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仁錦朝後退了一步,“隻是,因為你,我很傷心,很泄氣。”“為什麽?對不起,我下次一定不讓你傷心泄氣了。”歐仁錦偏過臉,沒有直接迴答他這個問題,“繼續剛才的話題。第二,賀奕鑫剛才說,你跟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快速愈合的能力,怎麽展示的?”“就……”歐少文顫巍巍地把手掌伸到他麵前,像是一個等待著老師打掌心的孩子,“弄出傷口之後讓他親眼看著愈合,這樣比較直觀,不用再多解釋些什麽。”他的掌心還有一道淺淺的白印,如果不說,誰都不知道這會是一個一個多小時前剛剛紮穿整個手掌的傷口。歐仁錦用眼睛直直地望著,卻沒有伸手去碰,“什麽樣的傷口?”“刀……傷。”一種小動物般的直覺讓他開始緊張起來。歐仁錦發現了他掌心那個窄窄小小的不可能是劃傷的白印,“有多深?”歐少文把手掌翻過來讓他看背麵,稍微比了比自己手掌的厚度,“就,這麽深。”歐仁錦轉過頭,麵對著牆壁沉默一會兒,才重新迴過頭來看著他,語氣平淡,“不疼嗎?”“有點疼,”這樣的氣氛下,歐少文似乎不敢說出一絲一毫的謊言,“就……一點點。”又是許久的沉默,好像歐仁錦在說出每句話之前,都要花費巨大的力氣,壓住心裏翻湧著的那些波濤。“然後呢?傷口的確很快就愈合了嗎?”“對啊,很快的。”“但你隻演示給他看了,我沒有看到,沒有親眼看到的東西,我就沒辦法相信。”“……那,我再給你演示一遍?”歐少文小聲試探著問。歐仁錦的喉嚨動了動,吐出個“好啊”。“我找找工具?”此時的歐少文其實有些手足無措,他隻能像個機器人一樣,聽隨著歐仁錦的指令,腦海裏有一根弦緊緊繃著,好像隨時能斷開。這個房間是一個衣帽間,一排一排的衣架擺放在一起,滿滿當當掛著衣服,旁邊是一個工作台,也許是公司的造型師偶爾用來改造衣服的地方。歐少文茫然地找了一圈,從工作台的筆筒裏找到了一把裁紙刀,然後他拿著那把刀,走到歐仁錦麵前。“那你認真看著啊!”“好。”歐仁錦的表情沒什麽不對,歐少文稍微鬆了口氣,覺得自己剛才大約是太過緊張了,於是他坦然地拿著刀片朝掌心劃去。他還非常考慮周全地換了一隻手,又記得剛才歐仁錦異樣的神態和語氣,準備這次不要弄那麽恐怖,稍微輕輕劃一道口子就好了,雖然這樣證明的力度就沒有了之前那麽強。不過,總感覺還是不要嚇到歐仁錦會比較好。刀片落到一半,歐少文正在做著迎接疼痛的準備,就見前方橫空伸出來一隻手,把鋒利的刀鋒握在了掌心。那一瞬間,仿佛一道刺眼的光在眼前閃過!歐少文下意識眯了眯眼,產生應激反應一般整個人猛地朝後縮了一步,帶動著那把刀跟著抽了出來。歐仁錦順勢鬆開了手,可他剛才的動作太急太猛,仿佛他做這個動作的終極目的,就是為了在自己掌心弄出一道傷痕。果然如他所願,刀鋒已經在他掌心劃過一道狹長的傷口,鮮血好像遲鈍了半刻,才開始從傷口裏慢慢滲出來,一滴一滴,並不洶湧,卻接連不斷。“你在幹什麽?”歐少文聲音發抖,丟下刀想用手來捂住他的傷口,又覺得不妥般收了迴來,此刻,他反應過來了他的早有預謀,又急又慌道,“你是故意把自己弄傷的,為什麽要這樣?”“我找東西給你止血。”他真真切切地哭了出來,原地茫然無措地轉了個圈,到旁邊隨便扯了一塊幹淨的布,想過來替他包紮傷口。歐仁錦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朝後退了一步。歐少文最熟悉他這個動作,是不允許他接近的意思,他突然就不動了,好像丟了魂一樣地站在原地,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可是這一次歐仁錦卻沒有過來把他抱進懷裏,放柔了聲音一句一句低聲哄他。“之前不是說了嗎?把之前放過你一次的懲罰,和這次一起並罰。”他站在原地,神情平靜,“所以,你從現在開始,兩個月內不要碰我。”“你先……把傷口包紮一下好不好?”他抽泣著,哭得可憐極了。“為什麽哭呢?”歐仁錦問他,“明明疼的又不是你。”“因為你受傷了,我……我很難過,我知道我肯定有哪裏做錯了,我可以兩個月不碰你,但你不要故意讓自己受傷好不好?”從他們進入到這個房間開始,他的腦子裏就一團亂麻,此刻,他望著歐仁錦還不斷流著鮮血的手掌心,隱隱約約的,好像明白歐仁錦想跟他說什麽了。“我知道我錯了,我改正,保證再也不犯了……嗚嗚嗚嗚。”他聳動著肩膀,把臉埋進了自己的掌心裏。“難受嗎?看著我受傷。”“嗯。”歐少文帶著哭腔,慌亂地點著頭。“好,你再故意傷害自己一次,我就跟著傷害自己一次,想比不怕疼嗎?我們可以比比。”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依然很平靜,可是眼底卻有壓抑已深的某種瘋狂。這個走向其實並不在他的意料之內,怎麽突然從他想要的坦誠溝通變成這樣的,他也不知道。在歐少文好像很輕鬆隨意地說出,在掌心裏弄出一道傷口,隻是為了比較直觀地展示,不用再多加解釋的時候,那股怒火就怎麽也壓不住了。第55章 怒火燒到了頂反而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 他想, 這小孩兒向來不記教訓, 每次懵懵懂懂說自己記住了,其實壓根沒入他的心,從來沒有體會到他生氣的真正因由。歐少文把自己視作草履,沒有在乎過自己,也不覺得自己應該被珍惜。而他體質特殊,更加催化了他這種心理,久而久之,沒有了對受傷對死亡的敬畏, 也許就真的會習慣性徘徊在危險的邊緣了。他這個人耐心其實也不是太好,懶得一字一句慢慢跟他講道理, 那就這樣吧, 如果歐少文真有他表現的那麽在乎自己,拿自己作為那個約束,應該會更有用一點。“我記得了。”歐少文淚眼朦朧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