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馬鳴聲中,十人同時停下了前衝的勢頭,為首者掃了一眼地上已經氣絕的馬匹道:“這是他的馬,他身上有傷,走不遠,應該就在這附近。搜!”他的話音一落,眾人已紛紛下馬,同時甩開了肩頭礙事的蓑衣,露出了一身的黑色勁裝,以及腰間的佩刀。有幾人還從馬鞍旁取過了一個長長的口袋,提在了手裏。他們的動作很是利落,更給人一種極其協調同步的感覺,就像是號令森嚴的精銳軍卒。


    這些人在黑暗中向四周掃視著,很快就把目光都匯聚到了那座最可能藏人的土地廟上。為首者隻點了下頭,他們已抽刀在手,散開按著一定的陣形向土地廟逼了過去。


    廟內,楊震已看清了來者的模樣打扮。這是個三十多歲,看著很是剽悍的漢子。不過他此時卻顯得有些狼狽,不但全身濕透滿是泥漿,身上還帶了不少傷。他的肩頭插著支斷箭,胸口還有幾道刀劍傷痕,這時都有一些鮮血滲透出來。而他的臉色也顯得有些蒼白,卻不知是凍的還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


    看著來人如此模樣,楊震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可還沒等他開口,外麵又有急切的蹄聲傳來,隨後又是一陣馬嘶。那人聽了臉色立刻就是一變:“他們到了,趕緊滅火!”說著就伸手要拿陶盆把火澆滅。


    可他才一動,楊震也動了,唰地一下就攔下了他的動作:“你做什麽?”


    “趕緊滅火,不然就來不及……”一個了字還未出口,廟門碰的再次被人撞開,兩名勁裝漢子已經出現在了那裏。當他們看到廟裏竟還有第二人時,明顯愣了一下。他竟還有同夥,這是兩人的第一反應。


    “丁飛,要想活命的就乖乖把東西交出來,跟我們迴去。”兩人一左一右把住了廟門,隨即對那人喝道。


    丁飛這時候已不再與楊震糾纏,刷地反手抽出了背後的刀,哼道:“你們就不用白費口舌了,來吧!”


    “不見棺材不掉淚!”門外兩人隻打了個眼色,就已撲了進來。


    這時楊震卻發現在他們身後還有七八條身影站在廟外,一副防止有人衝出去的架勢,而且還有人端著一張張弩機,瞄著廟內。這讓他心裏一緊,弩機在這個時代可是軍用物資,平民隻要持有就是死罪,這些人到底是什麽路數?同時他也知道了為何丁飛剛才要滅火了,在火光照耀下,他們可就都成了活靶子了。顯然,丁飛身上的箭就是拜這些人所賜了。


    楊震才剛轉過這個念頭,卻已來不及去滅火了。因為在撲進廟裏之後,那兩人竟分了開來,一個攻向丁飛,另一人卻斜飛一刀向楊震的麵門斫了過來。


    楊震手上可沒有拿著兵器,見刀砍來,趕緊側身往邊上躲去,同時右腳向上一挑,把眼前的陶盆給踢向了攻擊者。那人明顯沒有把楊震太當迴事,以為一刀就能了結了他,不想一刀落空,還沒等他迴過神來,一隻陶盆連著內中的沸水一起撲麵而來。


    他趕緊閃避,同時揮刀守護身前。可還是遲了一步,那盆雖然被他閃了過去,可盆中的沸水卻從刀光中穿過,淋了他滿頭滿身。他一聲慘叫,下意識地閉起了眼睛,同時向身前一口氣劈出了十多刀。被燙傷且雙眼不能視物之時,他還能守得如此有章法,卻也算了得了。


    可他碰上的卻不是尋常對手。就在踢出陶盆襲敵的同時,他已飛快地向前躥了出去。當那人後退揮刀的時候,楊震已從他身邊躥過,然後轉身出手。他的手裏此時已多了一把剔骨尖刀,隻見寒芒一閃,刀已切開了那人後頸處的大動脈。


    這把刀還是當初想殺姚家父子而準備下的,隻是後來有了別的法子才不再需要。不過楊震一直貼身帶著它,為的就是防個萬一,沒想到今天終於用到了他。這是楊震在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殺人,他發現自己的手法動作並沒有因此而有任何的退步。


    這時,另一邊的兩人也分出了生死。


    丁飛身上有傷,本來並非那人對手。可是因為他打定了拚死一戰的念頭,對方一時倒也拿他不下。正當二人糾鬥不止時,楊震踢出的那個陶盆在被目標閃開後,居然就直奔他的同伴而來。


    那人聽到背後的風聲,急忙要避,可卻被丁飛死死纏住,終於背上重重挨了一下。他腳下一個踉蹌,身子就往前一傾。心中不妙的他趕緊揮刀想要把丁飛逼退,可誰知對方根本不為所動,在他一刀刺中時,丁飛已抓住機會也把刀捅進了他的心窩,而丁飛卻隻是肩頭中了一刀而已。


    在看到敵人已包圍了廟門時,丁飛已知道自己再難脫身。於是他就隻有一個想法了,能殺一個就不虧,殺倆還能賺一個。本著這樣的覺悟,他還真就殺死了眼前的對手。


    這一切說來不短,其實隻是轉眼間的事情。兔起鶻落間,兩個殺進廟來的漢子就都被殺了,而這一切都隻是因為楊震的一踢。直到這個時候,那隻陶盆才砰地落地,砸得粉碎。


    廟外幾人眼看著一切發生卻來不及救,忍不住發出一聲怒吼。他們都是在一起多年的兄弟,以前也曾與不少強敵交戰,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卻從未遇到過。在憤怒之後,他們就要殺進廟去為兄弟報仇。可這時候,為首之人卻冷靜地發令道:“放箭!”


    他已看出廟裏兩人不好對付了。雖然以他們兄弟的能耐依然能殺了他們,可為了不再有兄弟出現傷亡,用弩箭殺敵是最好的選擇。


    “咻咻咻……”羽箭帶著讓人心悸的破空聲穿門而入,向裏麵還站著的兩人射來。在略一停頓後,又是幾聲急響,這弩機居然還是罕見的連弩。


    箭來得快,可楊震的動作卻更快上一些。就在他殺死對手後,就已提防著對方有此一手了。所以立刻把已死去的屍體往身後一遮,自己則貼地一滾,直往神像那邊而去。隻要躲進神像背後,箭就傷不了他了。


    噗噗兩聲,屍體已為楊震擋下了勁箭,而他又在地一撐,身子也如離弦之箭般躥了出去,趕在第三波箭來之前藏身進了神像背後。隨即幾根緊追著他不放的利箭正好射在了神像的底座之上,這箭好大的力道,居然就這麽釘進了泥塑的神像體內。


    那邊丁飛的情況可就沒有楊震那麽好了。他本就沒有楊震那般的迅捷反應,再加上身上帶著傷,動作更是慢了半拍,雖然奮力舞著刀抵擋勁箭,卻還是被一箭射中了小腹,一聲慘叫後倒了下去。


    而此時,楊震用以擋箭的屍體也終於蓬地倒地,正砸在那堆篝火之上,火星四濺之餘,本就不旺的火頓時就被壓滅了。這卻不是巧合了,而是楊震在一瞬間做出的決定,隻有把火弄滅了,敵眾我寡且他們有弓弩的劣勢才能讓他扳迴一些。


    在又射了兩輪箭,卻聽不到裏麵有任何動靜之後,為首者才一揚手道:“停!”


    令行禁止,那幾名持弩之人立刻停了下來,然後等著他的下一道命令。


    “點起火把,進去看看。張甲王四,你們留在門口盯著。”為首者下令道。


    “是!”有人立刻迴到坐騎那邊,從油布包裹裏取出了火把,點燃後,照著向廟裏探去。


    在見識到楊震的厲害後,他們比起剛才已小心了許多,每進一步都保持著警惕,人與人間更是保持了一定的隊形。


    當其中一人來到神像前,舉火把向那照去時,其他人更是握緊了鋼刀,隨時都可一刀劈出,將敵人斬成兩截。


    可神像後麵卻沒有半個人影,楊震早已不在那裏了。而散在廟內的其他人也都發出了一聲輕咦:“他不在這裏!”


    “統領,這兒有一個破洞!”這時神像後麵那人突然有所發現,叫道。


    “不好,讓他逃了!”那統領叫了一聲:“趕緊出廟追擊!無論他是什麽人,都不能叫他走脫了!張甲王四,你們去背後看看。”


    他的命令沒有得到該有的迴應,當他們急忙迴頭看向廟門外時,赫然發現那兩個被安排在外麵的兄弟已倒在了地上。搶上一看,他們更是驚怒交加,兩人咽喉被割開,鮮血正泊泊地從傷口不斷湧出,顯然剛死不久。


    “這是怎麽迴事?”所有人都怔在了那裏,隻是短短片刻工夫,兩個兄弟居然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在了他們身後。


    “他究竟是什麽人?”也有人看看地上屍體,又看著周圍依然下著瓢潑大雨,漆黑一團的天地,心裏泛起了一陣寒意。這是他們所遇到過的所有難纏對手中最為可怕的一個,竟讓這些見過不少血的人也有了恐懼的感覺。


    那統領也感受到了部下的這一想法,他當即揮了下刀,對剩下幾人道:“給我搜,他隻是個人,難道我們還真怕了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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