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說會有特定的時機讓你打電話,不過一共也沒幾次機會,還都沒多久。”宋亦久轉過頭,就見他一臉怔忪,眼底的焦距渙散開來,好像有些迷茫。他用沾著水珠的手指朝他臉上一撣,“沒關係,到時候無聊的時候就找我玩,到時候我帶幾幅棋,進去了教你下。”歐少文迴過神來,對著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好”。歐仁錦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麽心情,對著電腦屏幕看了近一個小時的監控,他們從頭到尾都聊得很愉快,宋亦久不像他這樣無趣,會玩很多很多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用的東西。他用草疊過蛐蛐,用塑料瓶做過賽車,因為想弄清楚遙控器的原理拆過無數個遙控器,因為覺得帥氣自己染過頭發,還因此被他老爸狠狠打了一頓。他其實也不怎麽會主動地聊天,並沒有多麽喜歡說話,但是隨口提的幾件小事,都能特別有趣。歐少文也覺得特別有趣,他剛才那一點點鬱悶不舍好像很快就消失在了持續的交談裏,把宋亦久送出門的時候,他的語氣顯得有些歡快,表情特別生動地對他揮了揮手,說了一句“路上小心”。歐仁錦最後看了一眼屏幕裏目光明亮的歐少文,關掉了監控頁麵,安靜地在電腦前坐了一會兒,然後輕輕笑了一聲。他把椅子重新滑到茶幾前,拿起剛才自己還沒看完的預算請示繼續看了起來。歐少文上了樓,在樓梯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推開了歐仁錦臥室的門,他更喜歡這件屋子裏的氣味,他有關於嗅覺的記憶好像深刻到和情緒產生了某種聯係,於是每次聞到代表著歐仁錦身上味道的時候,就好像總能比之前更開心一點。他拉開衣櫃的門,從裏麵挑選了一件衣服抱在了自己懷裏,躺在床上輕輕嗅了嗅,表情有些滿足。至於那個原本打算在歐仁錦離開後,當做他的代替品的抱枕,正孤零零地躺在他自己的臥室,床鋪上幹淨整潔得沒有任何人躺過的痕跡。又是一天過去,歐仁錦終於在傍晚打了個電話過來。歐少文當時正在吃晚餐,慌忙中筷子非常失禮地在碗碟上撞出清脆的聲響,他看不見自己現在的表情,不會知道他的一雙眼睛就像瞬間明亮起來的星星。“喂,歐仁錦,我有點想你。”歐仁錦正準備說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裏,他似乎是笑了笑,“想我怎麽沒有主動跟我打電話?”他沉默了片刻,“我在等著你打。”他向來不是一個喜歡主動跟別人打電話的人,就像一個佇立在原地的燈塔,時時刻刻頑強地對你散發光亮,卻不會主動朝你靠近一步。“這樣可不行哦。”歐仁錦的語氣十分輕鬆隨意,“我每天要思考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等我想起你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好久好久之後了。這一次隔了兩天,下一次也不知道會隔多久。”歐少文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緊了緊,好像聽到了一件很不願意聽到的事情,“那會是多久?”“是多久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起你來的時候,就會主動給你打電話,那你呢?為求公平,是不是也該主動打給我?”“可是……”他微微拖長尾音,帶著一點不知所措,“如果我每次想到你的時候都打給你,那一天我能打一萬個電話給你,這樣不行的,不是嗎?”歐仁錦唿吸一滯,他的心跳漏跳了半拍,好像有隻小鹿撞了進來,又好像有一片海浪打過來,留下酸澀鹹苦的味覺,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歐少文像在對他說黏膩的情話,又像在對他進行委屈的控訴。他在說,你兩天才會想到我一次,但我一天就能想起你好多迴。“對啊,這樣好像也不行。”過了好久,他才輕聲迴答,“那如果有某個時刻,你覺得你很想很想我的時候,比平常要更想我的時候,就主動給我打一次電話好不好?”“給你打了電話,你能過來見我嗎?”歐仁錦笑了出來,“但是,你主動要求的話,才有可能會有迴應啊!就像之前,不是你主動提出讓我去別墅陪你,這件事情也不會成立。”第39章 歐少文沉默了一小會兒, “那我想見你, 明天就見。”歐仁錦沒有立刻迴答。“宋亦久說比賽要封閉管理三個月, 到時候我就有整整三個月不能見你。”他害怕的不僅僅是這三個月, 他在想,等到他比賽結束迴來的時候, 是不是歐仁錦就再也不會見他了。“我明天有點忙。”他的答複從電話那頭傳過來的時候,歐少文依舊麵無表情,他心裏的失望升騰到半空, 被歐仁錦接下的話又按了迴去。“但我現在可以見你。要出來嗎?我有大概三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帶你去玩。”“要。”歐少文斬釘截鐵地迴答。“我今天不能開車, 你讓李伯送你過來, 我在新餘路這邊的射箭館, 李伯知道位置。”原本對於歐少文來說,到了晚上還把本來可以休息的李伯拉起來開車, 是他向來都能避則避的事,可是歐仁錦這樣開口了, 他就把那一點點對李伯的愧疚也壓在了心裏。從客廳到李伯房間的這點距離他幾乎是跑過去的, 他敲了敲李伯房間的門,探頭進去, 聲音放得很輕, “李伯,我可能需要麻煩您送我去一個地方。”歐少文剛剛走進射箭館,一抬眼就看見了歐仁錦, 他穿著射箭專用的手套和護臂, 單眼微眯, 歪著頭,麵色冷峻,箭矢“啪”的一下射了出去,直接命中紅心。整個射箭館空空蕩蕩,隻有門口到歐仁錦練習的兩個箭靶處還亮著燈光。“歐仁錦!”他站在有點遠的地方叫他,聲音很大,在場館裏蕩出一聲迴音。歐仁錦轉過身望向他,原本冷淡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微笑來。“過來。”他對他招了招手。歐少文快步走了過去,幾步之後,他跑了起來,歐仁錦笑著阻止他,“抱就抱,可別撲我,我現在沒力氣接住你。”他這句話說完的時候,歐少文就已經到了他跟前,他果然收斂了力道,在一段看似兇猛的助跑之後,給了他一個輕柔的擁抱。歐仁錦一隻手還拿著弓,用弓尾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吃飯了嗎?”“嗯。”“吃的什麽?”“吃的手撕雞和蒜蓉蝦,好吃,就是有點鹹,害得我之後喝了好多水。你呢,晚上吃的什麽?”“我忘記了,跟導演一起吃的,亂糟糟的,沒吃到什麽味道。”那是綺夢剛簽下的一位新銳導演,小成本處女作票房就相當不錯,後來任性去拍了文藝片,國內無人問津,國外卻拿下了幾個獎項。歐仁錦看過他的幾部電影,覺得他在情節的把控上頗有才華,所以親自吩咐下去簽下了他,準備多加培養,接替綺夢已經老了的當家導演。他們初次見麵,這位導演並不清楚他從不喝酒的作風,全程都在興致勃勃地給他敬酒,他這個人有時候又有種很奇怪的原則,不管對別人的印象如何,下迴該發火發火該冷漠冷漠,初次見麵的時候卻從來不會給人家難堪。於是,僅僅是一次次維持場麵的推脫拒絕,就快耗盡他的心神了。果然還是應該見見歐少文吧,今天這麽累,應該給自己一次獎勵。他們安靜地抱了好久,歐仁錦把他朝外推了推,他才順勢放開。他開始環顧四周,頗有興致地盯著插在箭靶中心的那支箭尾,感歎道:“歐仁錦,你剛才好帥啊,讓我有點兒心動。”“你知道心動是什麽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