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自家聲譽,武清伯李偉終於體現出了一定的辦事效率,隻短短兩日工夫,便照楊震的意思將鎮遠侯顧寰和泰寧侯陳-良弼給請到了自己的府上飲宴。


    雖然那兩位侯爺無論身份地位還是手裏掌握的權力都要高過武清伯一籌,但當今太後的父親設宴相請,他們自然是不可能拒絕的,誰知道這其中是不是太後或者小皇帝萬曆的意思呢?


    尤其是當他們抵達武清伯府,看到參加本次宴會的竟還有楊震這個錦衣衛鎮撫時,心裏便更生出了幾分異樣的感覺來,莫非這其中真有什麽內情嗎?


    不過久在京城的兩位侯爺很清楚官場上的一些套路,即便心中犯著嘀咕,卻也依然言笑晏晏地和武清伯與楊震說著笑話寒暄著,叫人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在說了一大套沒什麽營養的場麵話後,宴會便正式開始,眾人也移步來到了伯爵府的一處軒廳之內,裏麵早擺下了分席而坐的酒宴,那是隻有身份高貴的貴族才會保持的就餐方式了。看到這一場麵,兩位侯爺臉上也不覺露出了欣賞之色,想不到李偉這個商賈之後居然也懂得這套勳貴間的應酬方式了。


    倒是楊震,在進入這間很是寬敞的軒廳時所產生的第一感覺卻是一陣舒爽。此刻已是盛夏時節,外麵赤日炎炎,即便是剛才說閑話的客堂那兒,雖然四周圍也擺了不少的冰盆,卻依然頗感悶熱,可這軒廳之內卻是陰涼陣陣,而奇怪的是,環顧四周,這兒居然還沒有擺下冰盆什麽的消暑之物。這就跟後世的空調房一般了,隻是如今這個年代是怎麽也不可能出現這樣的高科技產品的。


    在各自落座之後,楊震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來:“伯爺,非是我楊震少見多怪,我委實沒想明白,你這軒廳之中怎麽就如此涼爽呢?”


    “哈哈,楊鎮撫你乃是錦衣衛裏的翹楚,眼光自然是遠勝一般之人,怎麽連你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嗎?實不相瞞,這也是老夫這段時日裏偶然得到的消暑妙招,也是今日請兩位侯爺過府一敘的原因之一。好東西總是要與人分享的嘛。”武清伯邊說邊捋著胡須笑著,顯得頗有些得意。


    他二人這麽一說,鎮遠侯與泰寧侯兩個也發現了其中的異樣來。這兩位可不像楊震般細心,剛才雖然覺著這兒很是涼快,卻也隻道是廳中多擺了些冰盆而已,現在掃目四顧,便發現廳內並無任何冰盆,這也勾起了這兩人的好奇心來:“這確實有些奧妙了,還望武清伯你能不吝賜教。說實在的,這天氣炎熱還真不好應付呢。”


    “嗬嗬,其實說來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法子,我……”武清伯正欲道出真相,卻見楊震雙目一亮,顯然是發現了什麽,便一改口:“看來楊鎮撫是看出端倪來了,就請楊鎮撫為二位侯爺解惑吧。”


    楊震知道這是武清伯在賣給自己人情了,能在兩位侯爺麵前表現一下自己的本事,確實不是壞事,便在掃了一眼廳房的四麵牆後道:“若在下所料不錯,這軒廳內能如此涼快的奧秘隻在四麵牆上吧。雖然這牆看著與別處沒有什麽兩樣,其實卻是由竹子搭建而成,裏麵還引入了活水,故而使整個軒廳都涼了下來,不知伯爺覺著我這判斷可對嗎?”


    “不錯不錯,楊鎮撫果然慧眼如炬,一下就瞧破了其中的奧秘所在,老夫佩服。”武清伯由衷地撫掌讚歎道。隨後,他又有些奇怪地道:“卻不知楊鎮撫你是從哪兒瞧出端倪來的呢?”


    “很簡單,幾位且看這牆,上麵居然不掛字畫而換了些其他裝飾或許不算什麽問題,但隱隱透出的一些水跡還是很說明問題的。竹子中空,卻也容易滲透,故而隻要仔細分辨,總能看出些問題來的。”楊震如實將自己的看法和想法給道了出來。


    而這番分析,又一次叫武清伯誇讚不已。其他兩名侯爺雖然覺著這看著有些像是楊震兩人早就商議好了的互相吹捧,但此刻自然也不會掃興地點破,也各自附和誇讚起來。


    如此一段小插曲,既讓楊震出了點風頭,又無形中拉近了幾人間的距離,所以接下來的酒宴也進行得很是順暢,推杯換盞之下,兩侯一伯間就漸漸有了親近之意,爽朗的笑聲更是不時在廳內響起。


    眼看著氣氛已經足夠融洽,楊震這才朝著武清伯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入正題了。武清伯雖然麵上很是閑適,和兩位侯爺間也親近得很,但其實心裏一直有些惴惴,見時機已到,臉上便不覺產生了一絲異樣的緊張了,就是剛拿起的酒杯,也因為這一分神而一抖倒出了大半杯酒。


    “武清伯,你怎的酒量如此之淺,這才幾旬酒,你就有些醉意了?”一直在京營裏和那些丘八將領打交道的鎮遠侯快人快語慣了,一見這事,便忍不住打趣道。


    不想這一迴卻沒有像之前那樣,隻是惹來武清伯的一陣笑,卻隻見他麵色一肅,還把酒杯重新放了迴去。這一下,倒叫鎮遠侯的心裏一驚,隻道自己在言語上冒犯了這位國丈,不覺有些懊悔了。


    武清伯可沒有覺察到對方的這一心思,隻在醞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便是長長一歎:“今日能請來兩位侯爺赴老夫之約,老夫實在是受寵若驚哪。這幾個月來,老夫的日子可著實不好過,甚至與往日還算有些交情的朋友見麵,對方都總帶著些異樣。”


    “瞧武清伯你這話說的,以你的身份,難道還有人敢不給你麵子不成?我看那人是得了失心瘋了。”鎮遠侯很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


    “是啊,老夫之前也是心下奇怪,怎麽會出現這等古怪的情況,雖然老夫不喜自誇,可當今太後和皇帝可是與我關係極近的,那些人怎麽就想著與我保持距離了?直到前不久,我才從楊鎮撫那兒得到了答案,卻是被人給害的。”


    “啊?這京城地界裏居然還有人敢算計你武清伯嗎?你且說說,那人是誰?隻要報出個名來,我顧寰一定為武清伯你討還這個公道。”為了彌補自己之前的那個疏忽,鎮遠侯當即拍胸承諾道。


    他都開了口了,泰寧侯陳-良弼當然也不好幹看著,便也附和了一聲:“不錯,竟有如此大膽敢暗害武清伯之人,我陳某人也不會放過他的。”


    “老夫多謝兩位侯爺的仗義執言了。不過此事說起來也怨不得別人,實在是,哎……”話說到這兒,武清伯便又是一聲歎息,滿是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


    他越是這麽個表情,就越是勾起了兩名侯爺的好奇心,尤其是鎮遠侯,忍不住再三催促道:“伯爺,你到底遇到了什麽難處,隻管說便是了。你與咱們同朝為官,又同為勳貴,有什麽話是不能攤開來講的?”


    見他連連追問,李偉已發現機會成熟了,便在一聲苦笑之後道:“說實在的,若非沒了辦法,老夫是不敢找兩位侯爺來說這事的。但事兒畢竟不是小事,你們也確實有必要知道。兩位可曾聽說過去年的那樁香山女屍案嗎?”


    “香山女屍案?”兩位侯爺對視了一眼,隨後齊齊搖頭,表示自己並未關注過此事。確實,像他們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是不可能去關注這等市井百姓津津樂道的話題的,哪怕死的人再多,他們就算是聽到了,也是左耳入右耳出。


    見兩人一副迷茫模樣,楊震便適時地開口,把自己知道的案子情況粗略地道了一遍,隨後補充道:“實不相瞞,此案現在就是由下官來查的。而且,在下官的一番查探之下發現,這案子居然還與武清伯府大有關聯。”


    “什麽?”兩名侯爺聽了這話都現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死者隻是低賤的(女昌)(女支),這怎麽可能與地位不低的伯爵掛上關係呢,而且還是皇帝的外公,太後的父親有關:“楊鎮撫你是不是查錯了?”


    “下官一開始也以為是查錯了,但在壯了膽子來求見武清伯,把話說開之後,便發現事實確實如此。不過,並非武清伯自身涉案,而是府中某人幹下了這等罪惡之事,卻將罪名叫武清伯給承擔了下來。”


    “還有這等膽大妄為之徒?實在是罪該萬死了!”泰寧侯口裏說著話,心裏卻盤算了起來,這事如此不堪,怎麽武清伯和楊震會當著自己二人之麵說出來呢?看今天這宴會,很明顯也是有意請自己兩個來說此事的,他們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裏的疑惑,楊震在略作停頓之後,便用更低沉的聲音道:“而一番盤問之後,下官便從那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結果卻更叫人心驚,原來此案不光是他一人所為,更有其他三名同犯。而那三人的名字,卻叫顧明、顧朗,以及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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