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激情,幕青衣格外的賣力,愉悅之餘,寧天靈還是能從一些細枝末節當中感覺到了他的反常。


    例如,她本想試著去迎合他,可是當她剛伸出手還沒有環到他的頸項時,就已經被他單手給鉗製住了。


    又例如,他吻她的時候,她想迴吻,可是舌尖還沒碰觸到他的唇,他就已經移到了她的頸上。


    在他的攻勢下,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把額頭貼到她的腹上,她能感受到他的汗水浸染著她的肌膚,她閉起眼睛,覺得那是一種極致的快樂。


    殊不知此時流淌在她身上的,還伴隨著另一種液體···


    寧天靈幾乎是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幕青衣流淚,在她的眼裏,他的堅強和內斂是甚於男子的,所以她曾經設想,如果有一天,能夠看到這姓幕的大哭或是大笑,該是一種多麽美妙的畫麵啊!


    她總是帶著這樣的設想,嘴角含笑的睡去,自然這次也不例外,她摸著幕青衣趴在她腹間的束發,她當真以為他是累的睡著了,於是她滿意的開始入睡。


    朦朧中,她聽到一個聲音,似真如幻——你不該害她,兩條人命啊!


    還沒顧上去細想,瞌睡蟲就傾襲而來,很快,寧天靈就進入了夢鄉,夢中,幕青衣不僅大壇喝酒,大塊吃肉,還會大聲說笑。


    寧天靈越看越歡樂,就走上前去問幕青衣,“姓幕的,看你笑的這麽開心,我卻從來都沒見你哭過,你能給我現場表演個哭嗎?”


    “靈兒,當然可以,你可要看清楚”幕青衣拿把折扇遮到臉上,像是變戲法似的片刻後拿開,寧天靈頓時驚若木雞。


    那是一張悲傷至極的臉,眼角和臉頰都浸著淚,兩顆眼珠空洞無望,仿佛這世間最悲催的事情都籠罩其中,他是那麽的絕望,絕望的讓人看著都心疼。


    寧天靈情不自禁的將手伸向他的臉額,“姓幕的,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千萬別當真,我不想看到你這樣,我收迴我剛才的要求···”寧天靈慌亂的擦去他臉上的淚水,可是他的眼淚像是絕了提一樣,無聲無息的肆意流淌著,好像無論怎樣都流不盡一樣。


    寧天靈愈發的心痛,他的淚水沾到她的手上,不止濕潤,還有粘黏,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定眼一看,手指一片鮮紅···


    “不——”寧天靈坐起身子,猛叫出聲,這才發現剛才隻是一場噩夢,此時的她正坐在自己的床上,而旁邊的人卻不知去向。


    於是她轉頭看向窗戶,窗外一片漆黑,遠處似乎有更鳴聲傳來,一聲,兩聲···


    原來已經三更了。


    在這皇城之中,三更天還沒入睡的,遠遠不止幕青衣一人。


    ‘天合宮’內,主殿的燈光仍然燈火通明,殿外守衛森嚴,不時有士兵換班。


    “四哥,你不覺得昨日大殿之上甚是蹊蹺嗎?如若溪那個賤人懷的怎麽可能是父王的龍種?打死我都不肯相信!父王已經那麽老了”寧天武頓了一下,“還有那個洛神醫,他看我們的那一眼,到底是什麽意思?直到現在我想起來還是覺得心有餘悸”


    “不必自亂陣腳”寧天合搖了搖手中的紙扇,淡定的看著在他麵前走來走去的寧天武。


    “可是四哥,我總覺得哪裏是不對的?昨天明明能置姓幕的那小子於死地,可是到頭來,似乎所有矛頭又都轉向我們,你說父王那麽寵愛那個賤人,他會對我們善罷甘休嗎?”寧天武雖是一介莽夫,可對當今皇帝還有多有忌憚的,他們的父王,當年能夠庶子上位,不費吹灰之力便統一大寧,稱霸四方,手段也是不容小覷的。


    “父王那邊你不必擔心,若他要動我們,我們是走不出那大殿的,目前我們要注意的仍然是當朝駙馬——幕青衣”寧天合淡然自若收起折扇,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來。


    “四哥,你說的對!”寧天武茅塞頓開,可是轉瞬又開始思慮,“但是四哥,你說我們該怎樣對付姓幕的那小子呢?”


    “天武,你聽說過‘請君入甕’和‘甕中捉鱉’這兩個詞嗎?”寧天合輕輕的抬了抬眼,望向殿梁。


    寧天武尚未察覺到寧天合的話外之音,當真開始琢磨這兩個詞的含義來,可是想了半天,他還是覺得似曾相識卻又一知半解。


    寧天合早已料到他的窘態,於是語重心長般的輕歎道,“所以,為兄不止一次的告誡你,少遊蕩,多讀書,在這方麵,你可比那幕青衣差遠了”


    寧天合還未等寧天武反駁,就開始仰頭向上,“梁上兄,你覺得在下說的可否在理?”


    寧天武這才雙目一醒,明白過來寧天合的話外之音,當即拔出寶劍,警惕的望向殿梁。


    隻見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在寧天武還沒看清的時候就已經落到了他的麵前。


    “既然早就知曉,何必惺惺作態?”黑衣人轉身麵向寧天合坐著的方向,對寧天武視如空氣。


    “既然是‘請君入甕’,當然得事先做好準備,梁上兄不也是警惕之人嗎?怎麽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了?”寧天合似笑非笑的望著黑衣人。


    二人對視間,殺氣重重。


    寧天武愣在遠處,不明白二人到底是在說什麽暗語,可是他性格急躁,非常清楚當務之急是先下手為強,於是他插話進來,“四哥,跟一個刺客廢什麽話,看我今天非拿下他不可!”


    “五弟且慢!他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刺客!洛城的‘九層天’失傳多年,今天咱們兄弟倆有幸能夠見識的到,這可是莫大的榮幸!”寧天合信心滿滿的站了起來,目光始終盯在黑衣人的眼睛上。


    “你打聽的倒挺詳細,不如就將這個秘密埋在你的寢宮!”黑衣人咬牙說道,說完開始握拳,四周勁風聚湧而來,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在聚攏···


    寧天武開始覺得自己站立不穩,幾經努力,他才勉強將手中的寶劍撐到地上。


    黑衣人的披風隨風驟起,窗外薄雲撩動,給這無邊的黑夜平添了幾分殺氣。


    寧天合眯著眼睛背手站立,仿佛眼前的威脅跟他毫無幹係。


    黑衣人繼續法功,寧天武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翻騰,他張了張口,‘四哥’兩個字卡在喉嚨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就在他感覺自己已經快喘不過氣的時候,黑衣人突然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氣流應聲而散,結界就此消失。


    黑衣人眉心一皺,單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恨聲道,“寧天合,你到底做了什麽手腳?”


    “既然我早就知道你是洛城人,學了絕世武功‘九層天’,我又怎會不提前做好應戰準備呢?”寧天合掄開折扇,對於緣由娓娓道來,“方才你在梁上的時候,應該聞到我這殿中的‘紫丁香’,這是集十三味中藥密練而成,當年‘九層天’的創始者就是廢在這種藥香之下,不僅內力全失,而且氣息逆流,走火入魔,傳說中內力越深者,發功後自傷越重,所以我才等你在這殿梁之上吸足了香氣才喚你下來的,現在我把這些全部都告訴你了,你也該死得瞑目了吧”


    “哼”黑衣人冷笑一聲,“我實在是太高估你寧天合了,你們寧氏一族,無論表麵多麽高貴風光,骨子裏卻還是難逃‘卑劣’二字”


    “‘兵不厭詐’,我以為你們洛城人已經學會了吃一塹長一智呢”寧天合勾著嘴角,意有所指。


    “無恥小人!”黑衣人緩緩的放下手臂直起身子,目如刀鋒般的掃過麵前的兩個人,“你們真以為區區藥香就能瞞的過我?我懸在梁上的時候一直在屏息靜氣,目的就是想要等到你們毫無戒備,然後輕鬆取下你們的人頭,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黑衣人明顯的握起了拳頭,“既然你們想要領教‘九層天’,那我遂了你們的心願,受死吧!”


    四周又是一陣勁風湧起,寧天合的眉頭一皺一皺,對黑衣人的話也是半信半疑,但是盡管如此,他仍然不敢輕舉妄動。


    “不可能,我剛剛明明感覺到你的內力逆流”寧天合眯著眼睛,妄圖篤定自己的想法。


    “那你就試試看!”黑衣人舉起手臂,氣流隨著他的手臂形成了一條巨流,寧天合淡定的站在他的麵前,他始終不肯相信此時的他還有能力傷他分毫!


    可是關鍵時刻,寧天武卻一把抱住了他,將他重重的拽到了牆角,“四哥小心!”寧天武擋在了他的前麵。


    黑衣人趁機向上一躍,瞬間消失在寧天合的寢宮裏。


    “四哥,這——”寧天武看傻了眼。


    “好個幕青衣,‘兵不厭詐’,他竟然學的這麽快”寧天合心有不甘。


    “那我們要不要趕緊追出去?如果他受了傷,一定跑不遠的”寧天武為自己剛才的莽夫行為感到內疚萬分,如果不是他,四哥肯定是能抓住那姓幕的。


    “不用,他內力失衡,就算躲的過今夜,也熬不過明天,明天我們再去找他也不遲”寧天合收起怨恨的視線,麵上變迴之前的淡然,隻見他拍了拍寧天武的肩膀,溫聲安慰他道,“你也累一天了,早些迴去歇著,天明時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


    禦花園內,一個黑影跌跌撞撞的閃了過來。


    “你怎麽樣?”獨孤煙扶著他,緊張的問道。


    “我不行了,剛才的運功是我最後的氣力,獨孤煙,我死後幫我照顧菲兒,我——”黑衣人還未說完就一口鮮血吐到地上,同時整個人都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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