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楊千戶,啊不,現在該稱您一聲楊鎮撫了,聽聞你在山西立下大功勞,林某還打算著什麽時候上門去道賀一聲呢,沒想到反倒是楊鎮撫你先光臨寒舍了,實在是慚愧得很哪。”聞報後迎出門來的京城大豪林天德一麵說著話,一麵已很是恭敬地朝楊震連連拱手施禮。


    麵對他那熱情而謙卑的模樣,楊震隻是淡淡一笑:“林兄太客氣了,不過是些微功勞而已,算不得什麽。”


    “哎,話可不能這麽說,當日山西兵變一事傳迴京城,我也是受驚不小的,而城中百姓更是人心惶惶到了極點,都生怕山西一亂,蒙古韃子便會趁機來襲,從而給我大明帶來無窮的禍患。幸賴有楊鎮撫你不辭辛勞艱險前往平叛,這才有我北京今日之安,在下就是再表謝意也是不過分的。”林天德口中又是一連串的奉承之辭,直把楊震比作了救國危亡的大英雄。


    對此,楊震自然又是謙遜地分說了幾句,如此一番話說下來,兩人間的關係便稍稍拉近了些。同時,兩人也在他那幹手下兄弟的陪同下進門穿院,最後來到了客堂之內,分賓主各自落座。


    即便已說了不少,林天德卻尤覺不足,在有人上了茶後,又再次提起了山西之事:“說句不怕楊鎮撫您笑話的實話,前番聽說您在山西遇難,在下還著實難過了一陣子呢,覺著咱們大明從此少了一個能幹的官員,而我林天德也少了一個能結交的好朋友。幸好天佑我大明,天佑大人,你總算是平平安安地歸來了。”


    見他說這番話時真摯的模樣,楊震倒還真有些信了,便有些感謝地一抱拳:“多謝林兄你如此抬愛,在下心領了。看來你是真將我楊震視為朋友看待了?”


    “那是自然,之前還沒怎麽與楊鎮撫你打交道時,在下便看出你是個值得一交的朋友,之後你更為我大明除了倭人之患,就更讓我感到佩服了。所以當時在下就在心裏告訴自己,你這個朋友我林天德是交定了的。”林天德不見半點猶豫地一拍胸口道。


    “其實我也覺著林兄你是個值得一交的朋友,所以今日才會登門造訪,看來在下看人的水平還不算低嘛。”楊震便也順著這話和對方攀起了交情。


    在又說了一些互相吹捧拉關係的話後,林天德才問道:“卻不知楊鎮撫你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你我既是朋友了,你就別稱唿我為什麽鎮撫了,太見外,你若不嫌棄,你我隻以年齡大小相稱便可。”楊震卻不忙著說出自己的來意,而是繼續拉近兩人的關係道。


    林天德也不是個太重禮數之人,為人也很是豪爽,一見楊震作此提議,便沒有太多猶豫地一點頭:“恭敬不如從命,那我便托大叫你一聲楊老弟了。”說著一頓,他又看向楊震:“楊老弟啊,非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心眼多,實在是以你現在的身份,斷不可能在這個時間來見我這麽個江湖人物的。說吧,你此來究竟想找我幫你做什麽,隻要我能幫到你的,一定不會推辭。”


    “林兄果然快人快語,倒叫在下有些汗顏了,非要在有事相求時才會來見你商談。”楊震微有些慚愧地道。


    “哎,楊老弟你這話便見外了,朋友相交不就是為了多條路子,多個幫助嗎?今日我幫了你,說不定明日你就會幫到我了,何必在意這許多。說吧,我有什麽能夠效勞的。”林天德卻很是大方地一擺手,反過來安慰楊震道。


    見他都說得這麽好聽了,楊震沒有再吞吐的必要,如實道:“不知林兄對去年年前發生在香山的女屍一案可還有印象嗎?”


    “香山……女屍……”林天德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像他這樣的江湖大豪每日裏需要做的事情可不少,自然不會去刻意記下什麽案子。但在一番迴憶之後,他還是一拍大腿道:“記起來了,這事當時還真鬧得有些沸沸揚揚,不少京城有姑娘的人家還慌亂了一段時間呢。咱們那些兄弟也沒少幫著官府找那兇手,隻可惜卻一點線索也沒找著,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怎麽,楊老弟你那時不在京城也會對此感興趣?”


    “不是我對此案感興趣,而是此案現在就著落到了我的手上。”楊震如實說道。


    “這……”林天德的臉色微微一變,有些為難地道:“楊老弟,非是我這個當哥哥的不肯幫你,實在是此案太過蹊蹺,我們這些兄弟也就能賣把子力氣,查線索什麽的實在是不堪用哪,你是不是找錯幫手了?”


    “林兄你誤會了,在下此來並不是來找你要線索的,反過來,我這兒倒是有條線索能夠告訴你。”


    “哦?此話怎講?”


    “我已從其他渠道查到了一件關鍵的事情,那些被殺的女子應該都不是良家出身,而是來自娼寮妓寨的風塵女子。換句話來說,那兇手也是出入於此之人,想要追查他的身份,也隻能從此下手。”說到這兒,楊震又看了一臉凝重的林天德一眼:“林兄也應該知道,雖然咱們錦衣衛在京城的勢力眼線都不老少,但真到了那等三教九流之地,卻依然力有未逮。故而,我今日便想請林兄幫個忙,借你的力量來查出那兇手的身份。”


    林天德這才明白楊震的用意,心下不覺有些古怪:“他怎會得出這麽個結論?這與我所掌握的一些情況有些對不上哪。”但其麵上卻沒有顯露出疑問來,隻是皺眉道:“既是楊老弟你開了口,我這個當哥哥的自然會幫你。不過,這事可不好辦哪。這天下男人不敢說全部,但至少有八成是喜歡這個調調的,京城裏尋歡作樂的男人更是無數,想在這許多人裏找出一個兇手來可無異於-大海撈針,便是我林天德,也沒這個把握。”


    楊震理解地一點頭:“林兄說的是,若隻是這麽一點線索,當然是不可能查出那兇手身份來的。但我豈會如此為難林兄,除此之外,我還有另一線索能幫你找到他。”


    “卻是什麽?”林天德頓時來了興趣,趕緊問道。


    “此人身份不低,在官場也有一定的地位,或為高官或為權貴,隻要林兄你循著這兩條線索去查,總能有所收獲的。”楊震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道。


    “這……”林天德這迴再難掩飾心裏的疑問,忍不住開口問道:“楊老弟不覺著這兩者大有矛盾嗎?若那兇手真如你所言般大有權勢,又怎麽可能少得了女人呢?他為何要去找那些風塵女子?”


    “這也正是在下感到奇怪的一點,不過從我目前掌握到的線索來看便是如此了。所以,我想借林兄的勢力查查此事,不知你可願意幫我這個忙哪?當然,若是林兄真覺著這麽做可能會得罪某些人,對你大為不利的話,在下也不會勉強,你可以拒絕我這一請求。”楊震說著便端起茶碗慢慢喝起了水來,沒有再給對方施加壓力。


    林天德則在那邊沉吟起來,半晌之後,他才猛地抬起頭來:“說實在的,當哥哥的還真怕這事一個鬧不好會給自己和兄弟們帶來麻煩。不過我們江湖中人最講的就是信義二字,既然之前我已答應了你會幫著你查此案,就沒有畏難退縮的可能。你隻管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查出那人身份來的。”


    “如此就多謝林兄了。”見他答應得如此痛快,楊震心下也頗有些感激,趕緊拱手道:“隻要林兄將來有什麽用得著小弟的地方,我楊震也一定不會推辭的。”


    “楊老弟這麽說就有些見外了,我之所以幫你,隻因把你當成好兄弟,可不是圖你將來的迴報。”林天德哈哈一笑,顯得更加的豪邁大方。


    既然正事說完,又得到了對方的保證,楊震便沒有繼續在此逗留的必要了。便在又一陣寒暄和客套之後,借口鎮撫司裏還有事情便起身告辭。林天德自然再次很是恭敬地將其送出大門。


    直到做完這些,帶著一幹兄弟迴到客堂之後,他那名心腹兄弟劉綏才皺著眉頭小心地道:“老大,你不該答應楊震這事的。這事牽涉到的可不是簡單的兇徒,而是手握不小權勢的權貴,若是讓那人知道了是咱們查出的他,楊震這個錦衣衛鎮撫應該不會有事,可我們兄弟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而且,如今楊震與馮公公之間還多有齟齬,你此時還幫著他做事,就不怕二爺那邊不好交代嗎?”


    “我當然明白這事棘手,但越是難辦的事情要是辦成了,別人才會越承咱們的情。既然楊震一個官場中人都敢去查這案子的真相,我們這些江湖中人就更不必怕了。至於天行那兒,我總覺著馮保這麽個太監靠不住,何不另找條門路呢?這個楊震據說還深得皇帝的信任,又與咱們有一定的交情,結交好了他總沒錯的。”林天德說著一拍劉綏的肩頭道:“你就不要再糾結這種事情了,現在最要緊的,便是幫著楊震把事情給查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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