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公主在睡夢中醒來,眼角都是淚水。


    自己的父親被陛下送走了。


    據說父親離開京師去西北的那一天,陛下是留著眼淚在十裏長亭相送的。


    帝王果然是世間最沒有人情味的存在。


    自己的父親也一把年紀了,身子又一直不是很好,結果就這樣被送到了大西北那麽遙遠的地方。


    聽陳生哥哥和太子哥哥說起過西北那個地方,當年他們就曾經在那裏經曆了極其殘酷的戰爭。


    哪裏的百姓過著地獄一般的日子,在哪裏老百姓造反,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父親被派到那裏去了,那還有希望迴來嗎?


    朱長寧越想心裏越是難過。


    八個小宮女在旁邊侍奉著自己準備讓自己起床,有端著淨麵盆的,有端著香盒的,有抱著衣服的等等。


    以前是十個的,父王才走了兩天,自己身邊的宮女就被調走了兩個。


    盡管朱長寧根本不在乎是誰來照顧自己,但是她這顆年幼而敏感的心,卻能敏銳的感覺到,那些人在針對自己。


    所以一向是乖巧的朱長寧喝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喝酒,大概是聽陳生說過,喝酒可以解決心中的煩惱吧。


    太子哥哥以前也經常在禦膳房偷酒喝的,而且還說什麽,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這東西剛一喝,確實有點辣腦袋,辣舌頭,但是一會兒的功夫,就輕飄飄的,舒服的很,仿佛在雲端上飄著一樣。


    這種感覺很奇妙,朱長寧自然難以停下來。


    這一喝,就是酩酊大醉。


    醒來聽說父皇非常惱怒,但是宗正看自己的樣子卻是乖乖的,這是什麽道理。


    宗正為什麽笑著摸摸自己的腦袋,還說自己已經長大了之類的話?


    他們好奇怪啊,這件事情一定要問問陳生,宗正大人為什麽說這些奇怪的話。


    自己身邊的小宮女一個個嚇得臉都青了,但是自己問他們怎麽迴事兒,她們卻不告訴自己,真的太可惡了。


    這時候,還是得靠陳生,他可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聰明人,他一定能給自己解決眼前的難題。


    心情鬱悶的陳生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門了,忽然聽到院子裏有鞭子的響聲。


    陳生皺著眉頭,放下手裏的書,對齊麟說道:“齊麟,怎麽迴事?”


    “是,長寧公主來了。”小齊麟喜上眉梢。


    陳生迎了出來,隻見小公主騎著一匹果下馬,歡快的唱著:“風來了,雨來了,老狼背著鼓來了。陳生要做灰太狼,長寧要做喜洋洋。”


    “哈哈哈哈……”


    陳生瞅著站在陽光裏的朱長寧,也開心的笑了起來,盡管剛才那兩句順口溜沒有任何可笑之處,朱長寧還是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聽說你偷喝酒了,陛下禁了你的足,你竟然還敢跑出來,你真的是天大的膽子。”


    “我才不在乎呢!禁足怎麽了,打板子我都不怕的。我是來找你問問題的。”小家夥笑著說道。


    看著小家夥認真的模樣,陳生被逗笑了。他不覺得朱長寧這個年紀,有什麽不能解決的難題。


    小公主偷偷喝酒,把自己喝醉這件事情,整個大明都知道了。


    那些本來還不停上書要除掉朱長寧公主封號的人,全都閉上了嘴巴,決口不提此事。


    因為坊間已經開始流傳他們這些滿肚子**的大人們是如何欺淩一個小姑娘的故事了。


    “今天我見到宗正爺爺了,就是那個白胡子老頭。”


    陳生笑道:“宗正一向如閑雲野鶴,你能見到他一麵,確實稀奇啊!


    朱長寧撅著嘴道:“是啊,他往日見到我惹禍,總是要訓斥我兩句的,我以前看到他兇巴巴的樣子,總是躲得遠遠的,但是今天他看見我,竟然摸摸我的頭說我長大了。。”


    朱長寧摸摸自己的胸口,撇著嘴說道:“可是長寧一點都不大,個子比秋稅姐姐矮,這裏也比長寧姐姐小很多,宗正爺爺為什麽忽然說我長大了。”


    陳生苦笑著說道:“看來你要倒黴了。”


    “啊?怎麽說?”朱長寧聽陳生說自己要倒黴了,倒是沒有顯得太過於緊張,因為有陳生在,朱長寧相信,沒有人能夠傷到自己。


    “很簡單啊,你父親惹了那麽多禍事,陛下心裏肯定不滿意啊,相應對你的寵愛也就少了。再加上你偷偷的喝酒,他就更不喜歡你了啊。所以,你父皇這是要給你找親事了。”


    朱長寧驚訝說道:“我不要嫁人!”


    話剛說完,但是又趕忙說道“起碼我不要嫁給別人,別人都不知道疼人,就陳生哥哥最好了,要是非得嫁人的話,我就要嫁給陳生哥哥,我爹不是把我許配給哥哥了吧。”


    陳生鬱悶的說道:“別提你爹,你爹這個大騙子說,陛下賜婚了,結果是在騙我。”


    “哦,那麽哥哥是不喜歡長寧嘍。”小家夥淚眼婆娑,頗為沮喪,仿佛全世界都拋棄了她一樣。


    “誰說哥哥不喜歡你了,可是你是公主,不是我想娶就能娶的,是需要陛下賜婚的,可是眼下陛下明顯是要將你許配給別人,不然陛下早就找我談話了。”


    朱長寧不開心的說道:“娶不娶我,那是你的事情,可是讓我嫁給別人,我是是做不到的,我可不想一輩子不開心。如果那樣的話,我還不如死掉呢。”


    “可是誰讓你這麽小,就偷偷喝酒的”


    “怪我嘍,你跟太子哥哥不也經常偷著喝酒嗎?還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人家心情不好,自然要跟你們學習了。”


    陳生躲閃著公主大的眼睛,無奈的道:“我哪裏知道你父皇也討厭女孩子喝酒啊,這次玩大了。”


    “陳生——”


    公主尖利的嗓門在陳生耳邊響起,陳生很想捂著耳朵逃走。


    這事根本就不賴自己,公主隻要喝酒發泄一下情緒,誰知道她會一連喝酒這事兒就被陛下知道了。


    正趕上陛下心情不好的時候,哪裏有他的好果子吃。再加上他爹走了,又沒有人保護他,


    這樣的情形下,她不倒黴誰倒黴。


    “陛下給你找夫君,也不是一日半日的事情,眼下當務之急,是你應該早點從皇宮裏搬出來,去自己的公主府住下去,宮裏太危險了,你做什麽事情,都可能成為別人攻擊你的理由,隻有在自己的小天地裏,你才能更安全,也隻有出宮之後,我們見麵也才更方麵。”


    “可是我沒有公主府,父皇以前一直很疼愛我的,誰知道,他是在演戲給我爹爹看。”


    陳生好不容易安撫了長寧的情緒,並保證自己一定想辦法給他修建公主府。


    聽說是陳生給自己修建公主府,朱長寧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甚至對自己未來的公主府生活向往起來。


    公主的一點小小的願望,落在陳生身上就已經變成了一項繁瑣的工程。


    第一,公主說她膽子小,屋子裏不能太黑暗,即便是院子裏也不能太黑暗,如果能夠燈火輝煌就最好了。


    這個好辦,陳生覺得一個沼氣池子就足夠給公主提供持續的,永久性的照明。


    第二,公主說她覺得全是木頭的屋子裏經常有蟲子,這會咬的她沒辦法睡覺。最好能有一間結實的房子給她。


    然後陳生就答應給她一間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房子。


    第三,公主說自己會在公主府無聊的,陳生必須……


    朱厚照仔細的看完了陳生列出來的章程,然後把紙張丟在一邊,閉目沉思了一會,歎口氣道:“你不是在伺候公主,你這是在伺候祖宗啊。”


    陳生笑道:“為何這麽說?”


    朱厚照笑道:“別人家的瓷窯是專門用來燒製瓷器的,你偏偏要把瓷窯拿來燒紙瓷板,還要一尺見方的那種,你知道這裏麵的耗費有多大嗎?”


    陳生丟出一遝銀票說道:“我有錢,給她花錢我不心疼。”


    朱厚照指著紙片上的一行字道:“你確定要給公主的房間安上你說的那種上下水,並且在院子裏掛上獸頭嗎?


    要不要順便在池子裏栽上荷花,養上錦鯉?弄成以前你家的那種?”


    陳生指指銀票道:“五千兩呢,夠你折騰的。”


    朱厚照繼續笑道:“你確定要把茅廁安在公主的房間裏?”


    陳生點頭道:“這你放心,我可以自己設計好,你按圖施工就成。”


    朱厚照笑著把那張紙扣過來道:“別的小玩意都不算……


    你他娘的確定這一千貫就能把這樣的房子蓋出來?


    這不是房子,這他娘的完全是一座前所未有的宮殿……”


    陳生廢了很大的力氣把朱厚照掐著自己脖子的手掰開道:“出了那麽大的事兒,我總該給皇室一點補償的。。”


    朱厚照盯著陳生的眼睛仔細的辨認了一下他是不是在說真話。見陳生的眼神誠懇無比這才鬆開揪著他脖領子的雙手道。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陳生苦笑道:“你準備修橋的時候,這個老家夥就什麽都知道了。


    陳生的一句話讓朱厚照的頭發都快要被嚇得豎起來了,也就是有陳生在,如果這裏是別人,他第一時間就會收拾細軟跑路。


    馬文升這兩個月砍掉的人腦袋快趕上他砍的麥穗了。直到現在,京師的南門還掛著七八顆腦袋。讓他如何不擔心。


    如今的京師,老馬的名字可以止兒啼。


    “老馬要幹掉我們,你就算是給皇室幹再多的事情也沒有用…”


    陳生笑道:“我們之所以能夠安穩的坐在這裏。唯一的原因就是老馬不想那我們怎麽樣。


    否則就像你說的,你是太子殿下,照樣處理你,照樣幹你……“”


    “你他娘的能不能不要說的這麽粗俗?”


    陳生探手撈了好幾次才把在屋子裏亂轉的朱厚照給抓住。


    “不粗俗不行啊,我雖然身為公爵,手下有兵有將,也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時時刻刻擔心被人追殺”


    朱厚照聽的手一哆嗦。尖叫道:“追殺?誰要追殺我們?”


    陳生呲著白牙笑道:“沒錯,老馬給外麵的人說,這一次幸虧有我們。他才將京師外的盜匪一網給打盡了。”


    “你還沒說誰會追殺我們!”


    “很多。白蓮教啊,各地藩王的手下啊,草原人啊,倭寇啊,還有京師裏的城潑皮以及城外的綠林好漢!”


    “天啦!”


    朱厚照慘叫一聲,抱著腦袋軟軟的倒在地上,然後又猛地竄起來,拉著陳生的袖子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江南,現在就去。”


    陳生沒心沒肺的笑道:“江南也有白蓮教,我們在那裏一個人都不認識,去了哪裏才是死路一條呢。”


    “那該怎麽辦?難道說去遼東?”


    陳生拉著朱厚照的手坐下來道:“沒有必要的,他有張良計,咱有過牆梯。這個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他馬文升一個聰明人,他玩弄我,我也可以報複他啊。


    這些日子,我給帝國大劇院寫了一出戲,主角就是馬文升,基本上還原了哪天的事情,然後我狠狠的吹噓了老媽一通。”、


    隻要過段時間,老馬一定會成為日審陽,夜斷陰的傳奇人物。


    為了讓我們有一個等待消息發酵的時間,我們全部去、公主殿下修宅子。


    長寧是我最心愛的妹妹,也是你最心愛的妹妹,陛下雖然現在在氣頭上,想將他嫁人,但是他如果得知,你跟我我在給她修公主府的話,他起碼要考慮你跟我的感受。


    還有就是,陛下是愛長寧的,終究會想起長寧的好,也就不會有那麽大的怒火裏。


    若是我們能一心一意的修宅子,也可以表明我們沒有跟他對著幹的心思。


    最最重要是,讓陛下感受到皇家的親情。尤其是你對長寧的那份愛,那麽陛下對於你的怒火就會少很多。


    畢竟你不會永遠在外麵飄,太子宮才是你該呆的地方。


    朱厚照的神色逐漸趨於平靜,狠狠的敲了敲桌子說道:“實在不行我就不在京師混了,我帶著齊麒和劉瑾,還有穀大用他們逃離京師。


    去哪裏呢?去遼東吧,你將來不是要去哪裏嗎?我跟著你一起打天下,縱橫草原,捭闔在黑山白水之間,想想就是一件非常暢快的事情。”


    “爺,您是太子殿下啊!為什麽遇到馬文升這樣的老頑固顯得不是整治他,反而是遠遁天涯呢!您是太子,您是君,馬文升雖然是尚書,但是他隻是臣啊,君主為什麽怕臣呢?”


    朱厚照踹了劉瑾一眼說道:“你懂個屁,這大明的君主隻有一個,那就是我父皇。至於馬文升,我不是怕他,我是感覺著老家夥身子骨還算是和硬朗,還能支撐著給大明多幹幾年活,我不忍心刺激他。”


    “那你也不用遠遁啊!”


    陳生撇著嘴說道:“太子殿下這可不是想遠遁,他是想出去玩!真是沒心沒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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