚼下,吞了。


    才吞了一口,巨大的疼痛又開始席卷,蘇薇撐不住匍匐在桌子上,心髒像被大力擠壓著,揉捏著,讓她必須要大口喘氣才能緩解那種極端的不適。


    沈涼墨推開桌子,將她抱入懷裏。不同於昨晚,疼痛是在混沌中進行,今日的疼痛格外的清晰,每一根神經都能清楚地感受到疼痛是如何來侵襲,就像是一個活活的人被關入動物園,任老虎一口一口的撕咬,吃掉。


    每一個過程都異常的清楚,腦部神經異常的清醒,逼得人要去感受這疼痛。


    這種藥,仿佛就是將人的一生,來年要受的所有痛苦,換成這一次全受了一般。


    蘇薇的眼眸裏,印進他墨色的瞳仁,像是她的錯覺一般,他的眼眸裏竟然有些微的疼意。如同她所受的苦,他感同身受,想以身代勞。


    “如果痛得厲害,說說話吧。”沈涼墨扣住她的手指,低聲道。


    “能……給我……一點酒嗎?”蘇薇眼角有晶瑩的淚珠滑過,疼,有時候讓神經變得麻木。


    沈涼墨搖頭:“會影響藥物作用。”


    她的身體像秋風中的一片薄薄的樹葉,不停地顫抖。


    “叫出來會好點,我不會嘲笑你。”見她極力隱忍痛苦,貝齒咬緊,沈涼墨淡淡開口。


    “還……還……能撐……下去……”蘇薇極力想保持笑容,“我們……我們每個人,生而就是要來……要來承受苦難的,不是嗎?生苦,死亦苦,老苦,病亦苦……有情皆孽,無情亦苦……但是不管如何,要走下去,都必須要保持微笑。如果連自己都……都失去希望,這世界上,又還有誰……會幫你承擔?”


    沈涼墨的手指將她纖細的手指握緊,垂眸看她:“你能說服自己便好。”


    “這不是說服……這是信念。服,有時候隻是表麵……”蘇薇喃喃自語道,“信念,是深深地藏在心中的。”


    托起她的小腦袋,讓她躺得舒服一點,他也蕩開了笑容,咀嚼著這八個字,“有情皆孽,無情亦苦。你,倒跟我剛剛認識的那個夏蘇薇不一樣了。”


    “是嗎?”蘇薇露出虛弱的笑容,他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溫和擠開了生硬的表情,唇角微微挑起,竟然讓人移不開目光,她的胸口跳得好快,心跳加速起來,臉上也滾燙滾燙的。她忙斂了雙眸,“你……也是。我原本以為……你是鋼鐵做的,連心亦是,所以永遠不會笑呢……”


    笑容在他臉上再次浮現了一下,沈涼墨瞥了一眼桌麵上的時間,收斂了笑容:“還有一針藥物……”


    蘇薇下意識地蹙緊了秀眉,不畏懼疼痛,可是也是會害怕的。


    沈涼墨臉色凝重:“蘇薇,這一針下去,會讓你的心髒承受更大的重壓。也許你會為此,再也無法睜開眼眸……但是換來的,是你以後再也不會受疼痛折磨,不會因為心緒激蕩,便無法捏緊拳頭,不會因為疲累,心髒便會疼得讓你倒地不起。”


    “嗯。”蘇薇咬緊貝齒,輕輕地點頭。


    “蘇薇。”沈涼墨再次喚她的名字。


    “嗯?”蘇薇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潤的光彩來,她忽然道,“要是……我真的不能再睜開眼眸,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沈涼墨冷聲道:“不可以!”


    因為他不會接受她不能再睜開眼眸這個事實!連那個死囚都可以扛過去,藥物也沒有問題,為何她不能?


    “可不可以……”蘇薇再次做出徒勞的努力。


    “不可以。有什麽願望,自己去實現!你活著,便有可能實現你一切的願望,你要死,便帶著遺憾死了吧!”沈涼墨幾乎是低咒出聲,一字一句,都沉重無比。


    蘇薇閉眸歎息,低聲道:“你……果然還是鋼鐵做的……連心也是呢。”


    “知道就好!知道我不可能答應你任何東西,就好好活著!連死的能力都有,我不信不能好好挺過去,活下來!”


    蘇薇歎息自語:“是,我知道了……我不會,死在你麵前……”


    忽然感覺到他在動手撕扯她的衣服,蘇薇閉著眼眸,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感覺到身上一涼,衣服已經被完全解開。


    她的臉上再次浮現上紅暈,他的手指遊弋,摸到她左心房的位置,她的心在劇烈地跳動著,快速地將含有藥物的血液往全身輸送,再接收迴來。偶爾,她的心有一兩下停跳,讓他的心也跟著驟然停歇。


    沈涼墨驀然抬高手,對準她心髒的位置,將針管插入進去,藥物全部推送入她的體內。


    蘇薇的身體起了劇烈的反應,像是失去水的遊魚,在漁網裏拚命掙紮,尋求存活的機會。


    “蘇薇……蘇薇……”蘇薇的耳邊迴蕩著沈涼墨低沉暗啞帶著迷人味道的聲音。他的聲音一向都是低低的,略略帶點嘶啞,像是上好的茶葉浸泡出來的茶水,低醇,香濃,迷人。


    蘇薇在空白的夢境中,使勁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他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拚命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她的頭好痛,就像缺失了很多很多記憶,有很多很多事情發生過,卻從她的腦海裏消失了。


    她的耳邊有槍響的聲音,感覺到他體內溫暖的血液流在她的掌心裏,他撐在她的肩膀上,她對他不停地說:“不能倒下,你要堅持……如果你倒下,你非但無法保護你自己,連你所愛的人,你也要失去了……”


    他的腳步跟隨著她移動,他和她,在一條長得好似永遠都無法跑出的小巷裏拚命朝前移動。


    他憑借毅力在支撐,她在他身邊不停地告訴他要堅持,要撐下去……奇怪,明明不是她受傷了,他在為她治療嗎?為何反過來了,她一直在拚命告誡他要堅持下去?


    小巷終於在眼前有了盡頭,明亮的燈光印照在他的臉上……他好年輕,堅毅的五官上睫毛長且直,在燈光氤氳下投射到他的臉上。他好高,比她高出一個腦袋,低頭看著她,讓她麵紅耳赤。


    他聲音堅定,說:“向前跑,不要迴頭!”


    他聲音平緩,說:“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他聲音低沉,說:“不準死在我麵前!”


    真實的夢境,一下子又全部轉入空白,現實中,疼痛還在繼續……


    蘇薇好難受好難受,身體一會兒繃直,一會兒緊緊蜷縮,指甲在他的手臂上,掐出了根根血痕:“沈涼墨?沈涼墨?是你嗎?”


    沈涼墨死死地抱住她,將她按入懷裏,“是我!”


    “你在哪兒?”她氣若遊絲,難受得不停掉眼淚。


    “在這!”沈涼墨緊緊地掐著她的肩膀,湊近她的耳邊,聲音冷酷無情:“蘇薇,你膽敢死在我麵前,我會讓你在乎的人,一個個全部都給你陪葬!”


    似乎是感受到他極大的威脅,她的身體竟然平緩了下來,驟停的唿吸也快速地恢複。她驀然從他懷裏坐起,捂著心髒的位置,連聲喘息。


    沈涼墨扣住她的腦袋,拉近自己的菲薄的唇,貼了上去。


    這一記吻,來得熱切而兇猛,過電一般的感覺在兩人之間傳導,讓兩人在同時,竟然能夠感受到彼此最細微,最獨立的感受。


    良久,沈涼墨才鬆開蘇薇,大掌幫助她按摩全身的肌肉,讓她的每根神經都舒緩開。


    她承受著太多的痛苦,他的撫慰,竟讓她全身戰栗起來,超越了疼痛。


    良久,沈涼墨啞聲道:“去被榻上躺一會兒。”


    蘇薇腦子裏暈暈乎乎的,剛才清醒的疼意都消失不見,任由他抱著自己,丟進了被榻內。她臥入被榻內,疲累和疼痛讓她睜不開眼睛,也無力去做什麽。她光潔的身體躺在他的麵前,讓他用了極大的自製力才克製住。


    為她拉好薄被,他連被子帶她一起裹入懷裏,和衣躺在她身邊,聽到她淺淺的唿吸聲,整夜未眠守護著她的他,也眯上眸子,淺眠起來。


    蘇薇是在第三日恢複了完全的正常,身體隻餘留下大病初愈後的疲累,並無疼痛的蹤影。


    三天的疼痛,像是一個夢境,像是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細細迴想,卻記不住任何細節。


    蘇薇捏了捏拳頭,發現自己活動自如,手臂上以前是青色的血管,現在也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顏色。


    精神好得像是睡足了覺的嬰兒,她起身拉開窗簾,將陽光放進房間,心頭也被明亮的光線照耀了。


    她在陽光裏轉了一個圈,赤足的腳尖踩在地毯上,地上倒影著她漂亮的纖巧的身影。


    “好美~!好暖~!”蘇薇由衷開心地笑道,在陽光下轉起圈來,嬌小的身子,像是翩躚的蝴蝶一般美好。


    終於累了,她倒坐在漂亮的地毯上,心髒和身體都不無不適。記得之前蛇毒未解清之時,隻要稍微疲累,便會氣喘籲籲,心髒受壓。


    現在,是真的好了呢。一旦好起來,才發現肚子好餓好餓。


    她打開房門跑出來,才發現屋子裏並無他的蹤跡。


    心中才一驚,來這裏已經三天了,當時她並不知是這樣的情況,所以連易沈軒都未通知過。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如何的焦急……


    她的手機和衣服都不見了,這棟房子裏也看不到電話的跡象。她隨手套了一件沈涼墨寬大的襯衣,伸手去拉客廳裏的門。


    暈,門被反鎖了。


    去按室內電梯,電梯裏傳來一道機械的聲音:“指紋錯誤,無法打開!”


    原來他的電梯,是指紋解鎖式的。


    他不在,她估計是出去不成了。


    這會兒才覺得肚子好餓好餓,蘇薇拉開冰箱,才發現冰箱裏什麽都沒有,除了一個榴蓮。她從來都吃不來榴蓮的味道,所以自動放棄了。櫥櫃裏隻有茶葉,整個房間裏,好似都沒有能下口的東西。


    經過幾天的身體抗爭,幾乎沒有怎麽吃東西,她餓得前胸貼後背。


    看到廚房的浴缸裏麵,有幾條小魚在遊來遊去……


    沈木跟在沈涼墨身後,見他臉色和緩,知道蘇薇是沒什麽事情了,便道:“鳳卿說他去埃及玩兒幾天,很快就迴來。”


    “嗯。”沈涼墨點頭。如果玩兒幾天能讓鳳卿的心情更好,好好將夏思琪的傷治好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小少爺……”沈木低聲道。


    “去醫院吧。”沈涼墨低聲道,徑直上了車。


    他本來是出來給蘇薇準備一點食物的,一出來便聽說兩個孩子的事情,便改變了主意。


    反正一時也餓不死,不是麽?


    許之白迎了上來,低聲道:“總裁,小少爺的情況有點變化,血液裏的白細胞今天急劇增多,現在采用藥物控製,必須要早點想辦法了。”


    沈木低聲匯報:“各處都在找,還是沒有消息。適配的脊髓和血液,也在加大查找的範圍。”


    “我進去看看。”沈涼墨滑動輪椅,朝病房裏走去。沈知書坐在弟弟的病榻前守著,酷酷的神情上,免不了有一雙微微發紅的眼眸。雖是和爸比還在不友好的狀態,但是小小的心裏非常懂事,知道弟弟情況特殊,不再意氣用事,看到父親出現,他走到了父親的身邊:“爸比!”


    沈謹言躺在病榻上,小臉蒼白地沒有一絲血色,聽到聲音,他睜開了眼眸。沈涼墨心頭一緊,伸手握住了他小小的手掌。


    “疼嗎?”沈涼墨難得溫柔,低聲問道。透析和化療都是疼的,病榻上的孩子,畢竟才不過四歲。


    “爸比,我不怕疼!”沈謹言道,臉上撐出了一個笑容,“我是男子漢!”


    沈涼墨想對孩子笑一笑,卻勾不起唇角。他聲音沉穩:“是男子漢,就好好堅持下去!我們沈家的男人,沒有一個孬種。你們骨子裏流著我的血液,做事也像我一點!”


    “是,爸比。”沈知書挺直了胸膛,和弟弟異口同聲地說道。


    兩個孩子眼巴巴地看著他,沈涼墨知道,他們心裏又在開始想蘇薇了。也許是因為蘇薇是第一個長時間照顧他們的女子,所以他們對蘇薇產生了割舍不開的感情。


    是時候要改變了。蘇薇即將是易沈軒的女人,他們即將結婚。連他亦可放下她,他們兄弟倆,又何嚐不可以?


    “招聘兩個受過專業訓練的女子過來,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沈涼墨吩咐沈木。


    沈涼墨不再看兩個孩子,收起了目光,冷硬了神色,滑動輪椅離開。


    到了醫院門口,不出意外地遇到了易沈軒。易沈軒身後跟著大批左爺的人,上前來團團將沈涼墨圍在中間。


    易沈軒大步朝沈涼墨衝過來,若不是沈木快速,他幾乎伸手抓住沈涼墨的衣領。


    “沈涼墨,蘇薇呢?”六個字出口,易沈軒的眸光火一樣的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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