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廣西入川的道路本就艱險,而楊震他們所選取的山道就更是險中之險,尤其是眼下這個季節裏,因為雨雪不時而至,不但道路變得極滑,而且在雨水的衝刷下,那裏的土石更是容易坍塌,從而讓眼前的道路隨時變成坑殺人命的陷阱。


    楊震顯然就沒有想到這一層,雖然憑借著過人的身法讓他即便彎腰屈身,無處借力也能從一丈多寬的斷崖處一掠而過,但這一下畢竟讓他用上了不小的力道,落地時的力量更是十足,砸得那本就鬆軟的山石再難支撐,於是便垮塌了下去。


    落腳點突然坍塌,這讓楊震的身子也跟著一沉,便迅速直往下落,這看在其他那些人的眼裏頓時就慌了神,蔡鷹揚更是驚叫出聲:“二哥……”身子也跟著往前而去,隻可惜他身量頗高大,難以從這複雜的地勢裏穿過,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楊震隨著土石一起落下。


    就在這些人因這一變故而大驚失色,卻又鞭長莫及的時候,對麵的楊震已開始自救了。雖然人已懸空,他卻並不見半點驚慌,右臂猛地往前一揮,一道唿嘯聲就從掌間飛出,一道寒光更在聲音之前釘進了前方的枯樹樹幹之上。


    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才看分明,楊震的手裏還有一條繩索,而繩索的另一頭則是那把已然深深紮進樹幹之中的匕首。而就是借著這一頓間,楊震在半空中的身子便是一旋,自剛才下落的勢頭裏轉作前撲,再次踩上了崖邊的土石。這一迴,總算沒有再出現什麽變故,讓他的身子得以安然立在那兒。


    “唿……”就是楊震,在經曆了這一場變故後也是感到一陣緊張,直到長長地抒出一口氣後,心緒才重新平穩。而他身後的那些兄弟隻覺心都差點蹦出嗓子了,現在才落迴了原處。這猿迴頭確實危險,若非有過人的本事和早早的預謀,隻怕是根本過不去的。


    在略調整了唿吸之後,楊震才迴過身來,有些小心翼翼地湊到了崖邊,仔細觀察起那幾乎貼著懸崖垂直而下的那根鐵索。顯然,他和鐵索之間還相距了一段不短的距離,即便他冒險把整個身子都趴出崖去,也不可能夠到它。


    不過這點自然是難不住楊震的,隻見他迴身一擺臂,那剛才救了他一命的匕首連著繩索就被從樹幹裏抽了出來。而後,他再是隨手一揮,匕首便在唰的一聲裏直往崖下而去,再一抖腕間,匕首上的繩索已然纏住了鐵索,隨著楊震吐氣開聲,再一揮臂,那條本來溝通前後山崖,此刻卻不知怎麽斷開垂下的鐵索便被他提了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楊震才看明白,這鐵索足比成年人的手臂還粗上一圈,而且重量頗是不輕,怕是不下一百多斤,怪不得這能讓人攀援著經過斷崖呢。


    “你們都過來吧,待會兒我把鐵索拋過去,你們借此一個個過來。”楊震這才大聲朝對麵招唿道。


    在看到他這一番舉動後,眾人總算是明白了他的心思,同時也是心下一喜。倘若沒有這鐵索的話,他們幾個幾乎不可能跟楊震一樣掠過這一丈多寬的斷崖,但現在,事情就變得簡單了。


    於是幾人便再次小心翼翼地往斷崖邊而去。這一次打頭的依然是焦五,而由蔡鷹揚墊後,沒辦法,他的身子實在太大了些,別人若是跟著必然再看不到前方的道路,可能會有些危險。


    見焦五他們到了崖邊,楊震便把已綁在匕首和繩索上鐵索給舉高了,衝他們道:“接著了!”隨後用力一丟,那鐵索和長繩就如一道彩虹般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直往對麵而去。


    焦五正欲出手接下,卻被身後的竹空岩搶先了一步,一把抄住了下落的匕首刀柄。這讓他微微一愣,似是感慨地道了一聲:“好眼力!”同時心下略有些後怕,若不是竹空岩更快出手,隻怕自己還真可能被這一下切傷了手。


    竹空岩咧嘴一笑,隨後用力撤了下繩索和鐵索的拉力,以確信這玩意兒是安全的。這才對焦五道:“我拉著,你先過去吧。”


    對此,焦五自然不會有什麽異議,在這山崖邊上也不可能讓出路來給身後的人先行,便在略一點頭後,握著繩索就緩慢地朝外走去。待他整個身子都懸在崖外之後,握著繩索一端的竹空岩便覺著手裏的繩索猛地一沉,他趕忙使上了勁,保證繩索的穩定。


    片刻之後,焦五已掛在了更牢固的鐵索之上,隨後繼續向前,在來到對麵崖邊,被楊震一把拉了上來。


    見第一個如此安全地過了缺口,其他幾人更是鬆了口氣。這時,落在最後的蔡鷹揚道:“竹大哥,我來拉著吧,你們也好盡快過去。”確實,身在最後的他是穩住鐵索的最佳選擇。


    因為知道他天神力量出眾,猶在自己之上,竹空岩便沒有推脫,把繩索的一頭交給了身後的王海,再由他們轉給了蔡鷹揚。


    而有了蔡鷹揚這個力氣最足的家夥在後穩住,眾人由鐵索過懸崖就顯得更穩當了些,這麽一陣工夫,前麵的三人就都已到了對麵,眨眼間斷崖這頭就隻剩下蔡鷹揚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直到這個時候,阮通才想起一個問題:“那鷹揚呢?他該怎麽過來?”之前有他幫著拉住鐵索的一頭,眾人都能安然過來,可現在那邊隻有他一個了,可沒有人再幫著拉住鐵索了。


    楊震隻是淡淡一笑,衝對麵叫了一聲:“鷹揚,拿著繩索跳過來,小心著些。”


    “好嘞!”蔡鷹揚咧嘴一笑,便毫不猶豫地握著一端的繩子,身子慢慢挪動到斷崖邊上,然後奮力就往前一跳,同時口中還發出了一聲長喝:“啊——!”


    唿地一下,他的身子在離開懸崖不過半丈多距離後便是猛地一沉——他的體量實在太重了些,這等跳躍卻非所長。好在,他的反應還算不慢,就在身子一沉的當口已迅速一把握住了鐵索,如此,身子便掛在了鐵索之後,有些迅速地蕩了過來。


    直到見他掛在鐵索而非繩索之上,其他幾人才算是安下心來。若不是這一下,以他的體重和下墜的力量,隻怕那繩索根本吃不住勁,非斷裂不可了。


    在眼看著就要一頭撞在這一邊的崖壁上時,蔡鷹揚又猛地蹬出一腳,迅速穩住了身體,這才順著鐵索往上攀來,最終在崖邊眾人的拉扯之下,順利安全地翻了上來。


    就此,這讓不少人望而卻步的猿迴頭終於被楊震他們克服過去,雖然這一下可著實耗費了他們不少的時間。從午後來到猿迴頭,折騰到現在天色都暗下來了,才算是安然度過。


    “好了,接下來的道路就鬆快不少了,再沒有之前那麽艱難了。”焦五拍了下手,長抒了口氣地如是說道。


    楊震聞言滿意一笑:“總算是安全過了這險關。不過大家也不要太放鬆了,這與天鬥與地鬥固然兇險,但更兇險的還是去與人鬥。咱們接下來就將和人爭鬥了,必須打起一百二十分的小心和精神來。”


    幾人互相間對視了一眼,繼而用力地一點頭。他們都很清楚,這入川的道路固然艱險,但比起之後在四川可能遭遇到的危險,這些實在算不得什麽。隻略作歇息之後,眾人便再次啟程,朝著前方有些黑黢黢的山道行去。


    此刻,在距離他們五裏之外,已顯得頗有些平坦和寬敞的山道之上,幾條黑影正湊在一起,小聲地做著議論。


    “這都三天了,那楊震居然還沒有來,莫不是出了什麽狀況吧。”


    “早說了,那鐵索還是不斷的好,現在好了,或許他們壓根過不了猿迴頭,那我們的這一番布置就全白費了。”


    “別人或許過不了猿迴頭,那楊震是一定能過去的。我也是為了能盡量保證成功,才做此安排。畢竟這次能隨他來的都不是善茬兒,能少一個是一個。”


    “那要是因此讓他們改變的道路呢?”


    “不可能!這一帶可不比別處,根本就沒有其他路徑可以入川,他們隻有這一個選擇。而以楊震一貫以來的行事風格,是斷不會遇難而止,就此迴頭的。想必是這一路艱險,所以他們花了更多的時間而已。”


    “好吧,那咱們再等上兩天,希望我們的布置不要白費了,這次一定要把楊震他們消滅在這山道之上。”


    就在這幾人說話到這兒的時候,在他們的高處一棵樹上,一名充作瞭望之用的男子突然衝他們打了一個手勢。


    這幾人先是一愣,旋即臉上便現出了濃重的殺意,迅速分散,沒入了黑暗之中。


    前方,楊震一行已緩慢地行了過來,看到這邊比之前要平坦得多的地勢,幾人都露出了喜悅之色:“終於可以在此好好歇息一晚了!”卻渾然不知,前方已有一個陷阱張開了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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