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廣昔年也曾縱橫草原,各部落之間的首領無不將他奉為神明,那是何等傲人的事情,誰曾想到,今日卻在陳生這裏吃了個冷臉。


    沉著臉從陳生的中軍指揮所在離開,剛走了沒有幾步。向來行事低調,甚至很多人都不認識的陳四哥攔住了姚文廣的去路。


    陳四哥雙手舉過頭頂,躬身一拜,說道:“先生請留步!”


    姚文廣冷著臉說道:“你們陳家好大的臉麵,說讓我走就讓我走,讓我留下,就讓我留下嗎?我姚某人就那麽不值錢嗎?”


    陳四哥哂然一笑,將氣唿唿的姚文廣拉倒一邊,輕聲說道:“先生何必動怒?”


    “我傾心與你那兄弟謀劃,他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當著那麽多親信的麵,趕我走,讓我以後如何在他軍中立足。


    也罷,竟然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姚某人就還不信了,天下之大,竟然沒有姚某人施展才華的地方。”


    見到姚文廣氣的不輕,陳四哥再次俯身一拜。


    陳四哥不同於軍中的軍將一身重甲,滿臉的粗糙,相反陳四哥是一個相貌英俊,氣質高雅的少年郎。


    姚文廣本來還氣唿唿的,結果陳四哥不分青紅皂白的躬身兩拜,讓他愣是發布起火來。


    沒有辦法,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己若是繼續蠻不講理,反而失了風度。姚文廣駐足,想要看看,這兄弟二人到底搞什麽鬼。


    姚文廣冷著臉說道:“有什麽話就直說,毋用作這些虛浮的事情。”


    陳四哥並無怒氣,和緩的問道:“陳某隻問先生一句,您是願意輔佐一個野心勃勃,不可一世的梟雄,還是願意輔佐一個胸懷天下,誌在安邦的英雄呢?”


    “這有什麽區別?”姚文廣問道。


    陳四哥一笑,“自然是有區別,隻是先生此時怒火攻心,不願意自己去想罷了。既然如此,陳某人便為先生分析一番。


    梟雄者,誌向遠大,行事不拘小節,為了目標,一切皆可以拋卻,最終或許可以成就一番事業。


    但是是非成敗轉眼成空。


    他成就的也隻不過是一部帝王家書罷了,這種人物,在我看來也不過是小道。”


    聽了陳四哥的話,姚文廣忽然上心了不少,玩味的看著陳四哥問道:“那你所言的英雄,便為大道了?像你家大將軍那般,畏首畏尾嗎?我看莫說是英雄了,狗熊都比不過吧。”


    被姚文廣數次奚落,陳四哥並無怒火,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


    “自然是正道。我家五弟,所作所為,皆為黎民蒼生。為了黎民百姓,他受了多少委屈,他可曾有一句怨言。他之所以拒絕您的好意,目的是為了什麽?還不是擔心天下蒼生因為他陷入生靈塗炭嗎?您在想想,他在滄州府所言,雖然河若和風細雨,但是老有所養,幼有所教,困有所眠,餓有所食,寒有所衣,不正是人間大道所追求的嗎?我雖然見識淺薄,卻也甘心為了人間正道赴湯蹈火,一生一世。”


    姚文廣冷笑著碩大:“他那是貪生怕死。我倒是第一次見到厚著臉皮將貪生怕死說的如此偉大的人。”


    “哈哈哈。您說一個敢於孤身入敵營,為了百姓與韃子首領談判的人物,是貪生怕死之徒嗎?先生若是如此的不可理喻,那麽您請便。


    因為一個思想頑固不化之人,根本算不得誌同道合之人。


    自然也不配在我們家五弟身邊做事。我們五弟拒絕您的好意,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姚文廣乃是心高氣傲之人,陳四哥順著他說話,他不在乎。結果陳四哥嘲諷他一句,他頓時上心了。


    高高的伸著脖子,傲然的說道:“你說讓我走我便走麽?我倒是要看看你所謂的英雄,到底能走到何種地步!?”


    見到姚文廣變相的服軟,陳四哥暗暗的出了一口氣。陳家走到今天,看似龐然大物,富貴不可一世。


    但是卻根基不穩,五弟雖然有通天之能,然而畢竟孤木難支。若是沒有能人在左右扶持,將來的事業定然坎坷難行。


    況且姚文廣這種的能人,不為朋友,他日定然為敵人。


    所以今日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留下姚文廣,這也是為什麽陳四哥與姚文廣交談許久的原因。


    正在陳四哥暗暗慶幸的時候,姚文廣忽然又說了一句。


    “反正我還準備了一場好戲呢。若是不好生的看上一陣,豈不是對不起上蒼的恩賜。”


    陳四哥大驚,說道:“先生,您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您還有其他的布置?”


    姚文廣笑道:“然也。”


    陳四哥急忙說道:“先生切莫亂來,你這場大戲可曾跟我家五弟商量一番?”


    姚文廣搖搖頭說道:“商量他便不會讓我做了,那麽三皇子定然逃走。若是此次任由三皇子逃走,你可想過後果?”


    陳四哥笑著說道:“此事五弟早就跟我提起過,隻有三皇子逃迴去,那麽草原才會在達延汗死去之後陷入紛爭。因為三皇子和達延汗的大皇子素來不和,而且手下各有兵馬,紛爭是遲早的事情。”


    姚文廣冷笑著說道:“糊塗!我就說了,你那五弟外事果斷,內事糊塗。放走達延汗對草原好,對大明好,唯獨對一個人不好。”


    陳四哥不解的說道:“先生,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動員中原所有兵馬,耗費餉銀無數,最後卻跑了敵軍主帥。而且是一個隨時可以騷擾大明邊疆的主帥。你說滿朝文武會如此看待你們家大將軍?”


    陳四哥大驚,說道:“您的意思是,滿朝的達官貴人會說,我們家五弟養賊自重?”


    姚文廣冷笑著說道:“算你小子還不算太笨,說你們家五弟養賊自重倒不至於,畢竟眼下還不太平,大家還都需要你們家五弟來保家衛國。


    但是你們家五弟在升任大將軍之前,便擔任了征北大將軍。禦敵是他的職責,最後中原亂成一遭,將來此事追究起來,你們家五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姚文廣越說,陳四哥的臉色越蒼白。


    “不會的,不會的,打了勝仗,怎麽會有責任呢?先生您這是誆騙我。”


    姚文廣看著陳四哥慌亂的神色,心裏開心的很,總算是報了剛才這個小家夥嘲笑自己的仇。


    “不會有責任?年輕人,你還是太年輕了。”姚文廣指著戰場上的千軍萬馬,笑著說道:“昔年北宋宰相寇準,不也是陪著皇帝禦駕親征麽?他輸了嗎?那可是大宋多少年來的大捷。


    可是他的下場是什麽?我想你們陳家是書香門第,這種事情不用我往下說了吧。”


    陳四哥聞言,頓時感覺不寒而栗起來,姚文廣的話乍一聽,與北宋的寇準沒有任何幹係,但是細想,在京師這場大戰,以京師遲滯敵人,以大軍合圍,這不正是以皇帝為誘餌,誘惑敵人。


    與王欽若所言寇準,以皇帝的安危,換自己的前程又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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