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青衣趕到‘香悅樓’,這裏顯然已被包場,門外幾個粗莽大漢手持寬刀抱臂而立。


    見幕青衣麵帶殺氣出現在樓前,幾個大漢立馬圍了上來,幕青衣一皺眉,一招‘寒封掌’便冰封住正麵迎來的兩人,其他人發覺來者功力不凡,紛紛拔刀相向,幕青衣以刀借刀,撥過一人刺過來的寬刀推向另一人的手臂,那人立即嗷叫一聲倒地捂住血流不止的臂膀···


    正在打鬥之中,幕青衣忽然聽到樓上傳來如若溪的驚叫聲,立即一掌‘九層天’,用內力震飛圍在身邊的殺手,自己淩空而起,飛到二樓木欄旁,一腳踢開窗戶,直接闖入。


    屋子內,幕青衣第一次見到這個叫做秉梁的無恥小人,此刻他正光著膀子強行撕扯著被他壓在身下的如若溪的衣服,男人色心一起,縱使是千軍萬馬在眼前廝殺,他也渾然不知。


    “住手!”幕青衣嗬住。


    秉梁驚訝的迴過頭去,看到屋子裏不知何時站出來一個人,頓時心中一緊,指著幕青衣道,“你,你是誰啊?”


    “我是誰不用你管,你敢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草菅人命,想必你也是不想活了”幕青衣怒視道。


    “嗬!”秉梁肆意的笑了起來,指著自己道,“強搶民女?草菅人命?你知道我是誰麽?”,見幕青衣無動於衷,他接著說,“我是當今左相秉之賦的獨子,是當今貴妃的侄子,更是當今三皇子的表親”


    “那又如何?”幕青衣清目一迴,“難道這樣就可以狗仗人勢?如果你還想活,現在滾出去,之後三日內到官府自首,我暫且留你性命”


    “我自首?我看你真是個瘋子!大爺沒時間在這跟你胡扯,等大爺辦了正事再找你算賬,如果你小子今天想跟本大爺學學‘禦床術’,那算你有眼福了”,秉梁迴過頭看蜷曲在床角抱住被子的如若溪,賊心又起,搓著手往床邊走來,“寶貝,我來了!”


    “混賬!”幕青衣赫然發怒,使用‘千步移’,快速擋在了床麵前,然後提氣,一掌打向麵前的秉梁,秉梁在還未反應過來時,已被震出了窗口,隨後就是一聲尖叫。


    樓下傳來一陣慌亂,叫聲,喊聲,千交萬雜。


    幕青衣坐到床邊,解下自己的風衣,試圖披到如若溪身上,而如若溪似乎受到了嚴重的驚嚇,慌亂的打開幕青衣的雙手,使勁往牆角擠去。


    “若溪,是我”幕青衣輕喚著,見如若溪驚慌如小鹿般失措的眼神,不禁心疼起來。


    如若溪依舊是顫抖著,嘴裏一張一合,失聲討救道,“不要,不要,不要過來···”


    “是我,沒事了”幕青衣輕輕握住她抖到不行的雙手。


    或許是聽到了幕青衣的聲音,又或者是感觸到他手心那熟悉的溫度,如若溪緩緩抬起頭看向幕青衣,一刹那,千言萬語,連同百感交集,眼淚立即從那如同黑洞般決然的眼睛裏一瀉而下,從臉頰滑落到下巴,如同一粒粒晶瑩剔透的珍珠,從天而降,又碎落人間。


    幕青衣悄然攤開手掌去接住那一粒粒掉落的珠液,他實在不忍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他記得自己說過不要她難過,那時他沒有做到,當她把銀票灑落到他麵前的時候,他就已經傷透了她的心,他也記得自己說過要誓死保護她,就像當年她的父親為了保護他,即使萬箭穿心,也依然用身體擋住洞門待‘萬鈞石’落下一樣,可是他還是沒有做到。


    幕青衣還沉浸在手中的傷悲,如若溪已然躍身而起,緊緊的抱住了他,如夢似幻的喃語道,“洛一晨,真的是你麽?”


    幕青衣覺得鼻子有點酸,他將手掌靠近,卻始終沒有觸到如若溪光無一物,如雪般光滑的的脊背上,“是我,已經沒事了”,幕青衣輕聲安慰。


    “秉梁呢?”如若溪像想起了什麽,驚恐的鬆開幕青衣問道。


    “他已經死了”幕青衣用披風包住如若溪的身體,如若溪的衣服多半已被撕爛,上身胸口處的衣服已經衣不遮體,露出春光一片。


    “你殺了他?”如若溪深知秉梁的身份地位不一般,否則也不會名滿寧都的‘鳳鳴樓’也拿他沒撤,任憑他囂張。


    “是他該死”幕青衣仍然是清淡的聲音,沒有恐懼,也沒有驚慌。


    “可是——”


    “我不會有事”幕青衣笑著阻斷她的話,站起身來,從床上抱起如若溪,“我們離開這裏”


    “好”如若溪淚流滿麵的笑著點了點頭。


    她信他,從未改變過。


    ‘香悅樓’外,已是人山人海,幕青衣抱著如若溪走出來,人聲鼎沸,地上血跡斑斑,幕青衣輕聲對如若溪說道,“不要看!”


    如若溪聽話的將頭側過來,埋在幕青衣的懷裏。


    幕青衣看向前方,人群中不知不覺間讓出了一條道,他抱著如若溪從中間中走了出去,聽到有人輕聲叫道,“看,起風了—”


    幕青衣抬頭看天,陰雲如蜘蛛網般散開,很快就把明媚的太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確,寧國的天就是這樣,變幻莫測。


    如若溪覺得有些冷,就往幕青衣懷裏靠了靠,風沙彌漫著她的眼睛,她看不清幕青衣的表情,但是她感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


    ‘鳳鳴樓’上,金鳳凰從窗口處老遠就看到一個身材高挑,清秀淡漠的男子橫抱住一個緊緊依偎在他懷裏的紅衣女子往這邊走來,女子身上蓋著墨黑色的披袍,男子的衣擺被風吹的鼓鼓作響。


    金鳳凰意識到大事不妙,趕緊跑下樓去,幕青衣前腳已經跨進了門,屋內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就連樂隊和鼓手都停了下來。


    金鳳凰眼珠一轉,立即迎上去,關切的叫道,“若溪呀,你終於迴來了,可急死媽媽了,你,你沒事吧?”


    金鳳凰湊上去,剛伸出手,就被幕青衣冷峻的斜光給阻了迴去,頓時窘迫的進退兩難。


    “不關她的事”如若溪輕聲說。


    幕青衣低頭慰以一笑,抱著如若溪往樓上走,金鳳凰慚愧的低下了頭,站到一邊,過了一會兒,找人將蔣虎叫了過來,吩咐道,“今天估計這樓裏會出大事,你先去清場,讓大家先散了去,進場費雙倍賠給客人”


    蔣虎點頭前去,他跟了金鳳凰這麽多年,她的精明冷靜他是知道的,看來今天定有大事發生。


    狩獵場上,萬人靜候已久,幾位皇子更是沒有耐心,大聲叫囂起來,“這是怎麽迴事?怎麽還不走啊,看這天都要起風了,再不走就得淋個落湯雞了!”


    站在禦駕旁的伏公公傾耳避過眾人的聒噪,一凝神便聽見遠處鐵騎的聲音傳來,他估摸著是探兵迴來了,立馬從人群中悄悄穿過,來到路口旁。


    過了一會兒,伏公公迴到皇上禦駕邊,輕聲道,“皇上,駙馬那邊,出事了”


    “什麽事?”皇帝睜開眼睛,公主也警覺的探到窗口。


    “這個···”伏公公猶豫起來,他知道公主也坐在禦駕內。


    “你直說,靈兒不是外人”皇帝發話道。


    “是”伏公公小聲稟明詳情,“駙馬在香悅樓殺了左相之子秉梁”


    “駙馬為什麽要殺人?”公主一把拉開珠簾,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依她對幕青衣的了解,雖然他心有城府,可也絕不會殺人犯法。


    “聽說是因為一個叫做如若溪的歌妓”伏公公低頭稟報道。


    寧天靈頹然的鬆開了緊拉住珠簾的手,一粒珠子從她指尖滑下,在禦駕裏滾動了兩下,停在了皇帝的腳下。


    皇帝抬眸看了看靈兒的表情,轉而對伏公公說,“起駕迴宮”


    “不!”寧天靈拉住皇上的手臂,說道,“父王,既然出來了,又怎能中途折迴呢,父王不是一直說想看看靈兒跟各位皇兄的比試麽?我們進場吧”,寧天靈不想掃興,知道大家都大費周章去準備這每年一度的狩獵大賽,隻能勉強擠出一絲笑臉來表明自己並不在意。


    皇上知道她在苦撐,暗歎道,靈兒真的長大了。於是拍了拍她的手臂,說道,“好”


    伏公公接到口諭,讓人通傳各處,開始前行,之後又迴到皇帝的禦駕旁,小聲問道,“那駙馬那邊?”


    “讓辰明去辦”皇帝說,聲音中明顯帶著抑而不發的怒氣。


    幕青衣將如若溪抱進她的房間,放在床上,示意她躺下,如若溪慌然的搖起了頭,抓住幕青衣的手臂不放開,眼中的淚水也肆然的流了出來。


    幕青衣沒法邁開腳步,緩緩坐到床邊,將床上的被子拾起包裹住她的周身,如若溪趕緊抓住幕青衣環住她的手,輕輕的再次靠近他的懷裏。


    “母親曾經告訴我,不要去貪戀男人的懷抱,所以這麽多年,我都封鎖住自己的內心,無論是達官,還是顯貴,或是一些癡情的書生,我都告訴我自己,感情,是你不能奢望的,直到遇見了你,就像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樣,你跌進了我的生活,也打亂了我的心,從第一日,我帶你上樓,你側著臉看著窗外,我坐在桌旁看著你,我就知道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如若溪,我對生活開始有了幻想,對未來開始有了期待,我開始會做夢,在夢裏能夠清楚的看到你的影像,世事就是那麽奇怪,總是喜歡在你最沉醉的時候一棒敲醒你,讓你感覺到這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一個夢罷了。” 如若溪幽幽的聲音讓幕青衣心中驟然一緊。


    如若溪將頭斜靠在幕青衣的手臂上,淚滴順著眼角傾斜落下,一滴一滴的落到幕青衣幹淨的手背上,涼到骨裏再入心。


    如若溪突然間笑了,帶著一絲的決然和痛楚,“我終究不能理解的是,當初你為什麽要騙我?愛或不愛在你一念之間,可是為什麽要從頭到尾的騙我呢?”


    “我——”


    “起初那個女孩說你是駙馬的時候,我並不全信,直到我帶著小翠,親自去到駙馬府,我們躲在樹後,看到你站在裏麵澆花,我才是真的信了,你是湘國的皇子,你叫幕青衣,你並不是洛城人,甚至你連名字都在欺騙我——”


    “我沒有騙你”幕青衣一聲輕歎,深望著如若溪,打斷了她的話,沉聲說,“我唯一沒有騙過的人,就是你”


    看到如若溪不可置信的目光,幕青衣接著說道,“我叫洛一晨,我是洛城人,我跟你一樣,曆經過那場滅國之劫”


    “可是——”


    “沒有可是,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決定不了自己的命運,我也選擇不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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