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震站在沾滿鮮血的桌案旁,滿臉玩味地看著伏屍桌上的俞長豐,在他身旁,則是那幾名滿是震驚之色的縣衙差役。


    就在聽到後宅傳來的驚叫後,他們就疾步趕了過去,正瞧到了這有些慘烈的一幕,身為嫌犯的俞長豐居然就死在了房中,雙眼圓睜,充滿了怨毒與不信的神色,死不瞑目。


    在房門外,那名進來發現屍體的餘家管事更是嚇得站都站不穩,胯下更有些濕漉漉的,顯然是被這突然的兇殺案給嚇得失禁了。至於其他的下人們,此時也一個個嚇得麵如土色,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楊震彎腰仔細看了看俞長豐的屍體,很快就找到了置他於死地的傷口,正在咽喉要害處,被一刀切開了大動脈,怪不得在屍體旁邊會噴濺出許多血液來。仔細端詳了那傷口好一陣後,楊震不禁閉了閉眼睛,他總覺得這傷口看著有些熟悉,似乎自己以前也曾遇到過同樣手法的殺人案。


    “二郎,瞧出什麽端倪來了嗎?”壽老四見他站直了身子,就忙詢問道。對於在這時候發生的命案,他也感到了明顯的驚訝和畏懼。心裏不住地想著,這究竟是怎麽了,為什麽一向平靜的諸暨縣城這半年多來總是發生大案。


    楊震沉吟了一下,這才迴答道:“行兇者是老手,一刀就切斷了俞長豐的氣管和咽喉,使他連慘叫都沒法發出來。所以,直到剛才我們要拿人,下人進來稟報才發現了他的屍體。”


    “這麽一來,線索可就斷了……”旁邊的差役很有些喪氣地說道。確實,他們本以為能通過抓住俞長豐來逼問出之前挑唆百姓到底是誰主使,從而化解眼下的亂局。可現在俞長豐一死,事情想來就難以再追查了。


    不想楊震卻並不這麽看,他略一冷笑:“他這一死,倒讓我想通了一件事情。本來,我就覺得他一個本分的諸暨商人哪來的膽子幹這種事情,現在看來,一定是殺害他的兇手在利用他了。”


    “可即便知道這點也無濟於事啊……他都死了,還有誰知道那利用他的幕後黑手到底是什麽人?”壽老四滿是疑惑地道。


    楊震搖了搖頭:“你們怎麽就這麽不仔細呢,之前我們不是曾掌握了另一個線索嗎?”說著,走出了房門,看向那些餘家下人道:“你們誰知道前些日子和俞長豐在一起的俊美少年公子的身份?他現在又在哪兒?”


    那些下人見他走出來,都是一個激靈,直到聽他詢問此事,才略微放鬆了些,趕緊有人迴答道:“迴差爺的話,那公子是什麽身份小的確實不知,隻聽我家老爺稱唿他為許公子。今日一早,我們還在院子裏見過他,可午後,就不見了他的蹤影……”


    隨後,其他一些下人也都作了相似的迴答,這讓楊震得以確信這個許公子是在今日突然失蹤的。這個結果,更讓楊震堅定了自己的判斷:“看來這事的真相都要著落到那個許公子的身上了。”


    “難道說……我家老爺是被這個許公子給謀害的?”有幾名餘家下人看出了楊震的心思,忍不住驚道:“我家老爺對他向來很是恭敬,他為何要害我家老爺!”


    楊震可沒工夫跟這些人解釋自己的推斷,當即轉頭對身後的幾名兄弟道:“我們仔細搜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出其他線索來。我就不信他俞長豐和人勾結幹出這等事情竟會連什麽馬腳都不露。”


    “好!”幾名衙差答應一聲,又轉看向那些餘家下人:“你們帶我們去俞長豐向日裏經常出入的屋子裏看看,不得有任何隱瞞,不然……”


    雖然這威脅的話並未說完,但其威力卻是不小。那些下人也早被自家老爺的死給嚇得膽戰心驚了,官府既然要他們幫忙自然不敢有所隱瞞。當時,就帶了眾衙差在後院的書房、臥室,以及花房等處搜查了起來。


    這一下,更是鬧得整個餘家雞飛狗跳,俞長豐的三房妻妾直到這時才知道自家男人已經死於非命,一個個都哭得梨花帶雨,口口聲聲地求著前來查看的衙差們為自家老爺討還公道,直鬧得他們一個頭兩個頭大。


    直到楊震一板臉孔,叫人把她們都帶到前院安置後,眾人才得以完全放開手腳。可在搜查了幾處臥室和書房後,卻依然一無所獲。無論是什麽書信筆記,又或是其他可能指向某人的東西,他們一點都沒有找出來,這便讓人感到很是失望了。


    “這俞長豐可實在太仔細了些,竟真連一點破綻都不給我們留哪。”衙差們看著已然被翻找得亂作一團的屋子,滿心的失落。


    在他們想來,今日不但領不到什麽功勞,反而要承受更大壓力了。不但疑犯沒有被人拿住,反倒出了這麽件人命官司。一旦縣令大人感受到了壓力,勢必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這其中,也就隻有楊震依然把全部心力放在查找線索上。越是查不出什麽問題來,楊震就越覺得此事不同尋常。同時他也越發確信,隻要仔細找,總能找出線索來的。畢竟對方是在中午前後才殺了俞長豐而逃的,肯定來不及把所有的線索全部抹去。


    在查看過書房和臥室都沒有任何發現後,楊震便把注意力放到了聽說是俞長豐每日都會來轉上一會兒的花房之上。


    這是一間以鬆木搭建,大概五六丈方圓的房子,裏麵種著不少花木,外麵的外牆上還爬滿了各種植物的藤蔓,顯得極有情趣。


    其實剛才,就有人在這屋子裏看過一遍,但除了那些花木外,實在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便隻能退了出去。楊震再來,等候在那的下人便隻得再次解釋道:“這兒的花木都是我家老爺親手所種,他就這點愛好,喜歡種點花花草草的。”


    “我且問你,你家老爺在此種花可需要人服侍幫助嗎?”


    “這個卻是不需要的。老爺他最喜歡的就是一個人幹這事,而且還不願意讓人見到了,所以每次他來花房,我們這些下人都得到別處去。”


    “哦?”楊震眼睛一亮,這事太過古怪,恐怕事情就沒這麽簡單了。他朝那下人一擺手,便走進了花房。


    花房裏麵的情況確與之前那來搜查過的衙差所說那樣,除了一些諸如月季、蘭花等植物外,幾乎看不到其他東西。地上還有著一層厚厚的黃泥,顯然裏麵應該還有些等待著發芽的花木種子。隻可惜那親手將它們埋進土裏的人,卻已不可能再看到種子發芽成長了。


    低頭看著地麵上的黃泥和花草,楊震的眉頭突然一皺。隱約間,他總覺得其中一塊泥地要比他處高上一寸左右。雖然這點高低差對一般人來說根本感覺不出來,畢竟這是泥地嘛,怎麽可能與平地裏一樣高低呢?但楊震卻還是敏銳地抓到了這點差異,緩慢地蹲下身去。


    雖然這一片略略高起的地方也鋪著黃泥,上麵也有些草木,但楊震卻看出了其中的問題。與別處的花草相比,這裏的花草顯得有些萎靡不振,似乎有些缺少營養的樣子。


    “這底下有問題!”產生這個念頭後,楊震便不再猶豫,當即拿起一旁的鋤頭,幾下就將麵前這塊的黃泥連帶著上麵的花草給扒拉到了一邊。一旦將這些上層的遮掩去除,暴露在楊震眼前的,就是一塊略高於地麵的鐵板,上麵還帶著一個充當把手的鐵環。


    “果然是這兒!”楊震的嘴邊勾起一絲笑容,同時迴頭叫了一聲:“大家都過來!這兒有發現!”


    那些在房中找不到任何線索的衙差此刻正在院子裏四下翻找呢,聽到楊震的招唿,當即就趕了過來。一見這情形,兩名曾來花房搜查過的衙差臉上頓時就是一紅,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感到羞愧。


    但楊震這時候可沒空責怪他們,當即就適宜來人幫自己把那鐵板拉起,露出了下方一個黑洞洞的穴口。


    “我先下去,然後你們再跟著下來。”楊震交代了這一句後,便騰身跳進了洞穴之中,同時右手已握緊了一把匕首,準備迎接隨時可能出現的偷襲。


    但底下卻無半點聲息,也並不太高,隻有一人來高而已。雖然洞中很是昏暗,但卻根本難不住楊震,他的目力足以在黑暗中視物如常。剛一落地,楊震便發現原來緊挨著入口處還藏著一架短梯,隻要在上麵一拉連著的繩索,梯子便能架起在洞口處。


    但隨著目光向洞中其他地方掃視時,楊震的目光就是一凝,神色頓時也嚴峻了起來,因為一幅似曾相識的景象已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在靠牆的一麵上,擺著一個不小的佛龕,上麵供奉著一尊笑口常開的彌勒佛,以及一塊神主牌位,上麵赫然寫著四個大字——無生老母!


    幕後黑手的身份,在這一刻終於被楊震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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