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會不會出賣陳家,這根本不是陳生需要擔心的問題。


    聖上給了自己最大的便利,整個順天府除卻京師十二營之外,所有軍隊的調動權全都在自己手裏。


    自己手裏的兵符,更是可以調動河間府、山東的所有部隊,甚至關鍵時刻,自己可以引遼東鐵騎南下。


    自己的順天府尹的印信也帶在身上,順天府的公務,每日裏通過特殊的渠道,遠遠不斷的放在自己的案頭。


    然後由陳生、嚴嵩、王守仁三個人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決斷。


    錦衣衛已經開始流傳,內閣有三位老相公,順天府有三位小相公。


    也就是說,京師一帶的所有政務事宜,從天子腳下轉移到了滄州府的一個小鄉村。


    也就是說,陳生幾乎掌握了京師附近的主要的政務、軍權。


    自己掌握著那麽好的條件,如果還讓柳氏大搖大擺的走出滄州府,那真的是自己的失敗了。


    倒是父親卻是自己要關心的。


    自己並沒有大張旗鼓的對柳氏的做什麽,就是傷害父親脆弱的內心。


    讓他不至於太過於糾結。


    家人是自己心靈的港灣,不管家人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自己都不該發火。


    因為那是親人,親人是自己最大的財富。


    至於一個外姓女人的死活,才不是陳生關心的事情。


    他知道家裏的人沒有人能夠算得上真的貴族,寒門子弟出身,雖然讀了不少書,但是心中的氣度終究狹窄了一些。


    想要能夠在心中放下一些事情,真的不可能。


    這個弟弟的身份極其可疑。當時父親納柳氏為妾的時候,陳家雖然處於事業的上升期,但是不至於讓一個知縣的女兒下嫁做妾。


    而且沒有多久,便懷孕生子。


    這一切都充滿了各種可疑。


    但是隻要父親承認這個孩子是他的,不管其中有什麽問題,陳生都不會去質疑父親。從小養一個孩子,不管是不是陳家的血,隻要經過良好的教育熏陶,就不會有問題。


    陳生不是那種不通世事的頑固。


    多個來路不明的弟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就如同當初他麵對朱厚照一樣,複雜的事情簡單化。追根究底,還是要講究一種合適的生活態度,難得糊塗。


    梁儲大人現在就將難得糊塗發揮道了極致。


    似乎忘記了看到排山倒海而來的女工的時候,跟陳生的暴跳如雷。


    在秦昌才的帶領下,女工們做了一套簡單的熱身運動。


    員工們運動整齊劃一,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


    遠遠的望去,就跟洶湧的大海一樣。


    忠武侯果然是帶兵的出身,這作坊都讓他搞得跟軍隊沒有什麽區別。


    索性這些人隻是些婦人,索性這些婦人隻是織布,若是給忠武侯足夠的時間,將這些女人訓練成軍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工人們經過簡單的熱身運動之後,由各自的班長帶到了自己的車間。


    然後進行簡單的訓話,布置生產任務,接著便是高效快捷的流水線生產。


    女工們不複初見梁儲時候的畏畏縮縮,而是很大方的跟梁儲行禮,微笑著進入廠房。


    梁儲看過孩子們的調查表,女人們進入作坊之後,勞動強度是明顯增強的。


    但是女人們的變化卻很大。


    首先便是女人們變得更加自信了,他們敢於抬著頭,大大方方的跟陌生的男人交談了。


    他們對於市麵上稀缺的物件,有了購買的**。


    對此,梁儲曾經問過陳生。


    陳生隻是笑了笑,說:“經濟不**,人格不自由。”


    老大人雖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含義,但是有錢的是大爺這句話還是聽說過的。


    嚴嵩懷裏抱著大量的生產數據,肩膀上還提著個棉布墊子,遞給梁儲。


    小聲說道:“這是宮中秋水姑娘做的棉墊,說部堂的大人們,都需要這種東西。”


    老大人眯著眼睛笑了笑,東西算不上貴重,但是卻代表了一份善意。


    老大人也聽說了陳家妾室出走的消息,但是他不準備幹預,因為他相信陳生有這個實力解決這個問題。


    “胡鬧?你是什麽東西?想見我們家侯爺就見我們侯爺?我們家侯爺被奸臣陷害,現在正在京師大牢候審呢?你說的什麽,我聽不懂!”


    那邊嚴嵩正義正言辭的喝罵著一位中年讀書人。


    讀書人的穿戴都頗為狼狽,頭發散亂,但是眼神中卻露出對權利的極度的渴望。


    梁儲上前幾步,隻聽旁邊的方清源道:“柳青雲,當初你在滄縣的時候,滄縣的百姓過得什麽日子?怎麽見到滄縣前景大有可為,就冒出來想要分一杯羹麽?”


    雖然都是讀書人,但是一方被貶為庶民,一方身懷軍功,平步青雲,說話的氣勢自然都不一樣。


    要知道方清源這種實幹派,不論是在軍隊還是在文官群體中,都是非常受尊敬的人。


    因為大家不管怎麽貪婪,怎麽瞎折騰,但是永遠不會忘記糊塗到認為,這個世界上不需要有人做實事了。


    前滄縣知縣柳青雲被方清源罵的老臉通紅,他無路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好歹也是個讀書人,結果在人家眼前,這點麵子都不給。


    讀書人都是要點麵子的。


    這點麵子都保不住,柳青雲正壓拂袖而去。


    王守仁笑容滿麵的走過來,見禮道:“這位可是前滄縣知縣柳青雲,為何怒氣衝衝,可是有什麽不快之事?”


    “你是?”


    “順天府治中王守仁。”


    “原來是王大人。我聽說過您,順天府在您的治理下,短短的半個月便有了極大的改觀,這不得不讓人吃驚。順天府已經亂了那麽久,在渤海侯入獄之後,反而能夠有這個改觀,這不得不說,是您的功勞。”


    “都是同僚謬讚罷了,我能有什麽本事,隻是按照侯爺訂下的規矩行事.。”


    “大人切莫謙虛,好的規矩,沒有嚴格執行的人,也是空談。此次我那女兒來到我家,勸我加入你們,幫你們好好的做一番事業,沒想到沒有禮遇也就罷了,反而被你們一番羞辱,我柳青雲雖然沒有什麽本事,但是也知道羞恥。”


    說道這裏,柳青雲憤恨的看了方清源一般。


    “您何必生氣呢?那方清源可是渤海侯在前線便結實的好友,此番又有他坐鎮滄縣定然有侯爺的安排。這種剛強的人物,也隻有軍中的糙漢,能跟他溝通了,你一個讀書人,還指望他給你麵子嗎?”


    “王大人就莫要笑話老頭子了?我去歲因為行事有些過分的自負,惹得陛下大怒,直接下旨,罷黜了我的官職,我雖然心中頗為委屈,但是也隻能賦閑在家。


    在家的著一段時日,我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


    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對,作為地方父母官,我沒有一點父母官的樣子。


    到了如今,我那女兒跟我說了陳家諸多的事情,我好歹也曾經是這裏的父母官,我希望能夠幫助當地的百姓做些事情,誰曾想到今日卻遭到這種境地。”


    “你若是真的有心報國,誰又能阻攔你呢?”


    “哦?莫非王大人願意幫我?”


    “您跟陳家乃是姻親關係,想要出力,還要說服陳家啊?方清源那家夥脾氣再倔,能不給侯爺他父親麵子嗎?”


    柳青雲感激一下,拱手道別。


    柳青雲離去沒有多久,便有人將消息告訴了陳生。


    陳生也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幸好自己沒有盲目的下命令,不然做了錯事也不知道。


    柳氏雖然莫名其妙的逃走了,不過人家卻是勸父親出山來幫忙。


    沉重的心情總算是放下了。


    陳生不像是天生的政客,不過卻是一個暖心的老板。


    小小年紀,已經養成了不凡的氣度,身邊跟著一群官僚,平穩的走早作坊裏,看著工人們作出堆積如山的棉布。


    拍著手掌,鼓勵在場的所有人,並告訴大家這個月加工資。


    這已經是第二次加錢了,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動。


    眾人看著陳生能掌控全局,心情也就舒暢了很多。梁儲不把此次當做監視陳生的工作,反而認為自己應該算是一次休長假。


    帶著嚴嵩和王守仁,在忙碌了半天之後。


    從陳家借來的烤架之後,提著魚竿,去排水河釣魚。


    排水河緊挨著黃河,是專門泄洪用的,裏麵魚蝦很多。


    梁儲勞碌了半輩子,頭一次如此舒暢的生活。


    結果陳生遞過來的烤魚,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辣椒麵放的有點多,但是吃一口,喝一口美酒的感覺真的如很爽。


    老人家喜歡眯縫著眼睛,聽陳生給手下人講解他在戰場上的故事。


    雖然陳生在疆場上的時間不長,但是幾乎每一天都有最緊張而刺激的故事。


    大家被陳生的過去所感染。


    聽著陳生講起過去一幕幕的故事,大家的心情會變得莫名激動,接著對這位年少的侯爺會變得莫名的相信。


    大家都相信在他的帶領下,會創造奇跡。


    結果本來是好好的燒烤宴會,最後變成了侯爺個人的說出時間。


    在他的最下,戰場之上的金戈鐵馬以最為真實的口吻展現出來。


    陳生跟那些五大三粗的粗漢是不一樣的,他的話能夠讓讀書人清晰的感覺到戰場的不容易。


    在場的文官和武將之間的距離因為陳生的緣故,默默的被拉近。


    梁儲眯縫著眼睛,悄悄的將今日之事放在心上。


    可惜了這孩子,生在民間。


    若是生在皇家,就算不是太子,大家也願意輔佐他做皇帝。


    因為這個孩子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已經非常有本事,而且可以平衡文武之間的關係。


    這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


    可是他偏偏隻是個寒門的孩子,多麽的可惜啊。


    梁儲早就聽說陳生非常能打,而且他手下的將士也都很不一般。


    今日陳生還特意讓手下的士兵們,表演了一段騎射。


    看的老大人大唿過癮,梁儲終於明白為什麽別的軍隊在戰場上連連失利,唯獨鷹隼騎戰無不勝。


    這都是有道理的,因為他們比起草原人更加精銳。


    梁儲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陳生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夠被聖上器重。


    不為別的,就憑借他的領兵的能力,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打鬧夠了,從戰馬上跳了下來,眾人看著絲毫沒有吃相的幾位大人,笑的跟花一樣。


    朱麟一臉懷疑的對陳生說道:“朝中的大人都是這般模樣嗎?他們平日裏不是罪講究威嚴嗎?你看看他那吃相?為何將我那份烤魚也給消滅了?果然文官都改不了貪婪的習氣。”


    陳生笑了笑,有些頗為無語。


    這文官也是有區別的。


    嚴嵩,王守仁,方清源,梁儲可不是那種真正死板的文人。


    他們就算是往日裏有些正直,但是那正直也是為他們出人頭地服務的。


    聰明人會選擇最適合自己進步的道路。


    陳生敢打賭,如果正直的路一直走不通,嚴嵩肯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大奸臣。


    王守仁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遠遁深山,搞一大堆一般人都理解不了的理論,忽悠一幫粉絲,做聖人。


    前方的道路有些明朗了,大家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大家起初來滄州府,那可都是提心吊膽的。


    甚至很多人都有一種拋棄的感覺。


    他們感覺,聖上被逼的連早朝都不敢上了,陳生一個年輕人,又如何幫助聖上完成不可能的任務呢?


    可是大家都沒有想到,這才沒多久,陳生竟然將一盤死棋盤活了。


    不少孩子想暗中給家裏人寫信,讓他們重新選擇站隊。


    但是他們沒有機會了,他們寫的信都出不來滄縣,便會被錦衣衛收集起來。


    由專人模仿家裏長輩的筆記,給他們迴信,讓他們好好幹。


    他們很多人都以為長輩是支持他們的,其實他們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們確實該好好幹。


    因為京師一旦有變化,他們會第一時間成為勳貴家族的人質。


    如果好好幹還好,不好好幹,很可能被陳生祭旗。


    朱麟和朱璦似乎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這一點。


    不過他們都是跟陳生親近之人,自然不會將這事情告訴別人。


    而且朱麟和朱璦也感覺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一個真正出人頭地的機會。


    當他們感受到陳生和聖上在下一盤大旗的時候,他們願意做其中的一個小卒子。


    因為隻有在棋盤之上,小卒子是可以創造偉大的事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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