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奉了自家侯爺之命將這些人都從後門引了進來,但忠心的老管家張誠在看到他們那滿身的血跡時,還是為侯爺擔起心來。這些家夥一看就不是好路數,滿身殺氣的,侯爺和他們有所交集,隻怕會招來極大的麻煩哪。


    但顯然,張桐卻不是這麽想的,並未睡下的他在看到這些人時,頓時精神便是一振,甚至從廳裏迎了出來:“怎麽樣,你們可真把事情做成了麽?還有,適才本侯見東城有火光衝天,可是你們在鎮撫司做下的手腳麽?”他隻關心這些人有沒有成事,至於這些人可能給自己帶來的麻煩卻根本沒入他的腦子。


    為首的粗壯漢子一麵命人把扛著的幾人放下,一麵道:“咱們辛苦布置,自然不會失手了。至於那火,正是我們在鎮撫司裏放的,現在那裏已經沒有活口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但張家主仆二人卻都為之動容,隻是一個是喜,一個卻是驚。張桐滿意地一搓手:“好好,你們果然沒有叫我失望……”一頓之後,他又想到了一件關鍵的事情:“那個楊震?”


    “他雖然不在鎮撫司裏,但隻要咱們的整盤計劃成功,他必死無疑,而且根本不用我們動手。”那漢子很有把握地嘿笑一聲。


    這讓張桐麵上的喜色更重了幾分,隨即他又把目光落到了被放下的幾人身上,眉頭便是一皺:“他們便是你們要救之人?他們身上的傷可需要我找郎中醫治麽?”


    那漢子在那滿是傷痕,氣息奄奄的人身上掃了一眼,隨後輕輕搖頭:“已經來不及了,救他出來隻為了從他口中得知一些東西,至於這位嘛,卻是我們能從北京安然出去的另一重保障了。當然,我們還是相信侯爺您的能力的,不過是以防萬一而已。”


    “這家夥竟有如此本事麽?”張桐很有些詫異地看著地上依舊昏迷的中年書生,總覺著這家夥似曾相識。


    “侯爺你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吧,此人乃是錦衣衛都督楊震的兄長,你說是不是一個不錯的保障?”


    “啊……”聽得這話,張桐麵色陡然一變,目光中立刻就閃出了濃濃的殺意。就是這個家夥的兄弟,害得自己聲名盡喪不說,自己的寶貝兒子張炳更是被定罪流放,如今生死不知,這等仇怨實比海更深哪。


    感覺到張侯爺所表露出來的殺意,那漢子忙道:“隻要我們能出得北京,這人便交給侯爺你處置。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得掌握著他的。而且,隻要我們能安然離開,計劃便可順利實行,到時候侯爺你的仇也就得報了!”


    張桐深吸了口氣,按捺下了心中的怒火,這才點頭:“好,本侯爺就相信你們的說法,且耐心等上一段時日再說。”


    安撫住了張桐後,那幾個人又要了個清靜的屋子,再把他們從鎮撫司詔獄裏救出來的家夥帶了進去,除了其中三個為首者進入其中外,其他人都留在了屋外,嚴加防範。


    屋裏,那明顯在詔獄裏吃盡了苦頭,不知昏迷了多久之人被他們以有些古怪的方法給弄醒過來。見他醒來,為首的漢子當即湊了過去,用蒙人的語言道:“哈辛爾,你可還認得出我麽?”


    “你……莽剌,你不是在草原麽,怎麽會在這兒?我……我又是在哪兒?”哈辛爾一臉的詫異與茫然地看著周圍,顯然吃足苦頭的他頭腦並不夠靈活。


    “我們是特意來北京救你的,不過你身上的傷……”


    哈辛爾了然地苦笑一聲:“我知道,我傷得很重,恐怕活不了多久了,錦衣衛的手段果然了得……”


    “你找到我們需要的東西了麽?可有被明國朝廷重新奪迴去?”莽剌這時候已顧不上關心自己好友的傷勢了,而是直奔主題。


    哈辛爾愣了下,隨後終於明白了什麽,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沒錯,我得手了,而且雖然錦衣衛在我身上用了無數酷刑,可我還是挺了過來,現在我就把東西的下落告訴你……”說著也努力地向前湊了湊。


    莽剌一聽頓時麵露喜色,忙盡力彎腰,把耳朵貼到了對方的嘴邊,聽他把那要緊的地點說出來。


    在說完這一切後,似乎是了卻了心頭最要緊的一樁事情,哈辛爾頓時就鬆懈了下來,迅速地,眼中的光彩便消失不見,繼而身子一僵,徹底沒了聲息。


    看著自己這個夥伴死去,莽剌的雙眼便是一紅。但隨即,他又把悲傷給藏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仇恨:“東西被他藏在了北京城外,隻要咱們能安全出去,就能帶迴草原!他的死,是很有價值的!”


    其他兩人也都低頭看向了哈辛爾,麵上滿是尊敬和沉重,草原部眾重迴中原的道路,將從此開始!


    小小的囚室之中,張靜雲和洛悅潁二女依然靠在一起,有些緊張地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這時,那門外居然響起了一陣喧鬧,似乎是有人在歡唿,隨後又有好幾個淩亂的腳步聲直朝著她們這邊而來。


    “這是……”洛張二女互相望了一眼,卻隻瞧見了對方眼底深處的緊張和慌亂,她們很明顯地感覺到了有厄運要降臨到自己身上了。


    這時,門唿地被人打開,之前出現過的瘦小人影再次出現在了她二人麵前。在冷冷地瞥了她們一眼後,便下令道:“把她們都帶到院子裏去!”


    “是!”當即就有兩名漢子踏進屋子,在解開二女腳上的鎖鏈後,便反剪了她們的雙手,將二女給推出了屋子,不見半點憐香惜玉之心。


    “你們做什麽?快放了我們!”感受到了威脅的張靜雲頓時不安地掙紮起來。隻可惜,她的力量在這些家夥眼前實在不值一提,對方隻用力一扭,雙手被反剪的她就是一陣痛唿,再掙紮不起來了,隻能乖乖地被帶著往前麵走去。


    至於洛悅潁,她根本連掙紮的能力都沒有,本來之前就身子不適的她,此時隻能被人推著往前,麵色更是一片慘白。從這些家夥沉默的神色裏,她已明顯感覺到了極其濃重的殺意。


    待來到前麵一進院落的院子裏時,她們看到了一張供桌,上麵擺著三副靈位,還有蠟燭香爐以及貢品等物。


    那瘦小之人已先她們一步來到了此處,正拈香朝著那幾個靈位祭拜著,而後還很是虔誠地將那幾炷香插-進香爐,口中念念有辭:“爹,大哥,二哥,三年多了,小妹我終於可以為你們報仇雪恨了!你們不會怪我做得太遲吧……那楊震實在太厲害,錦衣衛的勢力又大,我隻能耐心等待,才終於在這迴找到了能將他全家置於死地的機會……”


    因為已不需要有任何的掩飾,她的話很清晰地就傳進了張洛二女的耳中,這讓二女更是心中發緊。而當她們借著那靈位前的燭光看過去時,赫然看清楚了那三處靈牌上所寫的人名,那分別是許驚鴻、許崇山和許崇川的牌位!


    “你……你們是白蓮教的人?”張靜雲似是恍然,又似是駭然地叫出了聲來。


    作為楊震的妻子,她自然知道幾年前那些事情的,隻是沒想到,自己這一天下來的遭遇竟是白蓮教的餘孽所為,這讓她心裏更加的慌張了。她可太清楚白蓮教與自家夫君之間的仇怨了,落到他們手裏還能有好?


    那瘦小的身影緩慢地轉過身來,月光正落在她的臉上,那是一張容色絕不遜於張洛二女,楚楚可憐的俏臉,正是許驚鴻的女兒許水純!


    隻不過,此刻的她看上去已沒有了以往的柔弱,而滿是殺氣。在死死地盯了二女有一陣後,她方才笑了一下:“正是我們這些白蓮教的餘孽,不過這一迴,再也沒有人能救你們了。不光是你們,就是你們的夫君,錦衣衛都督楊震,也很快將因我們而死!”


    “你……你胡說!”張靜雲當即反駁道:“你們要真有那本事,還會捉我們?”


    “不錯,我們確實不可能親手殺了楊震,但這一迴他已徹底陷入了我們的妙計之中,朝廷會代我們來殺掉他的!”許水純咧嘴一笑,本來極美的笑容,這時卻顯得有些陰森恐怖了。


    見兩女拚命搖頭似乎依然不信,她又迴頭一指東邊的天空:“你們看到那邊的火光了麽?那正是鎮撫司起火造成的!我們這一迴要毀掉他楊震所重視的一切,如此才算真正報仇了!”


    這時,兩女才終於發現了東邊天際的火光,之前她們都被這兒的氣氛給吸引了目光。如此,她們臉上的驚懼之色更重,難道自己真要命喪於此?


    “小姐,到寅時了。”一名下屬看了看天色如是說道。


    許水純又朝那幾座靈位一拜道:“爹,今日是你的生忌,女兒沒有別的可以孝敬你的,就先把這兩個楊震的妻子送下去給你賠罪吧。你放心,很快地,楊震他也會下來的!”


    隨著她這一句話,站在張洛二女身後的兩名白蓮教徒已迅速舉起了手中的鋼刀,隻待其一聲令下,便會砍下二女的頭顱以為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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