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寧天靈的那場怒氣爆發,兩人的行程頓時變得寒氣森森,一路上幕青衣都是蹙著眉頭沉默的跟在寧天靈的身後,而寧天靈則是冷眼加白眼,一個勁的將頭往天上揚。


    好不容易二人走出了樹林,幕青衣借著休息的時間悶悶的問了句,“不知公主接下來想去哪裏挑駙馬?”


    “先去‘天靈館’看看吧”寧天靈隨意的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的說道,“如果實在挑不好的話,不如就選一個擁護本公主的仗義人士”


    “可是‘天靈館’的人也不一定——”


    “不一定什麽?!”寧天靈惡狠狠的瞪了幕青衣一眼,“難不成他們不擁護本公主呀?那他們幹嘛還要響應本公主的名號去募捐?能夠仗義疏財的人不是青年才俊就是俠肝義膽,無論怎麽樣可都比你那花癡的陸小姐好多了”


    幕青衣氣結,他才一句話尚未說完就被堵的啞口無言了,這‘大寧國第一刁蠻公主’的名號果然名不虛傳啊!


    “那好,既然你想看,我就帶你過去”幕青衣說完,大步流星的從寧天靈的身邊邁了過去。


    寧天靈朝著他的背後冷哼了一聲,“臭駙馬,讓你看看本公主的厲害!”


    兩人一路並步無言的走到了一處商鋪前,幕青衣住腳,“到了”


    寧天靈抬頭,麵前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商鋪,除了牌匾上‘天靈館’三個木雕大字外,其餘的一點都看不出它的氣派之處,畢竟在寧國城內像這樣的店鋪那簡直是比比皆是。


    “這就是一路上被老百姓們奉為救世神靈的‘天靈館’?”寧天有些疑惑的瞥了一眼幕青衣,“姓幕的,是你很缺錢還是本公主的名號不值錢?就這樣的一個破地方也太寒酸了吧”


    “這世間有太多的東西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如果太注重外表,反而容易忽略了本質,‘天靈館’是懸壺濟世的民間組織,又不是財大氣粗的寧城內殿,建的那麽奢華,不就貶低了它的內涵?”幕青衣背著手心平氣和的說道。


    “姓幕的,你的言外之意是在貶低我們皇族!”寧天靈不傻,她不明白幕青衣為何死都看不上他們大寧國的皇親貴族。


    “我沒有貶低,我說的是事實,朱門酒肉臭,又哪裏顧的上路有凍死骨”幕青衣淡淡的看著前方,邁步走上台階。


    寧天靈咬牙,心想你這是跟我們皇家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呀!


    但是無奈,那根木頭的脾氣就跟茅廁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寧天靈看著他的背影,無可奈何的跟了進去。


    雖然說這‘天靈館’的外部並不怎麽顯眼,但是這裏麵也可稱得上是熱鬧非凡,有郎中,有病人,有孤寡老人,也有落棄兒童,寧天靈眼尖,一眼就在眾人當中找出了方仲文,隻見他正專心的對著桌案的一個賬本撫算盤,在他的前方,坐著不少個衣著鮮麗的年輕女子,有的在刺繡,有的在幫工,有的在給病人熬藥煎湯,總之大家來來往往,把這間還算寬敞的鋪子擠得水泄不通。


    “天啊!哪來的這麽多人?她們都是來幹什麽的呀?”寧天靈指著那些坐在一旁撫琴繡花無所事事的女子疑惑的問道,在她看來這可不像是幕青衣的監管風格,那些撫琴繡花的小姐們不是吃飽了撐著就是腦袋進水了。


    幕青衣歎了口氣,就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搖了搖頭,“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什麽?”寧天靈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剛想要反駁他個一兩句,就被他的嚴肅給嗆迴去了。


    “仲文,她們怎麽又來了?”幕青衣毫無預兆的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方仲文驚的立馬抬起了頭。


    一看是幕青衣來了,他立刻兩隻眼睛都亮了起來,“駙馬,你怎麽來了?”


    “我再不來,這裏就成了菜市場了”幕青衣皺著眉頭環顧了一下自己的四周,各種聲音交雜的讓人頭暈腦脹。


    “唉,駙馬爺,我也沒辦法,誰讓她們都是來送錢做善事的,我總不能把她們趕出去吧”方仲文長長的歎了口氣,顯得自己倍感無奈。


    “就算是來送錢,送完了也不能占著地方不走吧”寧天靈也衝過來補充道。


    “公···”方仲文看到寧天靈忍不住要跪下來去行禮。


    寧天靈怕露餡,趕緊撚過桌上的算盤,襯在他的胳膊下麵,以此製止他正在下彎的腰,“公什麽公?公主沒來你就當她是透明是不?那麽響亮的名號被你們弄的烏煙瘴氣的,小心本丫鬟代我們家公主給你家法伺候”


    “學生不敢,可是學生也沒有辦法呀,這些個官家小姐們日日都來送銀子,每天都在這裏等駙馬,這等不到她們不肯走呀”方仲文一臉的愁容。


    “等駙馬!等他幹嘛!?”寧天靈拔高了音量大聲的喊了起來。


    幕青衣和寧天靈本是便衣打扮,在這擁擠的人群當中過來過去,本也引不起大家的注意,可沒曾想到竟被這一嗓子給出賣了。


    聽到‘駙馬’兩字,大家的目光很快就聚了過來,那些個官家小姐們首當其衝的圍了上來,目中帶光,氣勢洶湧,幕青衣蹙著眉頭連連的後退了好幾步。


    寧天靈見狀,趕緊的衝到了前麵,舉著算盤試圖阻擋她們的去路···


    “駙馬···”


    “幕幕···”


    “青衣···”


    吵雜之聲不絕於耳,寧天靈頭暈腦脹的看了看頭頂的房梁,心想這聲浪簡直能把這房梁給掀了,這女人聚集起來,氣勢是絕不輸給男人的!


    混亂之中,寧天靈手上的算盤珠子都給拽掉了,頃刻之間她手裏就剩幾根即將散架的木杆了,眼看就快支撐不住了,沒想到自己的腰間突然一軟,被人從後麵環住騰空而起,直接從人們的頭頂飛了出去。


    逃出了‘天靈館’,寧天靈還忍不住心有餘悸,“這哪裏是什麽淑女,連本公主的修養都不如,明明就是一群餓狼嘛”


    “你還真有自知之明”幕青衣忍不住悄悄笑了出來。


    寧天靈瞪了他一眼,“姓幕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那些白癡的女人都是從哪裏跑出來的?敢情這‘天靈館’不是依靠我的名號打響的,而是依靠你的色相發展的呀!”


    “荒唐”幕青衣抿著嘴角迴了一句,那些是自願籌善的,跟他有什麽關係?


    “哼!”寧天靈麵露諷色,“這才剛走了一個陸小姐,又跑來一大群官小姐,我不出來還真不知道,原來你幕青衣生活的挺豐富呀,怪不得我之前日等夜等,等來的也是你公務繁忙,原來是忙在這了”


    “難道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幕青衣頗為心碎的看著寧天靈問道。


    “對,你就是這樣的人,你就是一個騙子!大騙子!口口聲聲說著要給我幸福,結果卻是一女兒身,表麵上正氣凜然,身邊卻圍著不知多少個花花草草,還說用我的名號創建了‘天靈館’,實際上跟我絲毫的關係都沒有,說是來陪我找駙馬,實際上是自己就想出來招蜂引蝶!”寧天靈怒氣爆發,這一路上她都忍著,現在終於是忍不住了,不知為何,那些莫名的怒氣就是那樣痛徹心扉的撕扯著她的心髒,讓她想忍都忍不住了。


    “原來一直以來,在你眼裏我都是一個這樣的一個人”這次幕青衣沒有跟她爭吵,而是紅著眼睛,氣勢低沉的望著她。


    寧天靈咬了咬嘴唇,雖然說她一肚子氣還未發泄完畢,但是看到他這個樣子,她又一下子心軟了下來,“其實···”


    “我帶你去挑駙馬吧,如果你還願意相信我這個騙子的話”幕青衣的眸光輕輕的落在寧天靈的臉上,他的每一道幽深都似乎在不經意的刺紮著她的心口,她想再說些什麽,可是喉嚨卻像被卡住了似得,隻能張嘴卻出不了聲。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內心。


    幕青衣見她沉默,眼中的憂傷逐漸變成了失落,他轉開目光空洞的望著天空,繼而收起自己所有的悲傷情緒,嘴角涼涼的勾了起來,“公主殿下,我們走吧”


    “去哪裏?”


    “康寧書院”幕青衣低沉的答道。


    短暫的沉默過後,寧天靈輕輕的點了點頭,幕青衣閉上眼睛,“這次不會讓你失望”


    兩人隨後同行來到了‘康寧書院’,這裏樹木整齊,院落幹淨,來往的人皆穿戴得體,寧天靈觀看了一下四周,雖然四處都有人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但是整個環境都顯得格外的安靜,從他們二人進門直到走到院落中間,都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他們更多的是在關注著自己手中的書籍以及案前的棋盤。


    寧天靈變得有些好奇了起來,這裏的氛圍還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四處的門窗都是手工雕藝,有幾幅窗紙上麵留有畫跡,畫上有惟妙惟肖的牧童放牛,也有隨風婉約的飄逸女子,甚至還有畫風柔細的農田耕織,這些清新的畫麵,一幅幅如春風般的拂在了寧天靈的心上。


    “畫的真美”寧天靈走到一副窗畫前,用手輕輕的撫在了一副春耕活畫上,畫上的百姓們一個個彎腰展顏,仿佛是在用自己所有的汗水栽種明日的豐收。


    “學生拙作,讓小姐見笑了”一個清脆的男聲出其不意的傳到了寧天靈的耳朵裏。


    寧天靈驟然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秀俊逸的臉和一雙澄澈的似乎要滴出水來的溫眸,寧天靈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她對於書生的影響多半都是手無縛雞之力,或是柔弱的書呆子形象,但是蘇君瑜給她的感覺大有不同,他的身材高挑秀雅,衣服是墨綠色的上好絲綢,上麵繡著雅致竹葉花紋,他微微勾著嘴角,笑容明媚而妖嬈。


    寧天靈看的有些呆然,手指不小心刮破了窗紙,為了掩飾慌亂,她指著紙上的水牛結結巴巴的問道,“這牛畫的挺像的”


    “原本不像,現在倒是真的像了”蘇君瑜若有所思的眯著眼睛看向畫紙的方向。


    “怎麽可能?”寧天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看,這牛的眼睛原本是眯著的,現在變成了圓睜,這不是代表更有精神麽?與整幅畫的活力十分的相稱呢”蘇君瑜眼含笑意的對著寧天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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