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好久非虛度,十年已非少年身。


    時光荏苒,如流水一般在指甲的縫隙中傾瀉殆盡,十年遼東之旅,此時已經分不清是旅客,還是遼東人。


    如今已經是正德九年,這十年大明帝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變革之中執牛耳者,當屬遼東。


    世人皆言,陳生乃是當世範仲淹,一切變革皆從遼東開始,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陳生去遼東第二年,當時與八白室的戰事剛剛收尾,大明弘治皇帝朱祐樘禦天而去,廟號孝宗。


    陳生聞言,痛不欲生,欲要放下手下所有活計,去京師奔喪。


    八百裏加急,皇帝聖命,封韓陽為遼王,宗室玉蝶將陳生錄入其中,為明仁宗次子。準其世襲罔替,永鎮遼東。允許遼東藩王擁有自己的衛隊,但是要求控製在十萬以內,也就是二十衛以內。


    陳生素服為明仁宗守孝三年,以表孝道。


    藩王不能擅自離封地,正德元年,朱厚照自封魏武大將軍,叩關大同而出,於塞外之上,與遼王兵馬突然合擊蒙古小王子,為時人攻訐。


    但是此戰戰績之雄,當列大明第一。


    在陳生的幫襯下,殲敵五萬,蒙古族遠遁大漠,再也不敢提起南下之事。


    朱厚照與陳生花費三個月時間,遊覽大漠,賞塞外風光,迴憶昔年兩人並肩與草原之上的戰鬥。


    最後建慶功樓,以紀念先皇之辛苦耕耘,方有今日之大勝。


    慶功樓乃是石樓,高百二十米,有守塔僧人照看英靈的排位。另外塔中有收繳蒙古人的旗幟,鎧甲,製成標本的人頭,以供世人觀瞻。


    頂樓有手書一封,上書正德皇帝與遼王共同心願。


    天下以大明共主。


    此後,朱厚照巡視遼東,親收遼王當地百分之六十的財政權,並做主遼東的財務官員的監管權歸朝廷所有。


    遼東並無猶豫,一切應諾。正德皇帝帝心甚悅,允許遼東增添遼東艦隊。兵員控製在十衛之內,坐實大明遼東海軍事實。


    同時,二人秘密定計,開遼東海事,準備成立海關。


    繞開頑固的大臣們,派遣內監官員穀大用為遼東第一任海關長,為大明四年誅。第二人海關長乃是已經退休多年的前內閣大臣劉健。


    海關事宜結束,朱厚照命韓陽在遼王府外修建行宮,為遼東帝苑,樣式與遼王府一般,每年夏暑,朱厚照皆會來遼東避暑,並與韓陽把酒言歡。


    此外時間,遼東帝苑則為商旅客棧,用來維係開支。


    朝臣皆攻訐遼王吝嗇,讓君王受辱,帝王居所豈能讓商賈之人玷汙。


    朱厚照笑語,“朕乃父母之子,商人亦父母之子,既皆為人子,又有何異同?況且帝苑乃是私宅,豈能浪費國帑?”


    明,正德三年。


    韓陽之妻,羅刹女,誕一子,命陳平安。


    朱厚照照例認為義子,另賜姓朱。入玉蝶,為宗室子弟。並許諾與皇長女朱煒鈺婚約。


    明,正德四年,八白室卷土而來。


    遼王忽染重疾,遼東無能引兵者,高麗君主國破身死。


    後高麗移民再三懇求,跪死在沈陽者不計其數,遼王殿下帶病出征,滅八白室,並西拓國土一千八百裏,土蠻被殃及池魚,滅。


    高麗君主一脈皆死於國戰,遼王懇請收高麗為高麗布政使司,懇請朝廷派遣布政使管理。


    為朝中儒臣反對,認為高麗既為屬國,當選其宗室繼承國統,彰顯大國氣度。


    後宗室動亂,與宗室有血緣關係者皆滅。


    高麗百姓上萬言書,複跪沈陽,哀求並入大明。


    時人皆為陳生乃是當世人屠,殺進高麗複國之民,殺盡了高麗有脊梁之民,此生必遭現世報。


    龍虎山天師卻觀天象雲,遼王雖造殺業,卻延綿大明國運,當增二十餘年陽壽。


    其朝中群臣,皆氣悶無言。


    正德帝命一代儒宗王守仁為第一任高麗布政使,負責高麗民政。王守仁入高麗,宣揚教化,引導當地之民漢化,著書傳習錄,正德帝有意讓其入閣,為高麗民懇請所棄。


    遼王自上任以來,雖戰事頻繁,但是商業卻異常活躍,乃以戰養戰之法,各國之民,各國之財,一旦戰敗,皆為遼王所有。


    另有壽生商行裨益,遼東經濟與軍力齊長,進入飛躍時代。


    時有圖集,名遼東見聞,其作者徐禎卿於遼東帝國海關商業大廈觀覽大連港,可見大連港口之上,戰艦遮天,商船密布,港口沿途的馬路上,堆積如山的物資,在碼頭工人的搬運下,頃刻間便可以消失殆盡。


    遂做大連港口繁盛圖,為正德帝欽定為國寶。


    另有一事,當屬商人地位之變化。


    商人與帝國官員雖然算不上平起平坐,但是也不至於顯得太拘謹,在海關穿著緞子,坐著小轎去海關交錢的富商數不勝數。


    十餘年來,這些商人追趕壽生商行的腳步,在加上大明的勳貴,世家大族的積蓄,大家拚勁全力去做生意。


    自從韓陽兵占高麗之後,各種大明的貨物傾瀉而去,便帶來了不錯的收益。


    在這種情況下,陳生進逼東瀛自然也不是什麽事情。當東瀛的黃金女仆出現在京師的街頭的時候,商人們更是將陳生當做神仙一般的存在。


    人都是追逐好處的,遼東的變革帶來的好處不僅僅是這一點,大家都明白,陳生雖然不在京師,但是卻在時刻變革著大明。


    大家可以不愛大明,但是卻不能認不清形勢。


    如果死死的抱著農田吃佃租,早晚有一天沒落,不是大家想要改變,而是形勢在逼著人不得不改變。


    命正德六年,倭寇侵犯福建等省份。


    正德帝盛怒,命遼王加強水師訓練,以遠征日寇。


    時朝臣皆引太祖舊曆,曰東瀛乃是大明不征之國。


    時遼王奉命入京,商談國事。當朝嗬斥朝臣,古有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今倭寇之猖,豈止酣睡,欲塌吾吾,搶吾財,害吾命。吾若不殺之,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內閣首輔李東陽默然。吏部尚書馬文升告老還鄉,與朝臣曰,國雖大,好戰必亡,今日吾歸鄉,免遭動蕩苦。


    國戰備時半年,大明訓練遼東水師同時,增添福建水師。


    戰艦二百七十八艘。皆列裝火炮。僅遼東水軍三萬人。運兵船可運輸大明天師二十萬。


    時遼寧港,天津港,旅順港,商船雲集,皆為戰時管理條例所控,為國戰運輸物資。


    大明各地之民,之官,皆知大難臨頭。


    派遣使者求和,為帝所誅,帝雲,“殺我大明百姓,搶我大明財物,尚有求和之心,東瀛人質無恥之尤,當世之甚。”


    兵進東瀛,國滅。為東瀛效死之民甚眾。


    時遣劉健東渡東瀛,為東瀛布政使,治理東瀛。


    天皇之族,盡數遷徙京師,封無義公,世世代代不許出京。


    大明定下輪戍法,以控東瀛之地。


    東瀛國滅,其國之年輕女子,多入中原為女仆,身為富家翁所喜,民間富足者,也喜東瀛女子,買之為婢。


    時東瀛女子者產子者甚多,為朝臣所憂,是否會玷汙天朝血脈。


    遼王雲,“受我大明教化,皆為大明之民。當下東瀛為大明所有,東瀛之民自然亦為大明之民,況且兩族通婚,有助於兩族融合。朝臣應當一視同仁,並準許東瀛之民入學,入朝為官。”


    帝允。


    朝臣多陽奉陰違,民間亦不喜東瀛女之子,其子多難以繼承家主大業。東瀛科舉製官,多去貧寒苦極之地,然東瀛人卻多沾沾自喜,天朝之大,物資之封,生幸做了天朝之民。


    劉健上書,朝廷開發東瀛不足。


    東瀛明朝百姓甚少,不利於統治,遼王遣一貧寒子如東瀛,以富貴返鄉,逢人便言,東瀛地好,黃金遍地。


    大明貧瘠著,富者,爭相出海。


    明朝富商,世家大族皆爭搶去開發,一時間入東瀛者國人豈止百萬術。


    經曆國戰,東瀛之民本身甚少,如今東瀛漢民眾,東瀛為大明所有矣。


    正德七年,正德帝感南洋漢家遺民之苦,有意遣三大水軍南下征伐。時下,裝死丹犀前朝臣無數。


    遼王為朝臣所怨,時人皆言,遼王禍國。


    朱厚照與遼王乃兄弟,齊肩治國,其中默契,誰人不曉。況當下富商者,皆為新政受益者。


    如今遼王為朝臣彈劾,自然出手相助。


    帝怒,凡是彈劾遼王者,皆趕出朝堂。


    遼王適時提出公務員製度,改革科舉,增強科舉的實用性,通過科舉製度,可選粗通四書五經,但是有管理之能者為鄉吏。


    鄉吏為十品官,雖末流,卻有管理地方之能,下設鄉尉,管民間巡查。建民間督查製度,監管鄉尉之賢。


    朝臣恐慌,儒家最大之資本,在於朝堂之上官員皆為士人,如今非儒林學子,亦有為官的機會,此乃動搖根基之策。


    陛下與遼王動了決心,朝中的大臣們頓時熄了火。他們不敢折騰,因為他們若是不幹了,隨時有人接替他們。


    權貴們,世家們,低著頭掙錢的事情,遼王默默的開發遼東,高麗,東瀛的事情,無奈之下隻能被默許。


    於是,大家看著遼東一天天擴大,國庫一天天充盈。


    朱厚照如今闊氣了許多,到處修建水利,修繕道路。朝臣不願意做的認為花錢的事情,陛下皆會一拍胸脯,暢言,朕有錢。


    表情之狂傲,讓大臣不得不低頭。


    正德八年,寧王亂,陛下欲親征,旋滅。


    帝沿途,發現官員貪腐成性,命監察禦史嚴查,貪圖過甚者斬殺,一時間大明處死官員之中,超過三萬人。


    後九年,再次爆發貪腐之事,誅貪腐之臣五萬人。


    帝與遼王議事於帝苑,如何解決貪腐問題?


    朱厚照無奈,言,“朕與汝在世,可肆意殺貪腐之罪臣,然朕之子孫,未必有吾等之豪氣,屆時貪腐之臣誤國,該當如何?”


    陳生雲,“人存則有私欲,有私欲便有貪腐,無妨。修大明律,貪腐之臣國萬兩者,斬。”


    “有能臣貪腐者該當如何?肅貪是否會成為朝爭之工具?”


    “貪腐之臣,若是為人攻訐,而不能保其身者,可見其本事不到家,活該倒黴。”


    “可有上策?”


    “有?”


    “請暢言。”


    “縱觀大明之臣,有權臣,有清貴,有南臣,有北臣,有文臣,有宦官,有文臣,有武將。若君主立憲,采取兩會製度,屆時以十年為期,兩黨相爭,互相輪治,互相攻訐,執政者必清剿政敵,陛下高坐釣魚台,可借其力清剿貪腐之臣。”


    朱厚照雲,“此乃帝王心術,用之正,則帝王百事順心,用之貳,則國破家亡。朕亦當慎重。”


    “大善,該當如何,陛下當持重。”


    正德三十年,帝壽誕,萬國來朝,遼王亦親臨京師。


    二人攜手並肩,於宗廟之前,寫下大明之盛,有地北至極北,南至印度洋,東擴東瀛,西有西域,乃至華夏之極。願祖宗保佑,大明國力不衰,千秋之盛。


    正德五十年,帝疾,遼王侍奉駕前。


    朱厚照堅持,於壽誕之時,祭祀宗廟。


    攜太子,眾王子十二人,遼王,遼王子嗣三人。


    告祖宗之靈,大明之盛,有民四萬萬,國庫之糧,多至腐爛。國庫之音,堆積成山。大明兵鋒之盛,天下無人能敵。


    大明之織布機,生產布匹,行銷天下,大明富有者不計其數。


    大明之蒸汽機,沿鐵路,幾日便可以南北通行大明。遊輪戰艦可以橫行海上。


    大明之教化,有大學五百餘所,教育之興盛,天下無人能及。


    大明之富民,百姓皆局磚石之屋,家中皆有存糧,有餘錢,子孫入學,皆免費。


    請祖宗保佑,大明國富力量,萬世之業。


    正德六十二年,帝之疾愈重,帝詔遼王輔政,太子監國。


    九月秋,正德與遼王飲酒於駕錢,神采奕奕,似迴訪返照之症,群臣歸於丹犀之前。


    帝曰,朕思索六十年,今欲行君主立憲於天下,太祖欽定大明律於此。


    今日修律,他日違者,誅九族。


    重臣皆俯首稱是。


    陛下駕崩。


    握遼王之手,悲慟曰,“朕年少頑劣,及成人夙興夜寐,奔走勞國,隻求大明長久不衰,今日為何立君主立憲之法,亦感心中不安。”


    周圍宿衛皆驚惶,以為帝有誅殺遼王之意。


    遼王亦垂淚,“天下大勢,浩浩湯湯,豈有千年不滅之國,我等在世,隻求勤勤懇懇,不留遺憾。彼時國滅又如何?我等精神若在,國便恆強。無非換家姓氏而已,陛下做龍椅六十二載,可還沒想開嗎?”


    朱厚照淺笑,“想開了,想開了,老頭子死之前,有些不舍罷了。”


    陳生撫摸著朱厚照滿是皺紋的手,垂泣道:“人生在世,誰能不死。陛下活已是泰山,如今立君主立憲,後世史書亦名耀千古。”


    朱厚照擺擺手,“嗬嗬,名聲什麽的,我不在乎。就希望我們的子孫,我們的臣民過得好。你看我這幾十年了,都憋壞了。你知道的,我喜歡騎馬遊玩兒的,我喜歡打仗的,我喜歡漂亮的姑娘的,可是為了百姓,我老實了六十年,你說我為了啥。人這一輩子,都為別人活了,不值。若有來生,該當多好。”


    陳生感慨道:“若有來生,陛下該當如何?”


    朱厚照眼神迷離,“若有來生,朕一定遊龍戲鳳,遊北疆,下江山,寄情山水,遊戲民間,到時候留下個千古罵名給世人看。”


    陳生喃喃的笑了笑,“陛下這輩子是真的沒由著性子來。”


    朱厚照壞壞的笑了笑,“朕還喜歡人妻,朕還喜歡養豹子,朕還有親自抓著寧王。別看朕這麽能折騰,朕保證國家也不落下,養劉瑾這條老狗看家,不聽話就頓了吃肉。朕活了這一輩子,帝王心術早就看透了,說句裝比的話,就是懶得跟你用。”


    “嗬嗬,臣還得謝主隆恩。”


    “滾!朕跟你說,朕走了之後,你個老東西也別讓我等太久,朕的遊魂會去北土的慶功樓等著你,你他娘的讓我等久了,我可不客氣了。媽的,讓自己的女人在下麵等了那麽就,一點兒都不體貼。”


    朱厚照罵罵咧咧說道。


    陳生哂然道:“年少時征戰天下,留下不少病根,如今也油盡燈枯了,臣也差不多了。”


    “要不死之前,找兩個女人放肆下!”朱厚照異想天開道。


    群臣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哀求朱厚照,不少老臣幹脆直接昏死過去。


    看著那些昏倒在地上的大臣們,朱厚照笑道:“你看沒,朕臨死前,還能折騰他們一下,開不開心。”


    “我以為你真的想折騰一下呢。”陳生笑道。


    “哪兒能呢。這一輩子潔身自好過來了,死之前折騰什麽?朕走了。”


    陳生叩首,“臣恭送陛下。”


    朱厚照死後,魂魄歸慶功樓,牛頭馬麵相迎。


    “陛下,您陽壽已盡,請隨臣等入陰間。”


    朱厚照看著此時已經便會翩翩少年容貌的自己,笑道:“朕有意等候朕的遼王,你們先去忙吧。”


    “臣遵旨。”看著慶功樓數萬死後被人供奉,成為陰神的大明將士,牛頭馬麵一臉寒顫道。


    看著牛頭馬麵離去,正德笑著對陰神兵士說道:“朕知道陰神有顛倒乾坤之能,朕想迴去看看,請諸位借朕一臂之力。”


    “臣等遵旨。”


    街頭之上,人流之中,年少的朱厚照扛著自己新打的椅子,準備去販賣,大學士楊延和緊隨其後。


    忽然聽到不遠處一聲清脆的呐喊。


    “賣掃把啦!”


    “給朕來一把。”朱厚照輕飄飄的說道。


    “我艸!你他娘的怎麽來了。”少年一臉懵逼。


    “我靠!你他娘怎麽來的?”朱厚照也是一臉震撼。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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