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為楊震背後有萬曆這座大靠山讓劉守有不敢像對唐楓般對付他,但並不代表他就沒有其他手段了。至少有一招是沒有人能挑出毛病來的,那就是拖。


    隻要是在官場浸淫多年的老官僚,都會深諳這個拖字訣,而劉守有本就是世家子弟,又在錦衣衛裏當了多年都督等官職,更是對此深有心得。他確實不能把楊震怎麽樣,但卻能做到以各種借口推脫,讓楊震一直都無法真正掌握權力。隻要楊震手上無權,即便他因之前的種種事情而在錦衣衛裏的聲望漸隆,也難以讓其他人跟隨,一個不能讓下屬立功受賞的上司,即便名聲再大也沒什麽用。而隻要無人跟隨,楊震就無法真正對劉守有構成威脅,最終徹底被人遺忘。


    在劉守有走到今天的一路之上,遇到過不少鋒芒畢露的家夥,他們或運氣極佳,或能力出眾,但往往卻都敗在了這拖字訣上。所以他堅信這一迴,楊震也一定逃不脫這一規律,最終泯然眾人。


    其實楊震何嚐不知道劉守有打的是什麽主意,但對於眼下這一局麵,他還真就沒有應付的辦法。他總不能因為這點事就去見萬曆,向皇帝討要個什麽差事吧。別說如今的小皇帝未必有這個權力和魄力幫他,就是有,這次幫了他,自己辛苦在皇帝麵前樹立起來的形象也就毀了。


    所以,即便明知道對方用意,以及自己所處的環境有多尷尬,楊震也隻能按捺下心情,靜靜等候,等候某個能重新站到舞台中央的機會能夠到來!


    當然,眼下的處境對楊震來說也不全然是壞事,至少日子是過得很悠閑的。不但不必像在皇宮裏當差時那樣早起晚睡,連屬於自己的時間都沒有,甚至比在棋盤街時更閑適。因為他身上沒有什麽差事,自然不需要整日在鎮撫司衙門裏候著,而以他現在的身份,即便幾天不出現,也沒人敢說什麽閑話。或者可以這麽說,劉守有一派的人都恨不能楊震就這麽一直不出現呢。可即便他不當差,不做事,該有的俸祿卻是一文都不會少。


    所以如今楊震過的日子就和後世那些老公務員有得一拚了,每日裏想到了才會去衙門裏轉上一圈,然後又一拍屁股走人,著實瀟灑得很。若他沒有其他更高的要求,不想著如何對付張居正他們,不想到大明即將走到盡頭的國祚,或許會很高興接受眼下的情況。


    因為這樣的日子不但過得舒坦,也讓身邊的人感到很是滿足和高興。張靜雲可不知道楊震心裏還藏著事,想的也隻是能與楊震多在一起,現在他不必時時外出做事,有了大把的時間陪伴在自己身邊,她自然是很享受這種日子的。


    在此期間,楊震確實帶了張靜雲把北京城內外值得一看的景致都逛了個遍,什麽盧溝曉月、太液晴波、道陵夕照……但凡是這個時代有的,百姓能隨意過去一觀的,他和張靜雲的足跡都到過。


    兩人的感情也隨著這種長期的廝守和外出同遊而變得更加深厚。而更不足為外人道的是,一雙青年男女在嚐過床第之歡後,更是食髓知味,不光是楊震,就是張靜雲這個本來還算臉嫩的女子,對此也很有興趣。每當夜晚降臨,兩人便會在房中婉轉交-歡,過著隻羨鴛鴦不羨仙的快活日子。


    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放在後世雖然很正常,不就是婚前同居嗎?但在大明朝,這種做法卻有些太過驚世駭俗了些。隻因為周圍那些鄰居對他二人的底細並不是太過了解,隻道他們真是小兩口,才沒有閑言閑語傳出來。


    至於這二人自己,一個是來自後世的穿越客,本就對這個時代的那些規矩和習俗不怎麽放在心上,一個則是自幼與祖父在外雲遊,根本不懂世故人情,這才出現了如此一對早有夫妻之實,甚至可說是夜夜都做著夫妻,卻並無半點夫妻名分的古怪情侶。若這事被朝野間的某些道學先生給知曉了,隻怕這些老人家一定會大聲道一句:“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而後進行嚴厲的批判……


    這種逍遙的日子,楊震一過就是好幾個月,時間也由萬曆四年的冬天而變成春天,隨後又由初春而進入到暮春階段,眼看著已到了四月。這時,兩個消息的出現,終於略略打破了他略顯平靜而沉悶的生活。


    四月十四日,楊震在時隔五天後,再一次來到了鎮撫司衙門。既然都沒什麽差事在身,每次去了又會對上不少或嫉妒或譏嘲的眼神,楊震便懶得經常往那邊跑,反正以他現在的身份,也沒人敢因這點小事來找自己的不是。


    在來到鎮撫司後,楊震照例先去見了劉守有,和他寒暄閑扯了幾句,確信繼續沒有差事可給自己做後,便又去了唐楓處坐坐。雖然兩人間因為觀念不同而無法如以往般並肩作戰,但這並不影響他們還是朋友的關係。至少在整個鎮撫司裏,唐楓是為數不多還能把他當作朋友看待的人。


    一見楊震來了,唐楓便放下了手中的書籍,笑著為他倒上了一杯茶——要說起來,唐楓在此做千戶也一年餘了,卻一直未曾有改變處境的機會,依然是被閑置一旁,幾乎什麽差事都撈不到,隻能看書打發時間。而他比楊震卻有耐心得多,即便如此,也一如既往地天天準時上下值,幾乎都沒有缺席的時候。


    對於這一點,楊震是既感佩服又感不解,今日就忍不住問了起來:“千戶,你為何天天都來鎮撫司呢?其實你也應該知道,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會給你任何機會的。”


    唐楓細細地品著一杯茶,麵色顯得很是恬淡:“我要做的,隻是問心無愧而已。至於他們是怎麽想怎麽做的,與我有什麽關係嗎?”


    “哦?”楊震將信將疑地瞥了對方一眼,這個答案很有禪味,若是真出自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口中,他或許會信,但他卻知道唐楓的為人和心思,那他這麽說就頗值得玩味兒了。不過楊震也知道隔牆有耳,而且自己並不想攙和進這種陰謀算計中,便沒有繼續追問。


    “而且,天天來此也不是全無收獲的。比如前天,就因為我在,所以幫了你一下。”唐楓繼續道。


    “幫了我?卻是何事?”楊震略有些詫異地問道。自己都不在這兒,唐楓是怎麽幫自己的呢?


    “幫你保住了秘密。”唐楓說著,便揭曉了答案,將一封信從袖子裏取出,交到了楊震手上。


    楊震一看信封,上麵果然寫了自己的名字,下麵的落款則是老道張天乾。這讓他微微一愣,隨即就知道是什麽人送來的信了,是靜雲的爺爺。沒想到前往苗疆辦事的他居然還會想著送信過來,看來應該是給靜雲的家書才是。


    “多謝千戶幫我截下了信件。”楊震把信放進袖子裏後,才拱手謝道。他很清楚,在這個並不怎麽講究隱私的時代裏,自己這封信若是落入旁人手裏必然會被好奇心重膽子大的人給拆開看了。雖然張老道信裏也不會存在什麽犯忌諱的話,但這種私人信件被人拆看畢竟叫人不快。


    “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麽。畢竟我也是個千戶,他們還不敢不給我。”唐楓不以為意地一擺手道。隨後又想起了什麽:“對了,你現在也已是錦衣衛千戶了,對我的稱唿也該改改了。若你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唐兄吧。”


    “這……也好。那我這個當兄弟的就厚顏從命了,唐兄。”楊震略作猶豫,便改了口。


    在唐楓處坐了會兒,也說了幾句話後,楊震便離開了鎮撫司,轉身迴了家。


    剛一進家門,楊震就聽到了廚房那邊傳來的陣陣香味,卻是張靜雲又在烹煮美食了。也不知是聽哪位大嬸兒提到的,張靜雲在與楊震這段時間歡好後居然開始擔心楊震的身子會受不了了,於是便去采買了不少補身強腎的食材來給楊震食用,這讓一向就“戰鬥力”驚人的楊震好不尷尬。


    但這終究是美人的一片心意,他也不好推辭。每日裏隻能吃這些藥膳,然後再……你懂的。


    今日見張靜雲又在鼓搗這些玩意兒,楊震不覺就是一陣苦笑,隨即才想起袖子裏所藏的那封信,便道:“靜雲趕緊先出來,你爺爺來信了。”


    正在做菜的張靜雲臉頰紅紅的,想著吃了這頓後楊震晚上的表現呢, 一聽這招唿,頓時就喜出望外地迎了出來:“真的?爺爺他終於來信了?我最近可想他了,也不知他怎麽樣了。”在這一連串的說話中,她已快步衝到了楊震麵前,急不可耐地取過了他手裏的信件,撕開封口後就匆匆看了起來。


    “要說起來道長也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竟知道我會去鎮撫司,把信投到了那兒。”楊震在旁忍不住嘖嘖歎道。確實,如今這個時代可不比後世,沒有太過正規的地址製度,更沒有門牌號,想要把信件準確遞送到某人手上還是有些難度的,唯一例外的或許隻後各大衙門了。


    張靜雲聽他這麽說,有些驕傲地一皺鼻子:“那是當然了,我爺爺算事情可準了,這點小事怎麽能瞞過他呢?”


    “哦?既然如此,那他為何不直接把信送來這兒,那樣豈不是更方便些?”楊震忍不住打趣道。


    可這一迴,張靜雲卻沒有理會他的這番話,隻見她此時神色已邊,已從剛才的驚喜化作了緊張不安,以及一絲悲傷……


    今天還是三更,第一更先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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